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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刀客

第八十六章 鐵屋中人

竹刀客 薛府笑笑生 3021 2022-07-07 16:11:23

  沈竹侯轉(zhuǎn)過身,看向瘋跛子,道:“既然如此,你殺錯了人?!?p>  瘋跛子悠悠地道:“不過—倘若是真的,師父的棺材也已是被人打壞的。顧帆不是兇手,可也不是個好人?!?p>  沈竹侯笑道:“天下還有好人和壞人之分?”

  瘋跛子道:“也許有吧?!?p>  二人只這樣站著,他們之間的仇恨是永遠(yuǎn)也消不完的。

  殺父之仇,還有背叛之仇。

  可他們也不想著消仇,就因為這仇很難消解乾凈。

  沈竹侯絕不是個固執(zhí)的人,他自從辭別了伏奎,又從浮白山莊回來后,就再也不想結(jié)仇了。

  忽聽得孔屠仁冷笑道:“彌幫主,你我既然都與他有仇,何不先殺了他?”

  禰勿惜雖看向孔屠仁,可他的余光卻時時刻刻在連中塵身上。

  甚至剛才的一番話,他都沒有聽進(jìn)去。

  禰勿惜道:“好?!?p>  話音落,孔屠仁已拔刀。

  奪目的羽裳,奪目的刀,還有奪目的刀法!

  刀鋒已對準(zhǔn)連中塵的眉心,倘肯偏一分一毫,都會砍中雙眼。

  禰勿惜的劍這才出手,一出手便是快如疾風(fēng)。

  快和慢,急和緩,都只是相對的。

  而快不一定好,慢不一定差。

  禰勿惜的劍雖快,但也毫無變化,只能一招刺出,再等待刺到盡頭。

  這也就是快劍最致命的問題!

  連中塵手中只這一柄長劍,卻絲毫不慌張,將身一扭,腕轉(zhuǎn)劍斜,劍尖已指向了禰勿惜的小腹。

  兩人圍攻一人,想來連中塵不會贏。

  可也有人不想讓他輸。

  沈竹侯就是。

  他的竹劍要比這三個人掌中的都快。

  如果說劍如疾風(fēng),劍如閃電,恐怕還不夠形容這一劍這速度。

  應(yīng)該說:劍如沈竹侯的劍!

  沈竹侯甚至連想都沒有多想,竹劍鋒芒展露,頃刻間已然收劍。

  禰勿惜懷疑孔屠仁,更懷疑連中塵。

  孔屠仁則知道自己活不久了。

  連中塵則根本不想再活。

  沈竹侯呢?他了無牽掛。

  就因為世間的仇恨,現(xiàn)在都不在他身上,總算有,他也不會看得太重。

  青光一閃,兩柄劍、一口刀都碎成三段,劍氣盡失。

  瘋跛子叫道:“你偏要管他們?”

  沈竹侯回頭笑了笑,道:“我不想看著他們死在我眼前,我只希望他們能死在監(jiān)獄之中?!?p>  只說完這句話,他已動彈不得了。

  沈竹侯瞪大眼睛,幾乎失聲。

  禰勿惜的指已點在他的后心上,緊接著用碎刃插進(jìn)他的腰間。

  這種感覺就像是把烈酒倒在手臂上,或是將血管刺破。

  沈竹侯第一次體會到這樣奇特的感覺。

  不過他也清楚,一個人一輩子,只能體會這一回了。

  碎刃至少插進(jìn)一寸。

  瘋跛子大驚,可他的人也已動不了了。

  就在說話的時候,最后一個人走了進(jìn)來。

  瘋跛子想動,想要掙扎,更想給沈竹侯解穴。

  但他現(xiàn)在什么也干不了,和沈竹侯一模一樣。

  只不過唯一的區(qū)別是,他這種奇特的感覺,是整個人被一柄雪白的刀穿透!

  雪白的刀,他的人來時也似白雪。

  甚至要比雪還澄澈,比冰還要透亮。

  他的仇恨也是他的人,純凈、一塵不染。

  他就是溫城雪!

  一雙快靴,一身藍(lán)白鶴袍,一柄雪刀,一雙凈手。

  還有一顆報仇的心。

  就算是他家的貓死在瘋跛子手下,他也會毫不留情。

  更何況死的人是他的師父。

  溫城雪一步步走近,似將整個地牢的空氣凝結(jié)住。

  他雙眼如泉水,你從中看不出任何,唯一一個能看到的是自己。

  人們能通過溫城雪的態(tài)度,來判斷自己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溫城雪忽然道:“沈竹侯,你怎么也來了?”

  沈竹侯不答,只一臉驚恐。

  他嘴角有血。

  溫城雪道:“誰敢傷你?”

  沈竹侯依然不答。

  溫城雪卻能看出他眼神里的不安,還有一絲希望。

  他緊握那口刀,問道:“你告訴我,那天之后,你們都到哪去了?”

  沈竹侯終于開口:“你被他抓去了...”明顯是朝著孔屠仁。

  溫城雪道:“你知道我是怎么來的嗎?”

  沈竹侯道:“不知道?!?p>  溫城雪冷笑道:“我就是因為他,才能活著走出來,找到這里?!?p>  沈竹侯道:“你說什么?”

  溫城雪一揮手,便已解開沈竹侯的穴道。

  他緩緩道:“他一直都沒有發(fā)覺,自從出了白骨崖,就一直有人跟著他。”

  孔屠仁大驚道:“你跟著我?可我分明將你關(guān)...”

  溫城雪笑道:“你關(guān)的是溫城雪?!?p>  沈竹侯也笑了,道:“你也一定關(guān)不住溫城雪?!?p>  孔屠仁拍了拍刀鞘,卻是空空的。

  他已無退路。

  不過—溫城雪不急著殺他。

  沈竹侯忽淡淡道:“溫兄,你報了師父的仇?!?p>  溫城雪道:“不錯?!?p>  沈竹侯道:“你也報了我的仇?!?p>  溫城雪道:“我知道。”

  沈竹侯嘆道:“你以后也會報仇,無論仇人在天涯,還是哪里。”

  溫城雪道:“正是如此?!?p>  沈竹侯不敢再往下想。

  也許幾年之后,溫城雪就是死在一個仇人手下。

  溫城雪保證自己每一刀都有必勝把握,可對于有些人,他的把握太大了。

  沈竹侯不言語。

  禰勿惜卻插口道:“你們敢不敢給我一柄劍?”

  溫城雪厲聲道:“不敢!”

  禰勿惜怔了半晌,良久良久,才冷笑幾聲,道:“你們敢不敢給我一口刀?”

  沈竹侯道:“還是不敢?!?p>  禰勿惜道:“那你們敢不敢給我一天的時間?!?p>  沈竹侯和溫城雪都不說話了。

  他們沒有立刻殺死禰勿惜的必要。沈竹侯這一路上,的確是幾次被狂河幫的人追殺,也已清楚禰勿惜的人品。

  至少他現(xiàn)在可以肯定,禰勿惜就算活著出去,也不會再有所作為。

  于是他沉默。

  寂靜當(dāng)中,卻有人開口了。

  連中塵道:“我不敢!”

  禰勿惜笑得很苦澀,道:“你我都已沒了兵器,難不成你會指劍?”

  連中塵道:“我不會?!?p>  禰勿惜道:“那你如何殺我?”

  連中塵笑道:“我就算沒有指劍,但我還有指?!?p>  他正欲脫身,跳到葉南獅的面前,忽聽得身后一個聲音響起。

  孔屠仁喝聲道:“掉!”指雖聲至,連中塵的人已然趴在地上。

  似乎已毫無懸念了。

  可正此時,禰勿惜卻閃身到了一間牢獄旁,伸手折斷一根細(xì)長鐵桿,上面掛著無數(shù)倒鉤。

  這桿當(dāng)作劍,恐怕很少有人能挨一下。

  他冷笑中,已將鐵桿揮向連中塵。

  銀光閃閃,寒意逼人,鐵桿已至。

  連中塵真的死了?

  就此時,沈竹侯拔劍。

  沈竹侯竹劍到時,禰勿惜已再無撤桿之力,一時間四面風(fēng)聲,劍光消散時,禰勿惜的雙眼已被刺瞎。

  鐵桿已慢下來,可依然飛速砸向連中塵。

  沈竹侯反指擲劍,已將長劍飛出,把孔屠仁的心臟釘在了土墻上。

  而連中塵的人卻真的救不回來了。

  沈竹侯沒有任何把握去救下當(dāng)時的連中塵,可他也不怪溫城雪。

  溫城雪只在一旁冷冷地看著。

  只要他想,隨時都可以拔刀。

  但他沒有。

  他看著沈竹侯,不知是不是在笑。

  沈竹侯不指望他笑,因為他知道溫城雪笑不出來。

  溫城雪不愿意結(jié)仇,也不愿意看自己的朋友結(jié)仇。

  可他也明白沈竹侯。

  沈竹侯本就想殺孔屠仁,更何況他也為了連中塵。

  這個可憐人,竟沒能手刃他的仇人!

  但事實既定。

  禰勿惜發(fā)瘋一般,大叫起來。他手中又多出來五根鐵桿,每一根上都帶有嚇人的倒鉤。

  那五根桿在他眼里只如同五根木棍,極輕極輕。

  禰勿惜已將那些鐵桿夾在手指間,當(dāng)作暗器去用!

  他厲聲道:“沈竹侯!”

  他忽然叫不出來了。

  因為溫城雪的刀已破喉。

  寂靜。

  只像是沒了那么多牽掛。

  溫城雪第一次殺死一位幫主。摧毀狂河幫也正如拔刀這樣簡單。

  沈竹侯沒有忘記葉南獅,他們本就相識。

  溫城雪悠悠地道:“十三個殺手,還剩幾個?”

  沈竹侯一字一字道:“還有九個?!?p>  溫城雪道:“你說—他們會來嗎?”

  沈竹侯道:“想必不會??窈訋偷膸椭鲝膩矶疾皇钦茩?quán)人。曾經(jīng)的羊沉景,現(xiàn)在的禰勿惜,都是一樣,只是一個傀儡而已。”

  溫城雪道:“那真正的禰勿惜在哪?”

  沈竹侯道:“不知道。但一定不是連中塵。他雖是殺手們的上屬,可早就...”他忽然頓了頓,睜大眼睛。

  葉南獅笑道:“早就怎么了?”

  沈竹侯緩緩道:“我知道是誰了。”

  葉南獅和溫城雪齊聲道:“是誰?”

  沈竹侯不答反問:“葉兄,那間屋子里的人是誰?”聲已顫抖。

  葉南獅看向指尖所指,正是最深處的房間。

  他道:“我也不知道,聽人說,是三百年間最恐怖的劍客,也有人說是三百年間最動人的美女...”

  說到此處,他也不說了。

  因為那間屋子的門已經(jīng)打開!而那個死鐵皮籠子里的人,恐怕也已經(jīng)出來了!或許早就不見了...

  屋子里是空的,就連人的痕跡都沒有。

  但他們確信,這屋子里有過人。

  而且人就在不遠(yu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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