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C區(qū)避難所
頭頂?shù)臒艄苌l(fā)著耀眼的白熾,鼻腔充斥著消毒水味。
楊帆捂著腦袋起身,渾身氣力仿佛被抽干了一般。
他懵懵地看著四周,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是......哪兒?”
潔白的墻壁,沒有窗戶,只有一個通風口,室內(nèi)兩張病床,另一張床上的青年臉色蒼白,蹙著劍眉,他的床邊坐著個少女,少女頭枕著床沿,如瀑的青絲散亂在一旁,睡顏安詳。
“起航,小光!”楊帆看到熟悉的二人,心中一動,想要下床查看,卻驚愕地發(fā)現(xiàn)雙腿動不了,毫無知覺。
“我勸你不要亂動,你的腿被壓的太久,血液堵塞,剛做完手術,小心傷口裂開?!甭曇魪拈T邊傳來,楊帆看去,一個帶著眼鏡,斯文模樣的醫(yī)生正靠著門翻病歷。
楊帆張嘴想說些什么,卻被醫(yī)生打斷:“你朋友為了救你脫力,現(xiàn)在情況穩(wěn)定了,至于那小姑娘,從隔壁過來的,看到你朋友就不走了,非得賴在這等他醒。”
“那我們什么時候才能出院?”楊帆下意識問道。
“出院?”醫(yī)生笑了,“你當這是哪兒呢?外面亂成這樣,你還想著出院?”
“呃......”楊帆才反應過來自己身在避難所。
“況且就算你們傷好了,你朋友能出院,但你不行?!?p> “???”
醫(yī)生揚了揚手中的病歷:“你不知道自己有白血病嗎?”
“哦?!睏罘嘈σ宦?,說道:“反正是慢性,還有十年可以活呢。”
“救死扶傷是為醫(yī)者的天職,既然做了我的病人,就算是絕癥我也要給你治好?!贬t(yī)生堅決地說道。
楊帆直接驚呆了。
“走吧?!贬t(yī)生又推來一架輪椅,“帶你去看看咱們DC區(qū)避難所?!?p> 。
車輪貼著地板無聲滑行,與四周的喧鬧熱鬧全然不同。
避難所足足有五個足球場大小,考慮到居民的身心問題和災難持續(xù)的時長,政府甚至建造了健身房和商場......
楊帆看著眼前的景象嘆為觀止,路旁時常有小販吆喝,仿佛外面的災難與他們無關一般。
地上煉獄,地下的人們卻依舊安居樂業(yè)。
楊帆覺得有些諷刺,但想想也挺好。
“你看到的只是避難所的冰山一角?!贬t(yī)生笑道:“在往里走還有時播大廳,且四大避難所都是連通的。”
“時播大廳?那是干什么的?”楊帆疑惑道。
“當然是用來報道當下災難的情況了?!贬t(yī)生解釋道,“現(xiàn)在幾乎所有具備拍攝的衛(wèi)星,無論私人還是公用全都對準了廣寒零號,畢竟是關乎人類存亡的大事嘛?!?p> “零號?!睏罘念^一震,他想起一個人。
一個十年未見的人。
“能帶我去那嗎?!?p> “當然可以,關照病人身心健康也是我的天職?!?p> 。
大廳,人聲鼎沸,足足數(shù)萬人。
所有人都在關注著最新消息。
有關災難的播報都是從場中央的巨大液晶屏發(fā)出的。
眾人翹首以盼,等待著命運的宣判。
很快,屏幕有了畫面。
那是一片黝黑的宇宙,畫面的左下角是一顆湛藍的星球,與此同時,右上角偏十五度很遠的方向,另一顆暗紅色的星球正悄然向地球撞來。
二者間的距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
“各位公民,大家好。我是聯(lián)合國秘書長,接下來宣讀最后的全球通報。”一個中性的男聲傳出,帶著悲腔的語調(diào),響徹大廳。
人群安靜下來。
“在過去的五個小時里,我們共同經(jīng)歷了生離死別,也見證了人類歷史上最慘烈的浩劫?!?p> “五百萬年的時間里,人類從誕生到進化,再到發(fā)展成如今模樣,我們的先人用血淚的教訓換來美好和平的時代?!?p> “但殘酷的宇宙并不會留情?!?p> “安德星,原比鄰星b已進入太陽系,預計兩個小時后與地球相撞,在這里,我僅代表聯(lián)合國向各位公民道歉,”
“對不起,我們盡力了?!?p> “在最后的兩個小時里,跟你們的親人說再見吧。”
“好好擁抱他們,好好地道別?!?p> “宣讀結束?!?p> 人群靜默了三秒,然后爆發(fā)。
“我去你媽的道別??!”有人抄起一旁的板磚扔向屏幕。
“老子家都沒了!老婆也死了!你現(xiàn)在跟我說命也保不住,你們政府是吃干飯的嗎?!!”
有人怒斥,有人嚎哭。
楊帆甚至看到身邊一個大嬸受不了刺激直接暈了過去。
大廳瞬間亂成一團,嘈雜的聲音彌漫,就像數(shù)萬只蒼蠅齊鳴。
一個男人抓著工作人員的制服急忙詢問:“XC區(qū)呢?西城避難所的入口在哪兒?我要見我女兒!我女兒還在里面!”
工作人員面露難色,支支吾吾地不肯說。
男人似乎猜到了什么,大聲問道:“XC區(qū)怎么了?你說話呀!”
工作人員臉上掠過一絲悲痛,說道:“那場風暴太大了,XC區(qū)的人.......”
“全死了?!?p> “三十萬居民,沒有一個活著。”
“噗通!”
男人癱倒在地,難以置信的搖著頭。
“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騙我,哈哈......你想騙我,假的!我要自己去看!”男人忽然瘋瘋癲癲地起身,又哭又笑撥開人群向外跑去。
一只橘貓從男人腳下掠過。
工作人員低下頭,很懊惱自己說出這個消息。
絕望和悲傷在每個人心中蔓延。
楊帆鼻子一酸,本就感性的他哪撐得住這樣的場面。
特會照顧病人身心健康的醫(yī)生識時務地推著楊帆來到廳外,正好撞上一只迎面走來的橘貓。
“喵~”
“小橙汁?!”楊帆又驚又喜,張開了懷抱。
橙汁輕輕一躍,跳上了楊帆的膝蓋,疑惑得用前爪拍了拍他的大腿。
“沒事,小傷?!睏罘πΓ樍隧槼戎瓉y成一坨的毛發(fā),一種久違的舒暢涌了上來。
“這是你養(yǎng)的貓?”醫(yī)生好奇地問道。
“嗯。”楊帆點了點頭。
“那它嘴里叼著的是什么?”
楊帆一愣,低頭看去。
橙汁乖巧地把通訊器和照片放在了他手上。
楊帆猛地怔住,百般情緒在眼底走了一遍。
他當然知道這通訊器是干什么用的,十年前楊云凰親手交到李云龍手上,并且留下了兩個號碼。
一個只有李云龍知道,另一個是楊云凰特別為楊帆設置的。
良久,楊帆抬起手指按下了四位號碼。
很簡單的,甚至有些肉麻。
8821
滴——
滴——
滴——
.......
“啪!”
數(shù)十秒后,楊帆主動掛斷了通訊。
醫(yī)生在一旁看得一頭霧水。
橙汁似是感到楊帆的失落,伸出舌頭親昵地舔了舔楊帆的手背。
楊帆抬起頭,直直盯著液晶屏上兩顆單向奔赴的星球......
中間一個銀白色的小點。
望眼欲穿。
。
。
廣寒零號指揮室內(nèi),
“我才是零號的總指揮!怎么決定零號是我的權利??!”威廉對著十余個聯(lián)合國議員拍案大吼。
“威廉,你要真這么想,又何必召集會議聽取我們的建議呢?”一號問道。
“呵呵?!蓖湫陕?,“我只是跟你們說說,免得幾位心臟受不了?!?p> “那你理應知道這樣做違反條例,是要上軍事法庭的!”三號厲聲提醒。
“那也得有命上才行!”威廉反駁:“安德已經(jīng)砸到家門口了,再不采取措施全人類都得陪葬!”
“反正我是不會同意你的計劃?!本盘栒f道。
“威廉,我知道你的個性。”十一號溫聲道:“但你也得想想,就算采用你所說的計劃,你能保證百分百成功嗎?大家都看到比鄰星系反抗的下場了......”
“那就要任人宰割嗎?”威廉反問道:“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去放手一搏!”
“說到底,你不也在拿全人類做賭注嗎?”九號嘲笑道:“對方可是擁有曲率驅(qū)動的文明,你成功的概率能有多少呢?”
“不試試怎么知道?”威廉說道。
“冷靜點伙計,一定會有別的辦法的......”
“沒有時間了!”威廉喊道:“眼下唯一的辦法,就是拿零號當做爆破,徹底炸毀安德星的結構,把傷亡降到最?。?!”
一號嚴肅的威脅道:“零號是全人類的財產(chǎn),你要是敢拿它當炸彈,我保證你會受到最嚴厲的審判......”
“那也得等我活著回來再說?!蓖f完,一把掛斷了會議。
他坐回指揮椅,心力憔悴地揉了揉眉心。
指揮室外,楊云凰和南落站在門邊,一言不發(fā)。
威廉摩挲著座椅的扶手,心中萬分不舍。
自從十年前坐上這個位置,他和老一輩的宇航員都是看著零號成長起來走到今天這一步的。
就像看自己的孩子慢慢長大一樣。
“或許從十年前建造你的那一刻開始,就注定了結局吧?!蓖锌?。
“也好?!彼胫?,轉(zhuǎn)而問身邊的助理:“安德還有多久到?”
“半個小時后它會從我們身邊擦過,直沖地球。”助理遲疑了一下,說道:“長官,其實......我們可以活下來的?!?p> “拿全球幾十億人的命換我們一百人的命?”威廉笑了笑,說道,“放心吧,我不會讓你們死的?!?p>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裝束,打開了全艦廣播:
“所有宇航員請注意,救贖計劃正式啟動,請即刻趕往逃生艙?!彼D了頓,補充了一句:
“我們回家。”
門外楊云凰的嘴角揚起笑意。
“早該這樣了。”
“南落,我們回家。”
。
在撤離通知發(fā)出的十分鐘內(nèi),零號從一開始的亂哄哄很快變回井然有序的撤離。
宇航員要帶的東西其實不多,像這種特殊情況下的撤離,大家只帶了當初帶上飛船的私人物品。
全都是寄托了家人思念的物什,以支撐他們度過漫長的太空生涯。
楊云凰握緊了口袋中的便攜通訊器,卻奇怪地看到南落什么都沒帶。
“南落,你東西呢?”
“?。俊蹦下溷读算?,立馬反應過來楊云凰指的是什么。
“哦,我只有一個哥哥,當初走的時候他說大丈夫不需要被兒女情長束縛。”南落苦笑道。
“所以你什么都沒帶?”楊云凰問。
“嗯。”
楊云凰沉默了。
數(shù)百個逃生艙如蟲巢般建造,大多數(shù)已經(jīng)被占據(jù)。
南落躺進一個一層的逃生艙,看著周圍或是對面的同事手里拿著各種各樣的物件,有的是本子,有的是照片,但相同的是,他們臉上皆是滿足幸福的表情。
南落看著空蕩蕩的雙手,心中一陣失落。
“叩叩叩!”敲擊聲響起,南落抬起頭,楊云凰站在逃生艙的罩子外,靜靜看著他。
“師傅?”南落疑惑道。
“南落?!睏钤苹苏f道,“你記住,兒女情長的確不是大丈夫所為,但親情一定是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東西?!?p> “你有一個好哥哥?!?p> 南落神色變幻了一陣,隨后重重地點了點頭。
楊云凰笑笑,躺進了隔壁的逃生艙。
他捧著通訊器,等待著倒計時的降臨。
物件寄托著思念,但情感一定是無形的。
“嘟——”悠揚的提示音響起,緊接著是冰冷的機械女聲:
“檢測到在艙人數(shù)已滿一百一十九人,逃生艙發(fā)射倒計時,十......”
“嗯?”楊云凰奇怪地看著大屏幕上的數(shù)字。
一百一十九?他明明記得今年的人數(shù)有一百二十二???
除去犧牲的布萊恩和約翰,逃生系統(tǒng)只有達到一百二十的閾值才會啟動???
少了個誰?
楊云凰心緒如電,立馬想起只有領航員才能改變閾值。
威廉呢?
他坐起身,發(fā)現(xiàn)不少人察覺到了這個問題,正尋找四周的空艙。
楊云凰看向了二層空蕩蕩的一號艙。
下一秒,他一把打開艙門,義無反顧地向著指揮室跑去。
眾人發(fā)出驚呼,冰冷的機械女聲依舊在繼續(xù):
“檢測到非法開艙,倒計時繼續(xù),六......”
“師傅??!”南落震驚地看著楊云凰從自己眼前跑過,伸手就要去按開艙按鈕,卻驚愕地發(fā)現(xiàn)逃生艙已經(jīng)鎖死。
“三”
“二”
“一”
“彈出”
一股強大的失重感從腳底傳到頭頂,南落下意識閉上了眼,等再度睜開眼時,眼前已是深黑的宇宙。
。
楊云凰拼了命地跑到指揮室門口,輸了幾次密碼顯示的卻是一串亂碼。
情急之下,他抄起一旁宇航服的頭盔三兩下砸爛密碼鎖,大門應聲而開。
威廉疲憊地躺在座椅上,看到楊云凰有些驚訝。
“楊,你怎么還沒走?”
“這話應該我問你吧?”楊云凰上前拉住威廉的胳膊往外拽。
“不行!我不能走!我要和零號共存亡!”威廉掙扎著大喊。
“多大的人了!”楊云凰力氣奇大,一把將威廉扛在肩上,往逃生艙的方向跑去。
“楊云凰!你聽我說!”威廉喘著氣道:“零號是人類建造的天體,遇到安德后肯定會被捕獲,到時候必須有人控制它撞向安德,否則零號會解體的!”
楊云凰二話不說把他塞進自己的逃生艙,迅速蓋上罩子,隔著透明罩對威廉說道:“要是真如此,也輪不到你來逞英雄?!?p> “說好的讓我們活下來,自己卻要食言?”
“楊云凰,你沒必要做出犧牲......”威廉拍著逃生艙的罩子大喊:“你把我放出來,我送你回去!”
“嘖,磨磨唧唧?!睏钤苹瞬荒蜔┑匕聪聫椛浒粹o。
威廉的臉定格在了那一剎,隨后被送往了宇宙。
他將會隨著軌道航行,跟著大部隊的尾巴回到地面,然后穿上防輻射服出艙,被軍隊送到安全地帶,最后與親人團聚。
但楊云凰沒那么好運了。
送走了威廉,意味著自己走不掉。
他靠著墻壁,心累的笑笑。
地板忽然顫了顫,楊云凰意識到零號已經(jīng)進入安德的捕獲范圍。
如果超出洛希極限,不僅零號完蛋,地球也危在旦夕。
“那就拼一把吧?!睏钤苹四抗忾W了閃,直起身向指揮室走去,步履堅定。
“啟動零號引擎,能量全部集中在東區(qū)推進器?!?p> “計算最佳相撞距離。”
“開啟倒計時?!?p> “轉(zhuǎn)為手動駕駛?!?p> 楊云凰坐在指揮椅上,有條不紊地發(fā)出一條條指令。
他緊盯著屏幕上一點點嶄露頭角的暗紅色星球,右手按住了手柄。
接下來只需要等待。
恰時,一陣急促的滴滴聲響起。
楊云凰驚訝地看向綠光跳動的通訊器,仿佛跨越了光年,久違而至。
。
。
DC區(qū)避難所內(nèi),楊帆看著液晶屏的鏡頭放大,最終對準零號身后如雨點般迸射出的逃生艙。
楊帆心頭一緊,隱隱有種奇怪的預感。
“大家看吶,宇航員撤退了!地球完蛋了!”有人幸災樂禍的大喊,但很快被工作人員拉了下去。
人群再度騷亂起來,楊帆緊握著通訊器,再度撥通了那個號碼。
綠光閃了閃,通訊接通了。
“喂!那個......”楊帆欣喜若狂,張了張嘴,突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么。
平時伶牙俐齒的他此刻不知道用什么來稱呼對面的男人。
“小帆?!睏钤苹碎_口,語氣掩不住的親柔。
楊帆眼眶瞬間就紅了。
他平復了下心情,開口第一句是:“你在逃生艙里嗎?”
“在,我當然在了。”楊云凰趕忙應答道,抬眼一瞥,屏幕上的數(shù)值突然驟增。
楊帆剛松了口氣,就聽到對面一陣器具丁零當啷的碰撞聲。
“楊云凰!”楊帆緊張起來,大聲道:“你那邊什么聲音?!你不是在逃生艙嗎?”
楊云凰狼狽地從地上爬起,腦門一陣生疼,用手一摸,全是血。
洛希極限數(shù)值驟增,零號劇烈抖動了一下,自己猝不及防摔了一跤,腦門磕到了桌角。
安德已經(jīng)很近了。
楊云凰又瞥了眼如音符般跳動的數(shù)值,好像在奏一曲悲傷的離歌。
顧不及傷口,楊云凰連忙抓起通訊器,忍痛強笑道:“我沒事,剛剛撞到太空碎石了。”
“楊云凰,你不要騙我!”楊帆意識到了不對勁,帶著哭腔喝聲道:“你給我活著回來!你發(fā)誓!”
楊云凰沉默了。
絕望從楊帆心底升起。
“楊云凰,你在里面對嗎?”他顫抖著聲音道。
“對不起,小帆。”
“我不要你道歉!”楊帆大吼著,身邊的人群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楊帆身上。
“唉?!睏钤苹诵@,撐著桌面站起身,重新坐到指揮椅上。
“小帆,我從來都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對嗎?”
楊帆捂著嘴抽泣,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流下。
“你不說,是心知肚明了嗎。”楊云凰仰頭干笑著,喉嚨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
安德暗紅色的表面幾乎占滿了屏幕。
“十年前我走的時候,你還是個半大的小子,現(xiàn)在不知道什么樣了,真想親眼看看?!睏钤苹藝@了口氣,“可惜沒有機會了?!?p> “楊云凰?!睏罘橐瑔≈曇?,淚水浸濕了照片,“我已經(jīng)忘了你長什么樣了,但現(xiàn)在我只要你回來,我不要聽你的道歉,也不要什么遺言,你給我回來,讓我自己知道我還有一個父親好嗎?”
楊云凰右手死死抓著手柄,沒做回應。
“楊云凰我求你了??!”楊帆埋頭哭吼:“我已經(jīng)十年沒見到你了,你回來啊!”
楊云凰僵著臉,頭頂傳來冰冷的機械女聲,宛若宣判一般:“已到達最佳數(shù)值,可以撞擊?!?p> 楊云凰表情動了動,牽著嘴角對通訊器說道:“小帆,好好活下去?!?p> 他定了定心神,剛想發(fā)出指令,通訊器卻傳來歇斯底里的一聲:
“爸??!”
楊云凰猛地一震,某一瞬間他想著,其實......當個逃兵也挺好。
但也只是個念頭而已。
兩行熱淚滑過皺紋參半的臉頰。
“你終于肯叫我聲爸了?!睏钤苹诵牢康叵胫鄙碜?,將手柄拉滿,如慷慨赴死的英雄般肅穆朗聲:
“廣寒零號,前進四?!?p> ......
沒有多么震耳欲聾的爆炸,但卻有歷史上最美麗最奪目的火光。
正如每一個偉大的時刻誕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