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靈堂

　　學(xué)院外大門外的這條林蔭小道，林賢俊往返走過無數(shù)次。

　　只是今天的時間好像特別快，轉(zhuǎn)眼就走到了學(xué)校門口的位置。

　　一輛黑色的虎頭奔馳就停在那里，后面跟著一輛白色豐田面包車。

　　看到林賢俊的身影，倚著虎頭奔抽煙的陳堯星很快丟下手中煙頭，用尖頭皮鞋踩了兩腳之后便快步迎了上前。

　　今天他接到的命令就是無論如何要帶著林賢俊一起回去。

　　“林少爺，老板讓你我來接你返屋。！”陳堯星說話間就準(zhǔn)備接過林賢俊手中書包。

　　而身后跟著的一群馬仔，也一起簇?fù)砹松蟻?，把他圍在中間進(jìn)退不得。

　　林賢俊詫異的看著陳堯星，這個男人劍眉星目，留著一頭不羈的長發(fā)，一條刀疤的從太陽穴的位置貫穿到眼皮上方。

　　幾年前見他的時候，還不過是街頭上刀法狠辣的打仔！而如今已有資格代表李家大公子李賢卓出來辦事了。

　　雖然林賢俊的心中有萬般不愿，只是一想到和陳真有了臥底的約定。

　　半推半就就的俯身上了車。

　　車輪飛馳，從黃竹坑駛出只不過20多分鐘的樣子就到了李家位于佐敦的大宅。

　　門口立著些小弟，有的負(fù)責(zé)指引交通，有的忙著清理隱藏在角落的鏡頭。除此之外。街上還分散著不少全副武裝的軍裝在一名白皮鬼佬的帶領(lǐng)下小心的戒備著意外情況的發(fā)生。

　　屋外圍繞墻根擺滿了花圈，里三層，外三層。顯然李老爺子的突然逝去，讓整個江湖都震動起來了。

　　“你們說是四眼龍厲害些還是太子癲更有可能接位？”

　　“我選太子癲，畢竟人家是瘋子來的嘛。四眼龍斯斯文文不行的啦！”

　　早早收到風(fēng)的新記爛仔們正站在不同的區(qū)域內(nèi)，聒噪的討論著，人潮涌動。

　　看到陳堯星的影子，一群在場的小頭目們很快就圍了上前，有些想要獲得一手的訊息，有些呢是對面生的林賢俊身份的感興趣。

　　“刀疤哥，刀疤哥！”

　　“撲街，揾到是邊個動手的嗎？斬死他?。　?p>　　“這位面生的年輕小帥哥系邊個？”

　　陳堯星沒有發(fā)聲。

　　領(lǐng)著面無表情的林賢俊撥開人群朝著靈堂的位置走去。

　　靈堂內(nèi)白布為幔，莊嚴(yán)肅穆，鋪滿大量鮮花，座位兩旁則放置了一排綠葉組成的圈。

　　而李豐的棺木被放置在房間的最中央。十幾個道士圍繞著周圍做著打齋的法事，樂師亦有放三寶之大功德。

　　林賢俊走進(jìn)靈堂的內(nèi)廳，繁雜的人影才算被完全隔開。

　　“有沒有查到兇器或者兇手？”一個頂著錚亮光頭，臉上神情桀驁不馴的年輕男子正對著身前的手下大叫著。眼神始終沒有從眼前一瓶疑似裝著一堆“晶狀體”的容器中移開。

　　這是林賢俊的二哥李賢越，江湖人送綽號“癲太子”。

　　看他現(xiàn)在的表現(xiàn)，充分證明了人的名字可以叫錯，但是綽號沒有起錯的。

　　“越哥，還。。。還沒有”

　　手下顯然是對于自己老板的暴躁脾氣非常了解，唯唯諾諾的回答道。

　　“丟你個撲街！怎么做事的?。俊闭f著李賢越怪笑了起來。

　　指了指自己手中的玻璃容器。

　　“你看老豆那幾個保鏢的眼珠子好不好看啊，你是不是也想被裝進(jìn)去??？”

　　“好了！阿越。別忘了這里是靈堂?！币粋€威嚴(yán)的男聲響起。

　　林賢俊尋聲望去，著一身黑色西裝，帶著金絲邊眼鏡，臂間別著一個白色袖章，頗有商業(yè)精英味道，正是大哥李賢卓。江湖人送綽號“四眼龍”

　　正跪在蒲團(tuán)上給老爺子燒著“金銀元寶”的他單手撐地，緩緩站起。

　　一束凌厲的目光直射自己的二弟而去。

　　李賢越雙手一攤：“大哥，老豆被人槍殺啊！要是查不出來的話，整個江湖都會把我們新記當(dāng)笑話的?！?p>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讓老爺子安穩(wěn)走完最后一程。”李賢卓不容置疑的做了蓋棺定論。

　　李賢越明顯是想反駁，只是剛剛要開口，眼角的余光掃到了正立在門口的林賢俊。

　　“撲你阿母，快刀陳！你帶這個野種來靈堂嚟做乜也啊??！”

　　“喂！好好的人學(xué)什么犬吠??？！出來混的，連個槍手都找不到??？不如回家賣紅薯??！”

　　林賢俊也不是泥菩薩，很自然就嗆了回去。

　　李賢越三步并做兩步從靈堂的角落里越出，面目猙獰，抬起的手臂已經(jīng)摸向腰間的黑色金屬物體。

　　林賢俊直面對方，毫無懼色。只是額頭上沁出的汗水說明了內(nèi)心并沒有表面的那么平靜。

　　是啊！這里是李家，這里是江湖，這里是你夠威夠惡才有人驚你的地方。

　　“住手！這里是靈堂。你們是準(zhǔn)備讓外面的小弟看看笑話？看看李家的后輩是如何無能的嗎？”

　　李賢卓的怒吼聲喝及時的止住了李賢越進(jìn)一步動作。

　　三人就像三尊立著的雕塑，李賢卓立在燃有蠟燭，香的桌案前，而李賢越和林賢俊則對面對的站立的靈堂進(jìn)門處。

　　“啪！啪！啪！”一陣掌聲從門口處由遠(yuǎn)及近的傳來。一名穿著黑色長衫的精瘦中年人從門外鼓著掌，緩步入內(nèi)。一對碩大的招風(fēng)耳格外打眼。

　　李賢卓和李賢越顯然認(rèn)出了來者的身份。分別道了一聲“法叔，法師爺?！?p>　　林賢俊從來不問江湖事，自然不知道老者的身份是誰。只是看到兩人的動作，大體也明白這個法師在新記體系內(nèi)的地位怕是不低。

　　便點(diǎn)了下頭，表示致意。

　　只是老頭如同沒有發(fā)現(xiàn)般就從林賢俊的身旁掠過，走到了李賢卓的身旁才立住了身形。

　　“你們二人都過來！”老者走到李豐的黑白遺照前，對著林，李二人招了招手。

　　接著從香案上取下了九只清香。點(diǎn)燃后遞到了三人的手中。才緩緩說道：“你們李家的家務(wù)事，照理來說，我一個外姓人是管不著的。”

　　“只不過，現(xiàn)在外面幾千個兄弟吃著你們李家的飯。我便不能不管了?！?p>　　說著，雙手合十，握住手頭的香舉至眉心處。便朝著黑白照片拜了三拜。

　　“你們誰能告訴我，今天油尖旺，深水埗，紅磡，觀塘，沙田，荃灣，元朗幾個區(qū)的話事人交數(shù)的有幾個？還有心思在這里內(nèi)斗？”

　　上完香的法師爺睜開了眼，像是看著眼前的三人，又像沒有在看著。一雙略有些的渾濁的眼球內(nèi)彌漫著失望。

　　“等吧，今晚估計(jì)有人想來幫你們李家老的，少的掀掀被窩。”

　　李賢卓認(rèn)真的聽著，又像是非常認(rèn)真的想著，臉上的神情飄忽不定。

　　法師爺全名吳靈法，自新記創(chuàng)立便輔佐老頂身旁，征戰(zhàn)江湖數(shù)十載。

　　雖然字頭內(nèi)地位高超，江湖上的名聲卻未遠(yuǎn)揚(yáng)。

　　主要原因可能還是喜歡智謀，而非遠(yuǎn)交近攻。

　　打仔是兵，而智者為將。善戰(zhàn)者，無赫赫戰(zhàn)功。

　　十點(diǎn)整，墻邊的大坐鐘上的鐘擺敲擊了十下，靈堂外負(fù)責(zé)接待的小弟猛的唱道：“總教頭到?。。　?p>　　一席黑風(fēng)衣的健碩身影大步向前邁進(jìn)，臉上帶上一副遮住了半張臉龐的碩大蛤蟆鏡。半白的頭發(fā)被梳的三七分明，絲毫不亂。

　　“老頂！我來遲了??！”說著摘下眼鏡，猛的加快腳步，直至跪倒到蒲團(tuán)上。

　　“泰隆叔，人死不能復(fù)生，還請節(jié)哀?！崩钯t卓作為主家，不論是否愿意，這一刻必須對來賓吊唁做出回應(yīng)，而法師爺則面無表情落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上。

　　剛剛還一臉悲傷的蘇泰隆此刻站起了身，面無表情的說道“阿卓！你老豆怎么就走的那么突然啊？兄弟們完全都沒有準(zhǔn)備啊！”

　　李賢卓前面聽到還是老頂，此刻卻變成了截然不同的你老豆。只能強(qiáng)壓心頭的郁氣。

　　入了江湖這座八卦爐，除了拳腳功夫，還有幾層功夫必練的。第一層，是基本功--不露聲色，為的就是讓對手摸不清楚你的底細(xì)，看不住你的態(tài)度。

　　至于那些電影里傻傻的上來就報(bào)字號，報(bào)名頭的大多也是些不上的臺面的街頭地痞罷了。

　　第二層，是該露就露，這是有了一定江湖地位的人才會的真本事，因?yàn)榇蚪坏赖耐彩歉邔踊蛘吒呤?，如何去拿捏好方寸，審時度勢。

　　第三層，就可以隨心所欲不逾矩了，因?yàn)槟茏龅竭@一層的人鳳毛麟角，一將功成萬骨枯。江湖這座大熔爐里走了多少人，能留下的這些無不是些厲害的角色。

　　顯然剛剛進(jìn)門的總教頭，已經(jīng)有了第三層的水準(zhǔn)。

　　林賢俊和三妹李賢逸默默坐在一旁的長凳上，眼睛緊緊的盯著剛剛進(jìn)門的總教頭。

　　這個看上去就很彪悍的男人看似面無表情，但是眼中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