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離開
漆黑的夜色籠罩靜謐的森林,那一片古老的歷史遺跡仿佛陷入沉睡的孩童一般安靜、可人。高聳入云的蒼天古樹,一望無際的綠色草地,在這個極平常又有些特殊的夜晚,哈夫納森林的萬物都顯得那樣的美好。
嫩花沒了恒陽的照射,無力地耷拉下稚嫩的根莖葉片,但遽然間,它被突如其來的一陣疾風吹動,不安地搖動起它纖細的腰肢。
沉睡的森林,仿佛正要蘇醒。
械零快速奔跑在哈夫納森林通向外部城市的小道上,高速移動而形成的逆風猶如寒冷的刀鋒不斷刮擊著他冷漠的臉龐。少年眼中閃爍著不同于白日示人時的灰色瞳孔,而是呈現(xiàn)出幽深明亮的詭異蒼藍色。在他的視界中,即便是黑暗也無法制約他的行動,在那雙蒼藍色的瞳孔下,一切詭異都將無所遁形。
這是械零某日夜間起床如廁時無意間發(fā)現(xiàn)的夜視能力,這份突如其來的能力能夠聽憑少年的主觀意愿任意開啟,賦予其在夜晚看清周遭世界的能力。這與眾不同的天賦給予了械零一個嶄新的視界,令他即便是在黑夜也能所向披靡。
擁有這般能力,少年卻并全然不用擔心他人能夠發(fā)現(xiàn)。他曾在凌展一家人前乃至村莊夜間活動時動用這一能力,可實驗多次,沒有任何人主動詢問少年瞳孔的異樣。久而久之,他倒也明白過來,只有他自己能從鏡中察覺到他拿雙眼在夜視能力開啟時由死寂的灰色轉變?yōu)榻厝徊煌膴Z目蒼藍!
械零不斷穿梭在高低起伏的草叢中,他的雙眼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遙遠的森林盡頭。秋季的森林夜晚已透露出陣陣冬意,寒冷刺骨的風如同銳利刀刃,透過衣袖肆意觸碰少年的身軀,雖并非什么難以抑制的疼痛,但長時間被無盡風波所包裹,仍舊讓外貌僅有十歲的械零直打哆嗦。他毫不停留,在森林中不斷地前行。
隱約聽到了凌展要帶自己離開村莊的真正用意,雖然他對兩人話中的部分內容仍難以理解,但內心有個聲音告訴械零,是時候該離開了。
遵循著內心的指引,他在漆黑夜色中緩緩爬起,給凌展一家寫了張紙條,便悄然離去,獨自一人靜悄悄地離開村莊。他的記憶力很強,曾經跟隨凌展去過最近的那個名叫菲斯城的城市,因此,他自信能夠一個人到達那里。
只可惜,不諳世事的械零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
不知道此時已是幾點,但自四肢百骸傳來的陣陣酸痛卻告訴械零自己需要片刻的休息。擦了擦臉上的汗水,械零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呼出的熱氣一經口出便化為白色霧氣向上升騰。
真冷啊,械零不禁這樣想著。
隨意地靠在身邊的一棵大樹上,械零不斷恢復著逝去的體力。他有些留戀地看向身后早已失去蹤跡的村莊,心中有些歉然:“未經允許與告知便獨自從凌展叔叔的家中離開,想必會讓他們擔心好一陣子吧。不過,我一定要完成凌展叔叔對我的囑咐,等我有朝一日煥然一新時定要回到村莊,為凌展叔叔解決那件他都深覺棘手的事情?!彼哪抗饽龑崍远ǎ鼦U靠立在古樸的樹干上,挺地筆直。
“根據(jù)計算,如果按照剛才的速度,大概還需要兩個多小時就能從哈夫納森林離開,到達前往城鎮(zhèn)的大路?!毙盗阍谛闹胁粩啾P算著,原本雜亂無序的氣息也在大腦的思考中逐漸變得平穩(wěn)緩和下來。
他用右手扶著大樹。徐徐地站起,輕揉了揉酸地發(fā)脹的小腿,正欲繼續(xù)前進,徒然感覺背后的某處傳來輕微地聲響,剎那間難以言喻的強烈危機感浮現(xiàn)在械零心間。他不由分說蹲下身去,順勢向右一滾,離開了原先所站的位置。
轟!
一聲巨響驚起了棲息在樹上的鳥兒,它們撲閃著翅膀四散奔逃,瘦小的身軀在漆黑如墨的夜空中疾馳著,轉眼間便離開這片喧囂之地。
械零警覺地抬起頭,蒼藍色的瞳孔不斷地掃視著自己周圍環(huán)境。他全身肌肉緊繃,可小腿卻仍是無法抑制地輕微顫抖——他驚恐地發(fā)現(xiàn),原本依靠的大樹此時已斷為兩截,在其橫斷處彌漫著陣陣濃煙,異樣的氣味刺激著他的鼻腔,斷裂的樹干上半部分正躺倒在地,并以肉眼可辨的速度被某種黑色的物質侵蝕。
這種種跡象只說明了一件事——危險已經手握著冰冷的屠刀,緩緩向他走來。
械零依然保持著身體的高度警惕,眼睛緩緩地掃視著,倏地,一道黑色身影從械零的視角盲區(qū)急速竄出,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向械零,它烏黑的身體在空氣中帶出道道殘影,只是轉瞬間便距離械零僅有數(shù)步之遙。
就在那黑影即將觸碰到械零時,他才終于如夢初醒,感受到來自右后側的強勁疾風,當下也容不得多想,他迅速地向右側倒去。
在這一刻,械零的大腦高速地運轉著,既然對方是從右側攻來,為了攻擊到位于左前方的自己,它勢必要將力量施加在它的右側肢體,那么在慣性的影響下,它的右側便會在短暫的時間里成為一塊“弱勢攻擊區(qū)”。
念頭剛在腦海掠過,他便堅定不移地迅速向自己的右側倒去,他在賭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而幸運的是,他賭對了。
“撕拉”一聲,背后的衣物已被巨力撕成殘破不堪的布條,械零只覺得背后火辣辣的疼痛,心中了然,剛才那一刻的正確判斷雖然讓他成功到達了對方的弱勢攻擊端,但由于其速度劣勢,猶是躲閃不及,被黑影擊中背部。奇異的藍色鮮血從其背部傷口噴涌而出,在凜冽的秋夜中向他傳遞著透徹心扉的痛苦。
不顧身后那一塊已被藍色浸濕的土地,他定睛望向自己的對手??稍谙乱豢?,他像是看到了聞所未聞的奇異景象,瞳孔擴張,呆呆地站在那兒,竟是陷入了短暫的呆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