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凌俊睜開眼：“奶?！?p> “昨天三點才回來，一身酒氣?！蹦棠桃荒槻粣偅罢f！昨晚上去哪兒啦？”
凌俊皺起眉：“我不想看見他，出去散散心?！?p> 奶奶收拾著屋子：“不想看見他你也是他的模樣，每天照鏡子還不是看見他的臉?！?p> “我比他好看多了。”凌俊辯解道。
奶奶坐在床邊：“那你說說，你比他好看在哪里??？”
凌俊隨手從桌子上摸來一面鏡子，打開鏡子看著鏡中的自己：“我的眼睛長得像我媽，嘴巴張得像我外婆，耳朵長得像您……”他左右打量著，欣賞了一陣子才滿意地說道，“嗯！總的來說比我爸爸帥。”
聽了這話，奶奶呵呵地笑了：“讓我想起東街的女孩，我們說她長得像她媽媽，她就說‘我們都是一個人加上一個人的長相’。照你這么說啊，我們都是四個人的模樣拼出來的嘍！”她看著孫子，“不過啊，你確實比你爸爸帥！因為你的耳朵像我，你爸爸的耳朵就像你爺爺，呆?！闭f著還擺擺手，一副不滿意的神情。
“奶奶?！绷杩∫环赐詹徽?jīng)的模樣，換上了一臉沉重的神情，“我爸媽為什么離婚??？”
奶奶頓了一下，過了一會兒，她皺起眉：“他們的事，去問他們，我不知道?！闭f著起身就往屋外走，“你爸在樓下收拾院子，趁他沒走你還能問?！?p> “我才懶得理他。”凌俊小聲嘟囔著，拿了換洗的衣服向浴室走去。
“凌俊。”父親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嚇了凌俊一跳。
他不說話，不想答應。
隔了一會兒，父親才緩緩地開口問道：“昨天為什么哭?！?p> 凌俊呆呆地站在那里，任熱水從他臉上滾落，為什么哭，人哭能因為什么，傷心，委屈，喜極而泣。他哭不可能是喜極而泣，那就只有前兩者：“不知道。不舒服就哭了?！?p> “哪里不舒服？”
“心里?！?p> “……是……是因為我回來嗎……”父親的問話有些沒有底氣，也許是因為良心發(fā)現(xiàn)。
凌俊被問得心里煩了，一拳垂在墻上：“你煩不煩?！彼麆傉f完，又突然覺得話說重了。再想到這么多年父親都沒有回來看他一眼，他又覺得也許都不應該理睬的。
水的聲音落在地上，就像夏天午后的傾盆大雨。
良久。
“為什么跟我媽離婚?！绷杩?。
等來的卻是無邊無際的沉默，他早知道的，不該原諒的，無法跨越的。
走出浴室，父親仍然在門口站著。見他出來了，眼睛一亮。
凌俊沒有理睬，轉(zhuǎn)身下樓去了……只留下父親在原地站著，看他這樣也只好深深地嘆一口氣，搖搖頭罷了。
凌俊出去玩了，去找他高中時的朋友，那些闊別了一些日子的女孩子們。他女生緣一直很好的，在學校就是如此。是因為他性格活潑嗎，其實他也是很內(nèi)向的。是因為他長得帥嗎，那學校里帥哥胚子太多了，他也不算什么。也許是因為他感情細膩，不怎么傷害別人吧……
于是一些好朋友就紛紛變成了女朋友，再后來迫于無奈地又分手了。
云寒似乎也是因為介意這一些，才跟他說分手的。不過也許這都是借口。他本身心里一直都只有她一個的，其他的，也許是短時間的來電吧，也許更有甚者就是逢場作戲了。
好在有幾個關系比較鐵的，女孩子也聰明，沒有要求什么，于是到了今天還是朋友。還把他捧在手心里，像對待天使一樣捧著、哄著。如今也應該聚一聚了，回憶回憶當年云寒在的日子，為了迎接明年她回來，該著手好好準備了。
“造孽啊……”奶奶看著凌俊遠去的背影感嘆著，轉(zhuǎn)頭對兒子說：“你把剩下那幾盆給我搬到陽臺去?！?p> “媽……”
“快去！不想聽你解釋。要解釋你去找孩子他媽解釋，別把我拉進去！”說著收拾了鏟子，暗罵了一句：“討厭。”
沈銘宇像以往每次那樣重重地嘆氣，然后開始搬花。這么多年……他回來是為了什么呢？給她一個更大更美好的家嗎？她那么倔強的脾氣，怎么會輕易原諒呢……
陳允琳呆坐在桌邊，托著下巴回憶昨晚的事情。凌俊平日里溫柔的樣子，沒想到力氣那么大，昨晚上為什么要抓著她……
火箭炮在陳允琳腳邊趴著，看著陳允琳思緒萬千的模樣，狗狗頂了頂主人的腿。
陳允琳垂臉去看它：“火火……昨晚你怎么就跑到他身邊去了……”
“因為他身上有你的味道！”皓炫把檸檬水放在陳允琳面前，“上次我去幫你收拾東西的時候就聞見他身上有股花香，和咱們家的沐浴露是一個味道的?！?p> “??！”陳允琳恍然大悟，難怪他每次見到凌俊都覺得那么熟悉，原來是因為這男孩身上的味道！“夜來香??？”
“怎么啦？發(fā)現(xiàn)新大陸啦？”姑姑從屋外走了進來。
陳允琳急忙掩飾住自己的失態(tài)：“沒……沒有……”她可不能讓姑姑知道自己又和弟弟討論起了陌生的男孩子，不然傳到爸爸媽媽耳朵里，搞不好就變成了相親大會什么的。
“我聽你們說夜來香……是不是昨晚上散步的時候走到西街去了？”
“??？”皓炫和陳允琳同時感嘆。
姑姑倒是一臉茫然：“還是你們上初中的時候，西街搬來的滿頭銀發(fā)那個老奶奶。還記得不？”
兩個孩子仔細回憶著，確實印象中有這么個老奶奶。
“好像是在公園遇到過，是跟林阿姨一起散步那次，那個奶奶還說隔壁家林語嫣長得跟林阿姨年輕時一模一樣?！标愒柿沼浧饋砹恕?p> 姑姑一拍手：“就是她！她老人家可有本事了，院子里種滿了夜來香，到了這個季節(jié)都不會凋謝，香飄十里！他們家還有個孫子，小孩長得可好看了！”
陳允琳被姑姑的神情吸引住了，她也想去看看十一月還開花的夜來香……
穿過中間這條街，剛一走進西街的巷口，就有一陣沁人心脾的味道飄來，那么熟悉。巷子深處，一家整齊的別院里幾樹白色的花苞伸出木柵欄，在風中輕輕地點頭，一臉倦意的模樣有些像課上睡著了的凌俊。
陳允琳站在院子外面好一會兒，看著這些花含苞待放的模樣，若不是親眼所見，真的以為是個傳說。很難想象這種花那般懼怕嚴寒，怎么能在這個季節(jié)還郁郁蔥蔥的。繁茂的枝葉間，那些白色的小花略顯羞赧，她們靜靜地躲在綠葉間，仿佛找到了什么可以依靠的伴侶。
門“吱呀”一聲開了，從屋里走出一個中年男子，雖然這位叔叔沒刮胡子，但眉宇間依稀透露著他年輕時帥氣的模樣，見到陳允琳，他禮貌地笑笑：“來找凌俊嗎？他不在家，出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