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羅剎原罪

　　“好的，我們答應你！”二當家直接答應，因為他身上的血已經流的差不多了，如果再打下去，可能沒有被宇文懿德砍死，也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

　　“我也答應！”何昆侖開口說話，他已斷臂，骨折，如果再打，這條胳膊也就廢了。

　　“春十三娘呢？”宇文懿德直接繞開瞎子，問道。

　　“我聽二當家的?！贝菏镉脺厝岬难凵窨粗敿?，回答道。

　　“春十三娘什么時候轉性了？”白悅很奇怪，忍不住笑出聲，她想：“難道說，真像電影里演的那樣，這春十三娘和二當家已經有了一腿？”

　　嗯，刀子架在脖子上，命懸一線，生死一瞬間，這些都阻擋不了白悅關心男女之事，她還是忘不了八卦。

　　所以不用瞎子做決定，大家都替他做好決定，現場的氣氛終于從劍拔弩張的生死邊緣恢復到平靜。

　　接下來，就是宇文懿德提出殉葬幫主的流程和細則，他們交出馬匹，帶著武器，徒步跟隨二當家等人，前往幫主的墓碑前賠罪。

　　屆時，二當家把白悅交給羅剎，同時，宇文懿德放下武器，甘愿跳入陪葬坑里被活埋，以此完成殉葬禮。

　　計劃似乎沒有什么紕漏，眾人又詳細討論了交換人質時的方法，要保證公開公正公平；另外，必須確保殉葬儀式正規(guī)，還要符合祖先禮法……

　　“各位，活埋的人可是我??！”宇文懿德忍不住笑道：“我還在這里和你們商量怎們把我活埋的細則！這要是傳出去的話，可以當做一個笑話，講一輩子了。”

　　眾人聽罷，冷暖自知，五味雜陳，不在贅言，直接趕路。

　　“宇文懿德好像變了！他以前陰險狡詐，無比兇殘，”二當家對宇文懿德滿懷敬意，轉頭對春十三娘說：“但是，他現在更像是光明磊落的英雄好漢！”

　　“人心隔肚皮，你不要被他騙了！”春十三娘仍然懷疑。

　　“你在教我做事?。俊倍敿揖谷挥柍獯菏铮骸拔易鹬赜钗能驳聻槿?，我看人很準的，你不要隨便插嘴?！?p>　　二當家吃了雄心豹子膽，竟敢如此對待食僧魔春十三娘？這讓白悅等人徹底驚掉了下巴，更讓大家驚奇的是，春十三娘竟然“嗯”了一聲，不再說話。

　　“兩個人實錘了！”白悅篤定！

　　“何昆侖，你的鏈枷棒很厲害！”宇文懿德問：“告訴我，哪里做的？”

　　“靈州都督府有一家鐵匠鋪，鐵匠名叫張三，他鑄造武器裝備的水平朔方道第一，這個鏈枷棒就是他的杰作，而且價錢公道，童叟無欺?！焙卫龃藭r已經接上斷臂的骨頭，眼見宇文懿德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他據實相告。

　　宇文懿德竟然還有心情說話，著實把瞎子嚇了一跳，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視死如歸”嗎？我不信！到底哪里出現了問題？

　　瞎子百思不得其解，陷入無盡的沉思，他的匕首不敢離開白悅的脖子半分絲毫，這是他的救命稻草。

　　“……”剩下十幾個死士雜兵，跟在后面一言不發(fā)，表情呆滯，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羅剎右手持劍，左手持《法華經》邊走邊誦讀。

　　“你為什么總是念《法華經》呢？”宇文懿德很好奇的小聲問。

　　“宇文縣尉，難道不記得了嗎？”羅剎很驚訝的小聲回答。

　　“愿聞其詳？我曾經失憶，以前的事情記不起來了?！?p>　　于是，羅剎小聲回答宇文懿德提出的問題，這些話音細弱蚊蠅，其他人都聽不見，除了身后十幾個行尸走肉般的死士雜兵。

　　“我本官宦人家，自小不愛紅妝愛武裝，驕橫飛揚跋扈，于是被父親送往公孫世家，學習劍舞之術，后來家人被強盜殺害，我學劍歸來，在宇文縣尉的協(xié)助下，我找到了仇人?！?p>　　“往事不堪回首，請羅剎女俠節(jié)哀順便，”宇文懿德寬慰羅剎道：“不過，既然能夠手刃仇人，大仇得報，也是不幸中的萬幸?！?p>　　“可惜，我錯殺了好人！甚至連襁褓里的嬰兒和院子里的雞犬牲畜都沒有放過！”羅剎情緒激動，略帶哭腔?！按嗣敢驗槲业奶颖埽谷怀闪艘粯稇野??！?p>　　“……”宇文懿德沒有回答。

　　“過了幾年，我終于找到了真正的仇人，這一次我放棄復仇的沖動，將他們偷偷綁縛至縣衙公審，報大理寺核驗，后驗明正身，公開處刑?！绷_剎松了一口氣。

　　“程序合法，這才是真正的正義！”宇文懿德贊嘆。

　　“最后，我決定前往賀蘭山百草谷尼姑庵，遁入空門，削發(fā)為尼，不曾想，烏龍禪院無龍禪師說我罪孽未清，佛祖不許，硬是將我趕出寺廟，安排我做靈州武侯神捕，送我這本《妙法蓮華經》，讓我行走人間贖罪。”

　　“怎么又是這個無龍禪師？”宇文懿德一聽這個名字立即響起了在十里坡墳場與無龍禪師釋法的過程，于是他將自己受無龍禪師點化，頂級武功大爆發(fā)的大致經過告訴了羅剎。

　　“若如此，宇文縣尉與佛祖有緣，真是善莫大焉?！绷_剎不由得感慨道。

　　“唉，不提這個了，繼續(xù)你的故事吧？”宇文懿德此時不想打斷羅剎的故事，他對羅剎的遭遇深表同情，對她的行為表示充分的理解：“眾生皆苦，人生反復無常，若要問心無愧，太難?！?p>　　“是啊，擔任武侯神捕以來，我一概將人犯活捉押送縣衙，從未濫殺無辜?！绷_剎唉聲嘆氣繼續(xù)說道：“可是，最近我又犯了罪，那一日，我來到懷遠縣，被宇文縣尉認出，你當時請我協(xié)助你屠殺山賊，整個山寨，五十口，只留下幫主、二當家和瞎子！我有罪！”羅剎流淚，語無倫次。

　　“那個人不是我，我不是那個人！”宇文懿德辯解，卻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我絕對不會要挾女人，你信不？”

　　“我信！”羅剎微笑：“恭喜宇文縣尉，您已經脫胎換骨，也許遺忘是最好的治愈良方，我很羨慕你。”

　　“不，你沒有罪！”宇文懿德安慰羅剎：“是我有罪！不是，是以前的我有罪，以前的我?guī)湍阏义e仇人，也許是故意為之呢？你懂嗎？”

　　“我懂，我不怪現在的你，我也有罪，不該為了報仇，格殺勿論?！绷_剎眼神堅定：“我現在已經做好下地獄的準備?！?p>　　“你別想不開啊，白悅還要靠你搭救呢？”宇文懿德趕緊勸。

　　“你放心，我暫時還不想死，一定不辱使命。”

　　羅剎說完，宇文懿德這才松了一口氣：“羅剎，我不允許你死！我舍不得你死！”

　　“好的，縣尉大人?！绷_剎漸漸溫柔。

　　“羅剎？”

　　“大人還有何吩咐？”

　　“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可以復活再生！”

　　“……”羅剎無法置信。

　　“我沒有和你開玩笑，我說的是真的，你不要做傻事，我會回去找你的，你不要為我陪葬?！庇钗能驳乱呀洸碌搅_剎的想法。

　　“大人，是真的嗎？”羅剎看著宇文懿德堅信的眼神，她相信了，笑中帶淚地說：“好的，我永遠等你，一生一世！”

　　宇文懿德眼中飽含淚水。

　　兩個人忍住不再說話，就這樣默默同行著，生怕再說一句話，就忍不住相擁抱頭痛哭了。

　　一旁的白悅似乎看出了二人端倪，非常生氣，心想：“宇文懿德這廝，都什么時候了，竟敢背著我泡妞！還是我的女英雄羅剎姐姐，哼！”

　　就這樣，宇文懿德和瞎子一行幾十人，繞開官道，徒步走了整整一夜，也許是突厥大軍南下，康來賓又發(fā)起了叛亂，大難臨頭各自飛，一路走來，到處都是逃難的百姓，卻連一個官吏都沒有看見。

　　次日晌午，一行人終于趕到了十里坡墳場，幫主的墓前。

　　“幫主，別來無恙??？”宇文懿德對著幫主的墓碑三拜九叩，心中默念：“康生，生死成敗就靠你這一哆嗦了，趕緊給我復活再生！”

　　不出意外，幫主的墓碑紋絲不動。

　　“算了，靠別人還不如靠自己?！庇钗能驳孪氲竭@里也就釋然了。

　　“說好的，我的殉葬是活埋，我可不想被肢解。”宇文懿德再三強調。

　　“滿足你，那就開始吧?！倍敿掖叽俚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