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什么人?”柳長樂內(nèi)心一直想對那白虎真君問出這句話,可當(dāng)她看清白虎真君的長相后,在他那威嚴如虎的氣勢下不知怎么的就是說不出來,仿佛喉嚨和嘴巴都不是自己的,完全不受意識的控制。
這感覺,如夢似幻。
眼睜睜的看著他把夜未央一招擊倒,眼睜睜的看著他拿走自己父親死也不肯說出來的藏寶圖,又眼睜睜的看著他瀟灑離去。
一切,自己都是那么的無能為力,連此刻呼喊一聲夜未央都做不到。
她就在原地站著,哪怕是感受著冷汗一直從后背流出,難受的要死,卻也無法讓自己腳挪動一步,仿佛是成了一個石人…直到一聲凄厲的烏鴉叫聲把她驚醒。
“夜未央!”
她第一時間跑到平躺地上的夜未央身邊,使勁的搖晃著,呼喊著,可夜未央是毫無反應(yīng)。柳長樂顫抖把手貼近夜未央的鼻下,發(fā)現(xiàn)他早沒了出的氣!
那一刻,她感覺身上的力氣一下被抽干了,連心也變得死沉沉、空洞洞了,這似痛又不痛的磨人感覺讓她想起了目睹父親母親死于非命的場景。
“夜未央,你醒來,你不能死!你說過要帶我去找寶藏,要去完成我爹遺愿的!你不能死!你醒來啊!”
她又開始瘋狂的搖晃夜未央的身體,歇斯底里的吶喊著他的名字,直到自己的聲音開始變得嘶啞了,手上的力氣也沒了才停下來。
她不得不接受一個現(xiàn)實——自己終于變成孤零零的一個人了。
無助、彷徨的思緒一下子涌上了她的心頭。她癱坐在地上,雙手抱住膝蓋,把頭埋進了手臂里。她想哭泣,卻怎么也哭不出來。
就在這時,她似乎聽到了夜未央的一聲輕咳。
“夜未央?”
隨著柳長樂的一聲叫喚,夜未央咳嗽的越來越厲害,直到一口血噴出來才停止,可很快又不省人事了。
柳長樂見夜未央雖昏死了過去,卻恢復(fù)了氣息,只是這氣息異常的微弱,斷斷續(xù)續(xù)的如游絲一般。
“我不會讓你死的,我一定會救活你!”
柳長樂知道得趕緊為夜未央療傷。她雖跟父親學(xué)過醫(yī)術(shù),可眼下荒郊野嶺的,什么都沒有。要救人只能去前面的藍縣,再不濟也得找戶人家借瓦罐熬藥。
不過眼下他們的馬一匹被殺了,一匹嚇跑了,她一個弱女子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把夜未央背到前面藍縣的。
她抬頭看了下四周的環(huán)境,發(fā)現(xiàn)谷道的崖壁上有些藤蔓,這讓她想到了拖架。
她吃力的把夜未央挪到一處陰涼地,然后開始攀登崖壁去砍藤蔓。這是她第一次攀爬巖石,完全沒什么經(jīng)驗,不一會兒兩手便都被石頭磨破了皮,鮮血淋漓,指甲也都跟狗啃似的。即便如此,她還是咬著牙爬到了藤蔓處,取出護身的短劍砍了不少下來。
就在她準(zhǔn)備下到地面時,她眼睛突然瞄到一株奇怪的草,再三打量后,驚喜的喊道:“護心草!”
她出生醫(yī)藥世家,對各類藥石自然耳熟能詳,也就知道這護心草的功效。
“倘若能把這護心草給夜未央服下,定可護住他心脈!”
只是這護心草長在一處崖壁上,離她太遠,要摘草就必須踩著崖壁上凸出的小石塊一點點攀爬過去,而那些小石塊都還沒有半個腳掌寬,稍有不慎就會跌落下去,不死也殘。
柳長樂咬咬嘴唇,最終決定去摘護心草。她收了短劍,手指扣住崖壁的縫隙,腳踩著凸出的小石塊,一點一點的朝護心草挪去。過了大約兩刻鐘她才碰觸到護心草。
“夜未央有救了!”
她一高興,竟然忘了自己還身在崖壁的,激動讓她一只腳打了滑。好在她情急之下,一只手死死扣住了崖壁縫隙,吊著自己的身軀沒跌下去。
“好險!”
她把護心草收入懷里,兩手扣住崖壁縫隙讓自己身軀往上升,直到腳再次踩住石塊。穩(wěn)住身形后,她又花了三刻鐘的功夫從崖壁下到了地面。
看到夜未央仍有微弱的呼吸后,她懸著的心也放下了一半,卻開始頭疼怎么讓昏迷不醒的夜未央服下這護心草。
“眼下藥罐也沒有,搗藥器也沒有,只能是我嚼碎后喂他了。”
想到這,柳長樂也顧不上那么多,摘下幾片護心草的葉子往嘴里一塞,卻沒想到這護心草生吃的味道是這般的苦澀,猶如膽汁,差點讓她吐了出來。
但她還是強忍著把嘴里的護心草咀嚼碎了,然后嘴對嘴的喂給了夜未央。見夜未央咽下去后,她又摘了幾片咀嚼,多喂了幾次。
見夜未央的氣息比先前好了些,柳長樂開始去收拾那些藤蔓做拖架床了。
待她把架子搭好,天色已經(jīng)黑了大半。她把夜未央挪到拖架上,把一根藤蔓往自己肩膀上一套,像牛拉犁似的拉著拖架在地上行走。
奈何她本就是柔弱的女子身,加上半天的忙活,柳長樂此刻根本沒多少體力了。但想到夜未央的傷勢,她也顧不上饑餓和勞累,一心想的就是趕緊到達藍縣,給夜未央買藥熬湯。
她的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很艱難,肩上的藤蔓更像是要把她的鎖骨勒斷了。
“夜未央,我一定會救你的!”
她每走一步就默念一句,但念著念著,她自己就失去了知覺。
“夜未央,我一定會救你的!”
等她喊著這句話驚醒過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天已經(jīng)亮了,而自己卻是躺在一張舒適柔軟的大床上。
一陣頭皮發(fā)麻的感覺襲遍全身,她下意識的掀開被子去看自己的身體,發(fā)現(xiàn)原來穿的衣服還在,這才長呼一口氣,放松下來。
“你醒了!”
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柳長樂尋聲一看,竟然是夜未央端著一個碗出現(xiàn)在自己身旁。
“夜未央!”柳長樂看看眼前的人,又看看四周的環(huán)境,“我們是不是都死了,這是地獄還是天堂?”
夜未央挪個凳子坐到柳長樂床邊,用指尖戳戳她的手背,問道:“有疼的感覺嗎?”
柳長樂木訥的點點頭。
“疼就說明我們都還活著,我們還在人間!”
柳長樂豁的一下坐起身來,“可我明明記得是在山谷的夜里,你還受了很重的傷……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今天初八。”
“初八……昨天不就是初七嗎?你怎么一晚上就好了?”
“來,先把這羊奶喝了,補充下體能,我早晨出門剛買的,趁新鮮?!币刮囱氚咽种型脒f到柳長樂身前,“你邊喝我邊跟你說?!?p> 柳長樂本也是餓的饑腸轆轆了,伸手就去端碗,可一碰到碗的剎那,磨破皮的手立馬疼得縮了回去。
“我喂你吧?!币刮囱氚淹攵说搅L樂嘴邊,柳長樂也顧不上禮節(jié),咕嚕咕嚕的喝了起來。
夜未央則繼續(xù)說道:“昨晚說來也怪,我在受了那白虎真君的一擊后,猛烈的沖擊讓我一時岔氣,那血氣逆流滋味讓我感覺自己快要死了……可當(dāng)我把堵在胸腔的那口血吐了出來后,我感覺自己丹田不斷有熱流涌出,身體的內(nèi)力也不斷的增強,似乎要把七經(jīng)八脈都漲破……我承受不住這股內(nèi)力又昏了過去,當(dāng)我醒來時已經(jīng)是后半夜,發(fā)現(xiàn)自己精力充沛,內(nèi)力充足,說不出的精神氣爽,受的內(nèi)傷也早沒了蹤影?!?p> 柳長樂喝完羊奶后,詫異道,“怎么會這樣,我看你都氣若游絲了?”
“我也不知道,”夜未央把空碗放到床邊的案桌上,“當(dāng)我發(fā)現(xiàn)你暈倒在我前面時,我就連夜抱著你趕到了藍縣,找了個客棧住下,讓大夫來給你看了,說沒什么大礙,就是太勞累了?!?p> 柳長樂用手背擦擦嘴角的羊奶,欲言又止的問道:“藏寶圖被搶了,我們,接下來怎么辦?”
“搶回來就是了啊?!币刮囱胧种型蝗粦覓斐鲆粋€白玉板,上面雕刻著一頭呲牙咧嘴的猛虎頭顱,“他不是自稱白虎真君嗎,既然有江湖名號,那肯定有江湖蹤跡,我們順著蹤跡把他找出來就是?!?p> 柳長樂看著夜未央指頭懸掛的白玉板問道:“這是什么?”
“應(yīng)該是那白虎真君的身份令牌,”夜未央說道:“有了這個,我們要確定他的門派歸屬就會容易很多,江湖中人總有見過它的?!?p> 柳長樂詫異道:“你怎么來的?”
夜未央神氣一笑,“我在江湖人稱飛影大盜,與白虎真君交手時從他身上順手牽羊一件東西出來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柳長樂取過令牌,盯著上面的虎頭看了一會,然后還給夜未央,卻是說道:“我,我不想去找這寶藏了?!?p> 夜未央接過令牌,詫異道:“為什么!這不是你的爹的遺愿嗎?”
柳長樂嘆氣道:“你說的江湖險惡,高手如云,昨日那一戰(zhàn),我怕了……那個白虎真君說我是無辜的,沒必要牽扯進這場殺戮……我覺得,你是也無辜的,沒必要為我爹的遺愿赴湯蹈火……”
“你錯了!”夜未央捏緊了白玉令牌,說道:“江湖從來沒有無辜之人,一日江湖人,終身江湖人,有的只是快意恩仇和身不由己。尋寶藏這事,已經(jīng)不單是你父親的遺愿,也事關(guān)我的身世,還有昨日那一戰(zhàn)之仇!”
說著,他突然一掌揮向數(shù)尺外的木凳,只聽得擦咔一聲,那木凳便四分五裂的炸開了。
“昨日的交手,我大概摸清了那白虎真君的實力,以我現(xiàn)在的功力,再遇上他也不一定會輸了!”
柳長樂說道:“以你的輕功,其實昨天你可以逃走的是不是,是受我拖累才沒走的。”
夜未央說道:“別這么說,我的輕功是好,但也不是天下第一啊,強中自有強中手,昨天遇到那白虎真君,我獨自一人也逃不掉的?!?p> 柳長樂說道:“那你多教我些武功吧,日后遇到這情況,我不希望自己百無一用?!?p> 夜未央笑道:“教你沒問題,但武功的精進是要日積月累的,要吃很多苦才能有成就?!?p> “我不怕!”
這時外面響起了敲門聲,是店小二,“客官,剛才小的聽到房里似有打斗聲響,客官你沒事吧?”
夜未央說道:“沒事,一把椅子壞了,你去拿條新的來,我給你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