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日艷陽天。
“別笑了,傻不傻?”
馬車里,景陌雪看向趙隸。
趙隸也不說話,就傻乎乎的看著她。
而車外面,右邊是鷹羽衛(wèi),左邊是牛雄一眾漢子。
雙方隔著馬車,時不時看上一眼,氣氛很是微妙。
“你看啥?”
牛雄騎著也不知是哪個鷹羽小頭目的馬,悠哉悠哉。
“看你怎地?”
隔壁任無涯黑著臉,冷冷道:“還真是太陽升在了西邊,陰溝里的老鼠都敢跟虎豹同行?”
“你罵自己作甚?”牛雄剔著牙,懶洋洋道:“鷹崽子怎么著也比老鼠好點嘛。”
“找死!”
任無涯拇指一動,刀出三寸。
牛雄瞇了瞇眼,“趙隸,管管你底下的鷹崽子?!?p> 撩開車簾,趙隸左右看了看,笑呵呵道:“都別鬧啊,這一路上都開開心心的啊。”
任無涯催馬上前,咬牙道:“國舅爺,你讓我們跟一群大梁山匪同行去長安,這算怎么一回事?”
“你胡說什么?什么大梁山匪?”
趙隸一臉茫然,“你別亂說啊,十三叔是我媳婦的叔叔,跟我去長安玩的?!?p> 聽到他又喊自己媳婦,馬車里景陌雪忍不住,一腳就把他踹了出去。
拍拍屁股,趙隸聳肩道:“你看,我媳婦生氣了吧?好好的別污蔑人啊,十三叔他們可都是大大的良民?!?p> 良民?
任無涯瞥了眼牛雄,只見其亦是臉色漆黑,“你小子別亂喊,俺小陌雪啥時候成你媳婦了?”
“嗨,這不是早晚的……”
話說一半,看到牛雄去摸刀,頓時悻悻縮在馬車前不言語。
“國舅爺……”
任無涯眼神陰鷙,低聲道:“不若卑下率人沖殺這群混賬,留那女子一命,如此也省的您受這混賊的氣?!?p> 趙隸還沒來得及開口,牛雄就放聲大笑,“哈哈哈,笑話!你這鷹崽子真以為自己的斤兩挺足?沖殺老子?你也有這本事?”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任無涯勒馬回轉,離隊十余丈,旋即抽刀斜指,抬首挑釁。
目光一凝,牛雄二話不說擎起大刀就拍馬而去。
趙隸蹲在車架上,正想著是看戲,還是意思意思勸兩句,就看到景陌雪從一旁鉆出來,手里還捧著一疊瓜子。
伸手抓一把瓜子,趙隸笑瞇瞇詢問,“勸不勸???”
“呸?!?p> 景陌雪吐一口瓜子皮,理所當然道:“勸也沒有。打一場就安分了,按山里的規(guī)矩到時候就是誰輸誰閉嘴。”
“哦。”
車隊緩行,他倆就在一旁且打且走。
就在這時,遠處馬蹄聲震,引得車隊眾人紛紛一驚。
抬眼望去,只見正前方煙塵滾滾,過百披甲軍士策馬而來,當中一桿大旗更是上書五個大字:折沖都尉·秦。
見到這一幕,還在纏斗的二人十分有默契,迅速策馬歸隊。
“小陌雪準備好,一會要是風緊,就扯呼!”
牛雄按刀在手,肅穆開口。
景陌雪看向趙隸,趙隸看向任無涯。
任無涯望了眼大旗,深吸一口氣道:“不知道是哪位大都督麾下的人,必定是也想來護送國舅,好分一杯羹?!?p> “止!”
為首一人約莫三十,在離車隊三丈處,才抬臂示意。
身后百騎聞聲勒馬,彼此沒有絲毫碰撞。
顯然,是一支精銳騎兵。
“本官鷹羽衛(wèi)嶺南鎮(zhèn)守府鎮(zhèn)撫使,任無涯,爾等何處部曲,來此何事?!”
任無涯催馬上前,沉聲詢問。
那三十左右的披甲將軍瞇了瞇眼,拱手道:“安州折沖府,折沖都尉秦嘯,奉嶺南道安州大都督之命,護送國舅爺歸京?!?p> 嶺南道七個大都督之一的安州大都督?
腦海里浮現(xiàn)一個人模樣,任無涯平靜回應,“我鷹羽衛(wèi)已承陛下圣旨,護送國舅爺歸京。無須爾部護衛(wèi),自行離去吧?!?p> 名叫秦嘯的將領放眼一掃,盯著牛雄一眾打量好一會,才幽幽道:“任大人是吧?吃相太難看了吧?”
“本官不知道你在說什么,速退!”
任無涯絲毫不講情面,厲喝出聲。
秦嘯衣甲摩挲,探過身似笑非笑道:“敢問一聲,大人車隊中,那些個未著鷹羽衛(wèi)華衫的大漢,是何人?”
“是……是……”
遲疑剎那,他咬牙道:“是國舅夫人親戚。”
“哦?”
秦嘯露出一抹微笑,又仔細打量片刻,旋即竟是直接領著部眾離開了。
“這就走了?”
旁邊的呂泰有點不敢置信,“如此洶洶而來,這就走了?”
任無涯回首看了眼牛雄,沙啞道:“一次試探罷了,未出嶺南地界,這事就不會算完。”
“報!”
數(shù)個緹騎策馬而來,其中一人臉色難堪道:“回大人,卑下奉命去近下城池索要補給。然當?shù)乜h令尋各種理由推脫,拒不供應?!?p> “果然發(fā)難了……”
呂泰喃喃一句,“大人,我們該怎么辦?”
“這不算甚難事,只是嶺南官場給本官的一個態(tài)度,或者說下馬威罷了?!?p> 任無涯擺擺手,“補給先自用銀錢去購買,派人速傳各地鷹羽來此,護衛(wèi)車駕!”
“喏!”
數(shù)道飛騎脫離車隊,飛奔而去。
車隊繼續(xù)行駛,任無涯想著剛剛離開的秦嘯眼神,內心略有不安。
思慮好一會,才漠然催馬來到牛雄身邊。
“你在外面,露過相沒?”
牛雄嘿嘿一笑,“這還用說?當年俺們大梁山的威名,你又不是不知道?俺身為三十八天王之一的武烈天王,還帶人在你鶴瓶州城下耍過嘞,哪能有人不識得俺?”
鶴瓶州州城,嶺南節(jié)度使坐鎮(zhèn)之地,乃嶺南一道首重之城。
心中怒火滔天,任無涯看了眼跟景陌雪有說有笑的國舅,咬牙道:“你這混廝,本官問的是,剛剛那人會不會認識你!”
“剛剛啊……俺想想啊。”
牛雄掏掏耳朵,旋即拍掌道:“想起來了,有一年俺出來拿糧食,好像在安州殺過一個甚將軍,反正是忘了,當時旁邊有個郎將,瞅著跟這人挺像。不知道是也不是。咦,當年那個什么衛(wèi)的大將軍死了,麾下部曲就地設折沖府,這廝混上折沖都尉了?
俺不懂,你給俺說說,他這算升官還是降級???”
沒理會他言語挑釁的地方,任無涯手腳一寒,眼神陰沉無比。
那秦嘯,認出這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