第十四章令人難解的謎團(tuán)
在曹老板的手中,《地藏經(jīng)》第七十七頁逐漸出現(xiàn)了墨跡圈,被圈出來的字分別是:心、真、畔、橋、以、奈、對、何。
“啥意思?”我們都圍過去看,小曹老板怕自己記不住,還順手用問診案幾上的紙筆寫了下來。曹老板的臉色差了很多,手都有些顫抖。
秦驍看著這幾個字,略略沉吟了一下,說道:“奈何橋畔,真心以對?”
“哦,好像是哦?!蔽腋胶偷溃譁惤丝纯?,“真心以對,奈何橋畔?這似乎是沒說完吧?看起來只有上半段?!?p> 和尚微微笑了一下,才又繼續(xù)說道:“這施主的生辰八字相當(dāng)有趣,命運(yùn)也似乎是兩段。僅僅七十七頁只能說出前半生命運(yùn),還有后半生在第一百七十七頁?!?p> “還能這樣?”我撇了撇嘴,表示不信了。
秦驍扯了我一把,“不可對師父無禮的。”
“我沒有哇。就是說說而已。再說了,我記得地藏經(jīng)沒有這么長吧,一般來說,不都是一百二十頁么?”
“女施主看過《地藏經(jīng)》?那可有看過我這一本呢?我這一本是紅光寺悟心大師朱批之本,自然是與眾不同的?!焙蜕羞€挺有耐心的。
“哦哦哦,哪里不同?”我又湊過去看了看,差點就想從曹老板手里把《地藏經(jīng)》拿走。曹老板現(xiàn)在倒是已經(jīng)很相信了,并且緊緊拿捏住經(jīng)書,一點都不肯撒手,甚至都不想給我們看上面的字。
“這本經(jīng)書前一遍是大月國出版的正規(guī)經(jīng)書,而后半段則是悟心大師的高徒親手書寫,悟心大師特別用朱砂寫的批注,自是與眾不同,能夠辟邪祈福,逢兇化吉。就算是真的算出了不好的事情,也能夠通過這本經(jīng)書躲避災(zāi)禍?!?p> “這么神奇?”和尚這一解釋,讓眾人都不由得肅然起敬,我也立刻站直了身子,很是恭敬地看著這本經(jīng)書,老老實實地沖經(jīng)書鞠了一躬,才說道:“多有得罪,見諒見諒?!?p> 和尚輕聲又念了一句:“不知,不怪,不嗔,不怨,萬佛歸宗,自有來處?!?p> 曹老板很是緊張地已經(jīng)翻開了第一百七十七頁,那上面赫然被圈出的字是:鬼、天、亡、幸、所、魅、棄、人。
這幾個字可不是什么好意,嚇得曹老板已經(jīng)臉色煞白,坐在了椅子上。
秦驍想了想,才說道:“鬼魅所幸,天棄人亡?”
一眾圍觀者又看不明白了,在議論起來的嗡嗡聲中,曹老板的眉頭緊鎖,盯著這幾個字發(fā)呆。
和尚上前一步,已經(jīng)將《地藏經(jīng)》從曹老板的手中收了回來,才說道:“的確,鬼魅所幸,天棄人亡。但若是真心向佛,這劫數(shù)也是可改的。”
小曹老板趕緊接了話茬,緊張地問:“如何如何?可不能再讓我們老板出事了。這乾元堂最近的麻煩事已經(jīng)夠多的了,我們只想平平安安賣個藥而已啊?!?p> “鬼魅所幸,天棄人亡。這樣的解讀可以有,但也可以解讀為:鬼魅人亡,所幸天棄?!焙蜕形⑽⑿α艘幌拢坪跻庥兴?。
我眨了眨眼睛,“這難道是說:老天爺都不管了,隨便了?!?p> “女施主聰慧,悟心大師的批注也說萬事皆有變數(shù),若是誠心向佛,即可解除一切苦厄?!焙蜕猩锨耙徊?,對曹老板說:“我這里的確有個化解的辦法,就不知道你信不信了?”
“啥?”曹老板一臉的茫然。
“前半決詩文所說的真心以對,希望你能夠仔細(xì)想想。”和尚神叨叨地露出了迷之微笑,我和秦驍站在一旁,也不知道能說些什么才好。
此時,雨停天晴,天色也變成了淡藍(lán)色。和尚收了經(jīng)書在懷里,念了一句佛號“阿彌陀佛”之后,轉(zhuǎn)身走了。曹老板還愣在原地,琢磨著和尚說的話。
“這都什么和什么呀?”我也抖了抖衣裙,上面的一點點雨水早已經(jīng)干了?!白甙?,我們也回家了?!?p> “好?!鼻仳敽苁锹犜?,任由我拉著衣袖走出了乾元堂。我們兩人也不說話,只是在街上慢慢地走著,我去了各種鋪子,買了蜜餞和小玩意,確認(rèn)沒有任何人跟蹤的情況下,心滿意足地回了京畿府。
剛才那個在乾元堂算命的和尚,此時正站在花廳里一臉笑容地看著我,我特別想踹他一腳。
“小七大人,我剛才的表現(xiàn)還可以吧?曹老板會有什么動作么?”道行的僧袍也已經(jīng)干了,看起來依然還是有仙風(fēng)之姿的。就這一張嘴吧,的確有點拉跨了。
“讓你瞎說八道,還什么緣淺,你就不能多說幾句女施主很有錢么?害得我后面都不知道怎么接你的話?!蔽乙稽c都沒客氣,直接塞到他手里一大包豆腐干,“天興居的五香豆腐干,你不是念叨很久了么,本大人可是親自給你買的哦?!?p> “謝謝小七大人!”道行這笑容和用手捏豆干的樣子,與他這身仙骨真心不配。
我叫了道心過來,“下一步就是你們?nèi)齻€出手了,要在蘇家埋伏好,夜半時分,曹老板必然是要有動靜的。影子也會支援你們,但這個曹老板應(yīng)該也不會什么厲害的武功,可以放心一些的。記住,就在他掀開棺槨蓋,拿出銀針的那一刻抓住他的那只手就可以。一定要人贓俱獲才可以,否則就真浪費(fèi)了我們今天的這個局!”
“得令!”道心幾個很是認(rèn)真,立刻就出去準(zhǔn)備了。
秦驍站在了我的身邊,一直沒有說話。我歪在太師椅里看著他,問道:“不累么?走了一下午,很辛苦了吧,一會咱們吃個肉肉呀?!?p> “小滿,我有點看不透你?!鼻仳斦f話倒還真是直白。
“哪里看不透?”我摸了摸自己的臉,挺美的呀。
“這么多人,說了這么多的話,你怎么就知道曹老板是兇手的?這個局,你覺得曹老板會進(jìn)來么?”秦驍還真是問題公子,怎么這么多話呢?,F(xiàn)在想想,還是肖不修好,什么都不問,只要我說的,他都會做。
“是啊,其實我也看不透我自己的,我也看不透你?!蔽页读顺蹲旖牵扒仳?,這是我的方式,也是在賭人心的險惡和脆弱。其實我們每個人都有在乎的人,以及害怕的事情。那么,你若是猜得對,就能夠拿捏住對方,精準(zhǔn)擊破?!?p> “所以,你在乎的人是誰?”秦驍忽然靠近了我,臉都變得大了。
“我啊,我在乎的人很多的。”我沒有動,只是看著他,“我在乎那些愛我的人?!?p> “那你害怕什么事情?”秦驍又問道。
“奈何橋畔,真心以對。”可能是我忽然說出了這么一句話,秦驍愣住了,想了想才說道:“這話怎么說?”
“我怕在奈何橋畔時,忘記所有人和所有事。因此,現(xiàn)在我還趁我沒有忘記一切的時候,我會好好對待我身邊的每一個人,用真心對他們好。這樣,即便有一天,我終將離開的時候,我不會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p> 秦驍?shù)谋砬楹茈y形容,他有些呆滯,也有些驚訝。在他的眼眸之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但隨即又黯淡下去。可以看得出來,他在想著什么,但最終又什么都沒有說出來。
“你也有秘密對不對?”我忍不住開始開了口,并且把他推得離我遠(yuǎn)了一點。“反正呢,你不說,我也不想知道?,F(xiàn)在呢,我要睡一下了,今晚還要繼續(xù)做事呢。你也回去吧,說不準(zhǔn)白御醫(yī)還要找你說話呢?!?p> “好。”秦驍往后也退了退,陳二已經(jīng)過來,把我從懷里和包里掏出來的各種吃食做整理,陳一說花廳內(nèi)側(cè)的房間收拾好了,我可以去躺一下的。
我抓了一把蜜餞給秦驍,“快走吧,我真的要睡一下的,我也很累的?!?p> “好?!鼻仳斨皇强粗?,沒有再多說話。
我在花廳內(nèi)側(cè)的房間合衣躺下的時候,影子從房梁上跳了下來,問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對秦驍說?”
“有這么明顯么?”我反問他。
“挺明顯的?!庇白狱c點頭,也吃了一個杏干。
“但是他沒說,我就不問了?!蔽疑w上了被子,屋里也是挺冷的?!拔宜幌?,咱們吃完夜宵再出門也是來得及的。我就老老實實睡一下,你若是有事情可以出去的。我聽陳大人說,肖大人那邊很忙的,要不然你先去幫幫他,夜宵之前回來就好?!?p> “不要,我也是很累的,我也要睡一下的?!庇白右稽c都沒客氣,還學(xué)著我說話的樣,翻身上了房梁。
“你睡在那里就不怕掉下來么?我覺得吧,我兩也是可以一起躺一躺的?!蔽已鲋^對他說道。結(jié)果,他回答我的是房梁上掉下來的灰土?!澳阋膊幌优K,這身衣服都洗不干凈了。我說真的,你就下來睡吧,這床也不是床,就是一個長條大炕,我躺這邊,你躺那邊。萬一有事情,你也能第一時間知道,對不對?在我這里你又不需要隱身保護(hù),就直接明面上保護(hù)好了?!?p> “你的話還真多?!庇白佑謴姆苛荷咸讼聛恚活^一臉的灰,果然是挺臟的,他也忍不了了。“你睡會吧,我去洗一下。”
我暗暗笑了一下,直接平躺了下來,真的挺累的。道行這一出戲是否真的成功,就要看今晚上了?,F(xiàn)在呢,我們只能是等,等曹老板的下一個動作,等一個結(jié)果。
睡醒的時候,天都已經(jīng)全黑了下來。外面有燈火,感覺應(yīng)該是到了吃晚飯的時間。因為我似乎是聞到了飯菜的香氣,還聽到有人輕輕走動的聲音。
不過,現(xiàn)在我的身邊有個人背靠著軟墊,倚墻而坐,氣息均勻,似乎也是在休息。我摸了摸他的衣襟,怎么質(zhì)量這么好?好像還是個官服。
“影子,你不躺一下么?這么坐著多累呀?”
“嗯哼?!边@人發(fā)出了聲音,嚇了我一大跳,居然是肖不修。
“大大大大人啊,你怎么來這里了?不是說您很忙么?要不要一起躺一躺?”我特別想一骨碌爬起來的,但又覺得被窩里暖和,被窩外面的世界都很危險,所以就繼續(xù)裹著被子,賴兮兮地側(cè)過身,看向他。黑暗之中,我只能隱約看到他的眼睛,有著小小的光芒。
“肖小七,杜國祥的案子如何了?皇上又問起來了。”肖不修這話說的,真是一點都不好,我本來還想偷偷摸摸他呢,現(xiàn)在一點心思都沒有了。
“大人啊,這三更半夜的,咱們能不說這個事情么?杜大人這案子,真的是令人難解的謎題。我先把這個簡單一些的破了,再搞一搞那個好不好?”我往被窩里又縮了縮,真是挺困的。
“這個案子就很簡單么?我聽說你至今也不知道這個曹老板為什么要殺人?”肖不修附身看著我,已經(jīng)有要掀被窩的動作了。
我立刻裹緊了被子,紋絲不動。“就是因為不知道,也不想費(fèi)力去猜了,就讓他自己說吧。反正呢,殺人者必然是他。”
“好,一會我也去看看?!毙げ恍逈]有掀被窩,只是捏了捏被子,略略嫌棄地說:“這棉花是去年的,你以后若經(jīng)常要睡在這里,我就給您準(zhǔn)備一套今年的新棉做的被子,也會暖和一些的?!?p> “哦哦哦,準(zhǔn)備兩套,萬一您睡這里呢?”我笑了起來,“我錯了,您怎么睡這里呢?您是英明神武的肖大人,是不需要睡覺的?!?p> “肖小七,你果然是話多,聒噪?!毙げ恍蘧尤黄教闪讼聛恚熘绷搜?,我都能聽到他發(fā)出了略略放輕松,且感到舒適的嘆息聲。
我立刻把自己的被子渡給了他,特別不要臉的說道:“我睡過的,可暖和了,不臭的?!?p> 肖不修大約是被我這句話氣到了,連氣息都頓了頓,才又說道:“我也睡一下,你該干嘛干嘛去吧。”
“哦,那我去換個衣服,吃個飯。您慢慢睡,不著急的,吃完夜宵都來得及。”我把被子都給了他,這才摸黑下地找鞋,趿拉著就跑出去了。
和肖不修躺在一個被窩里么?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