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不安的日子
盧菁的回答盡管在意料之中,秦川依舊覺得失望,低聲問:“菁,你為什么如此堅持做刑警這個工作?能告訴我嗎?”
“那我告訴你吧,在我讀小學一年級時,我們家還住在普通的房子里,爸爸媽媽平時工作很忙,盧葦當時還是個沒斷奶的嬰兒,我每天學校里放學回家,都要抱著盧葦坐公交車,去公司里找媽媽給盧葦喂奶,有一次我剛下公交車,就有三個人販子突然沖過來搶人……”
秦川心里滿是驚駭,但忍著沒有打斷。
“人販子不止要搶盧葦,還想把我也擄走,這時有個巡邏的警察路過,他一個人對付三個歹徒,最終救下了我們倆姐妹,但他當場被對方刺死……我去參加過他的追悼會,看到一排警察對他的遺體敬禮,他名叫嚴強正,才二十多歲,連婚都沒結(jié),但我很清楚,他是個真正的英雄,所以我也想像他一樣,做個光榮的人民警察……就是這份信念,我才義無反顧考了警校?!?p> 秦川被這個故事觸動了,他理解盧菁的執(zhí)著與堅持,但對盧菁的愛早已固執(zhí)地發(fā)燙,仍然堅持己見:“菁,有信念是好事,可你也要知道,你是個女孩子,能力有限,不可能做到像男同志一樣……”
“我在省警校畢業(yè)時,各科總分排全校第四,怎么就比不過男同志了?”
“但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不是一個人了,如果你有了什么意外,讓我怎么辦?能不能考慮一下我們其他人的感受,從警隊辭職好嗎?”
“從長計議,先吃飯。”
“你會考慮的對嗎?”
“對對,我會考慮,現(xiàn)在咱們趕緊吃飯,吃飽了才能有力氣去考慮??!”
但秦川心里清楚,盧菁給他的回答很敷衍。
食不知味地吃了午飯,盧菁親自把他送上回醫(yī)院的出租車。
“好了,回去用心上班,不許胡思亂想!”
盡管還有一肚子的話沒來得及說,但出租車已經(jīng)啟動了,他只能把這些話生生咽了回去。
盧菁在車外不停揮手,秦川回頭望向她,她靚麗的身影分外出挑動人,整座城市的陽光仿佛都照在她一個人身上,流光溢彩熠熠生輝。
這頓午飯沒能帶來任何安慰,秦川都不清楚肚子里是餓還是飽,只知道不安依然還在,正在悄悄膨脹,充斥著五臟六腑。
刑警這個職業(yè)固然光榮,但危險性同樣無可比擬,如果盧菁出了意外,秦川這輩子都將生不如死。
他的念頭只有一個,無論如何都要說服盧菁,辭去當前的工作。
回醫(yī)院的車上,經(jīng)過一番深思熟慮,他還是無奈地做出決定,這件事也先擱置,就像他打算去金禾集團工作一樣,暫時不跟盧菁細聊,因為盧葦還在拘留期,盧菁無時無刻都牽掛著妹妹,沒必要在這時給她添亂。
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耐心等著盧葦回家,讓一切重回正軌,然后再逐步實施后面的事情。
但具體什么時候和盧菁聊,該怎么聊,秦川深深地犯了難。
……
這件事對秦川的沖擊猶如狂風海嘯,經(jīng)久不息,他外表看起來平靜如常,實則心里正被滔天巨浪所折磨,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居然會是如此的敏感和神經(jīng)質(zhì),甚至在當天下午,急診大樓門口來了救護車,他都立即放下工作,飛奔過去只為了看哪怕一眼。
傷者不是盧菁,但他依然在遠處望著,久久地失神。
他想克服恐懼,可是恐懼和不安無處不在,在當天下午,他以身體不適為由,推掉了一個重要手術,下班后直接趕去豐谷區(qū)分局,站在門口一直等到晚上八點。
這幾個小時無疑是煎熬的,盧菁似乎一直在忙,打電話不接,他就對著樓上那盞盞明亮的日光燈發(fā)起了呆,它們像是柄明晃晃的斧子,把他割得渾身血肉模糊,直到盧菁的車出現(xiàn)在視線中,才感覺自己的靈魂被重新拼湊起來。
“秦川,你來等我下班嗎?對不起,我一直在開會,沒法接手機。”
“沒關系……”
在盧菁身邊坐定后,他不顧一切將她擁住,使出他最大的力氣,盡管粗暴無禮,卻是他全部的溫柔。
“秦川,我知道你的擔心,別怕,我好好的,一直都好好的,會為你好好的……”
可盧菁的安慰絲毫不起作用,這一晚他徹底的失了眠,只要閉上眼睛,就會看到那柄斧子,它距離盧菁的臉近在咫尺……
真正成熟的男人,一定是鎮(zhèn)定自若的,但也會在心愛的女孩兒面前彷徨失措,只因為愛的太過深切,秦川覺得,自己不再是原來的自己,而是一個敏感多心的青春期少年,這時如果吹來一陣不合時宜的風,就會毫無征兆地流下眼淚。
從這一天起,他開始時不時地走神,連日常手術都不敢做了,怕關鍵時刻一個精神恍惚,釀成不可挽回的醫(yī)療事故。
他每天都去等盧菁下班,即使是夜班結(jié)束,也要趕到分局門口,去親眼看看她,然后才敢回家休息,他好幾次都忍不住,想把心事脫口而出,但又拼命忍住,因為實在想不到完美有力的說詞,能說動盧菁離開她熱愛的工作崗位,只能把苦悶狠狠憋進心里頭,然后握緊她的手,放在自己臉頰邊輕輕來回摩挲,同時深深看著她如畫般的面容,看著看著,就哽咽了。
對于男朋友反常的表現(xiàn),盧菁當然能感覺到,她的溫柔始終炙熱如初,卻無法讓秦川心里的暴風雨有絲毫停歇。
在不安的氣氛縈繞中,日子一天天過去,臨近八月下旬,盧葦被釋放的那天,家人都放下手里的工作,一起去接她回家,還有和盧家姐妹關系不錯的唐嘉韻也去了。
秦川并沒有去,盡管非常想念盧葦,但真的不太敢見她。
中午時分,盧菁打來電話:“秦川,盧葦接回來了,她說不想待在紫田,要去費城的爺爺奶奶家住段日子,機票已經(jīng)訂好了,是傍晚的飛機?!?p> 這個消息來的如此猝不及防,秦川有些不知所措,他問盧菁:“盧葦在爺爺奶奶家待多久?”
“不知道,估計兩個星期吧,反正在下學期開學前肯定回來,好了,我要回局里去了,等我們晚上見面再說?!?p> “好?!?p> 掛了電話,秦川又習慣性地開始失神,他似乎都沒意識到,最近精神恍惚變得越來越頻繁……
在不知不覺中,到了下班時間,他直接去清韻酒吧,想找多日不見的唐嘉韻聊聊。
在二樓辦公室里坐下沒多久,盧菁也來了,三個人圍坐在茶幾前一起吃晚飯。
秦川這才有機會,詢問一些關于盧葦?shù)那闆r。
盧菁說:“今天早上見到她時,整個人都瘦了一圈,面色也有些蒼白,我們都很擔心,送她去已經(jīng)預約好的醫(yī)院做體檢,檢查結(jié)果沒什么問題,就是血液里有幾項指標偏低,醫(yī)生說應該是這些天吃的不好,等把營養(yǎng)補上去就行了,但她又突然說,想去費城看望爺爺奶奶,在那兒待到九月份開學再回來,爸媽都同意了,她回家整理好行李,就直接去了機場,這會兒應該已經(jīng)在飛機上了?!?p> 秦川默默點頭:“讓她去散散心吧,別老是悶在紫田?!?p> 盧菁又說:“盧葦這次遠行,連手機都沒帶,只說我們要找她的話,可以給她發(fā)郵件,但我從沒給她寫過郵件,問她她又不說?!?p> 這個場景是如此的熟悉,唐嘉韻不動聲色地看向了秦川,但秦川只是低著頭,不敢去接她的眼神。
他有盧葦?shù)泥]箱,在美國讀書的最后兩個月,盧葦還給他發(fā)過幾次郵件,那時的他們剛認識,互相在郵件里開著玩笑,盧葦還偷偷給他發(fā)了不少盧菁的照片。
可現(xiàn)在,一切都變了樣,秦川連和盧葦說話都變得小心翼翼,根本不可能再主動給她寫郵件。
未來十幾天里,將與盧葦繼續(xù)處于失聯(lián)的狀態(tài),他說不清到底是失落還是慶幸,只知道,滿滿的患得患失感早已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