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子一陣納悶,“你咋知道有古怪的?”
沈初夏斜睇他一眼,“要不然你能跟在我后面?”
“你……”小兔子氣鼓鼓的瞪了她一眼。
見到老憨駝時,他與胖哥簡直就是兩個極端,胖哥又白又胖又嫩,二十八像十三四;老憨駝明明才三十六歲,又黑又瘦,說六十三歲都有人信。
沈初夏舉頭望了一會兒天,老天爺這是捉弄她?給她開玩笑?
腹誹歸腹誹,既然來了,沈初夏肯定要試試是不是京城通了,她微微一笑,淡然坐到他對面,巷子兩面墻遮擋了所有陽光,長長的巷子,陰暗潮濕,跟終年見不到太陽的山陰之地一樣,令人不自覺遍生寒意。
“方羅街口,有多少家食肆、幾個雜貨鋪,有幾拔碰瓷的?”她問。
“你知道?”老憨駝不答反問。
“能同時坐三十人以上的三家,能同時坐十人以上的七家,門口擺凳子的十三家,還有常流動小販四到五個,五個雜貨鋪,大碰沒有,他們看不上方羅街,小碰,類似小兔子這樣的固定有五六個,臨時起意的三五個,你看我回答的還對嗎?”
作為現(xiàn)代高級策劃師,捕捉市場動態(tài),是沈初夏的必修課之一,再加上她天生過目不忘,幾天街可不是白逛的。
沈、元兩家跟著沈初夏出來的孩子,站在后面聽到她說這些,個個驚得目瞪口呆,她……什么時候知道這么多東西?
小兔子嘖嘖嘴,果然是干大事的,這才幾天,方羅街已經(jīng)被她摸的透兒精。
老憨駝眉尾揚起,“既然小娘子什么都知道還來找我干什么?!?p> 沈初夏瞇眼笑,擺擺手,“一些皮毛,與駝叔知道的相差甚遠,還請駝叔相幫。”
“付得起多少錢?”老憨駝黑瘦的臉沒什么表情。
對面小娘子看著年紀(jì)小,道行卻不淺,拋磚引玉玩的倍溜,老憨駝不把她當(dāng)小孩子玩過家家了,眸光微凝,注意她的一舉一動,暗暗把控局面。
沈初夏轉(zhuǎn)頭:“韶安,帶大家出去,我有話對駝叔講。”
“啊……”元韶安正想聽老憨駝幫不幫呢,居然叫他帶人出去,而且,慌忙之中,他一點也沒有意識到,平時,大表妹叫他大表哥,一有事,直呼他名字。
這個細節(jié),沈得志注意到了,上次逃跑,他發(fā)現(xiàn)大堂妹就是這樣叫他們,他覺得很奇怪,帶著疑問,跟韶安把弟弟妹妹們都帶了出來,包括小兔子與胖哥。
巷子里安靜的只聽到穿堂風(fēng)。
“幫你一起報仇算報酬,怎么樣?”
“我沒跟任何說過此事,你是如何知道的?!崩虾劜懖惑@的瘦臉露出一絲驚訝,更多的是緊惕。
“猜的?!鄙虺跸恼f的風(fēng)輕云淡。
老憨駝顯然不信,目光緊緊盯著她,似要把她看透。
“真的?!?p> 要想與長期合作的人建立彼此信任的關(guān)系,坦誠,是最好的第一印象。
沈初夏開誠布公:“見到你之后,我打量了你,歲月吹皺了你的皮膚,卻沒有打敗你的眼眸,它仍舊年輕且堅毅,一個形容落拓至此的人,還有這樣的眼神,說明什么,說明人生有明確目標(biāo),一般人有目標(biāo),不可能流落到連乞丐都不如,那只能說明一點,你的目標(biāo)跟仇恨有關(guān),我說的對嗎?駝叔?!?p> 老憨駝默認了。
“長年累月住在這樣陰暗潮濕的地方?!鄙虺跸某L長的巷子看了看,“你一直找不到報仇的突破口,是吧,駝叔?”
老憨駝坐在墻角,一身襤褸,又臟又臭,蒼蠅蚊蟲亂飛,他的頭就差垂到地面。
沈初夏明白,他的心情極不平靜。
四月末,天氣越來越熱,坐在這里,卻寒意滲人,留給沈初夏的時間不多了,大街上到處都在說攝政王殿下要回京了。
在他回京之前,她要親口聽到他便宜爹說出有沒有勾結(jié)亂臣賊子,一旦有,她要趕緊帶著沈家人逃亡。
仿佛很久,亦好像極短,老憨駝做出了決定,“可以?!?p> 沈初夏悄悄松口氣,“那咱們開始吧?!?p> “現(xiàn)在?”老憨駝沒想到這女小娘這么急。
“時間不等人。”沈初夏馬上問,“我想知道大理寺獄吏住在什么地方,他們是分散住,還是衙門專門有拔的地方住,誰手中有權(quán)限能讓家屬進去探監(jiān)……”
等沈初夏出巷子,天色都快黑了,他們連忙朝家跑,這一次,沈小秋跑不動,胖哥直接背她跑,明明很胖,跑起來卻很輕盈。
果然值十文。
元韶安一邊跑一邊忍不住問,“夏兒,你身上的銅子還夠我們吃幾天?”沈元兩家,一共九個孩子,嘴可不少,半大小子吃窮老子,再不賺錢,真要喝西北風(fēng)了。
“放心,我心里有成算了?!?p> “要去干一票了?”小兔子忍不住歡呼。
“不是。”
“那是什么?”小兔子又急了,“會打架的,京城通都有了,你還不出手等到什么時候?”
“我又不干碰瓷?!?p> “啊……”不僅小兔子驚訝,所有跟著沈初夏的丫頭小子都奇怪。
“那你天天出來轉(zhuǎn)來轉(zhuǎn)去轉(zhuǎn)什么?”元韶安第一個問出口。
“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小生意做?!?p> “大姐——”沈小秋第一個驚叫,“我都告訴你了,沈元兩家都不許做生意。”
“那京城有田種嗎?”沈初夏反問。
眾人默。
訛來的錢眼見一天一天變少,沈初夏不可能不急,她想好了,先讓舅舅開個早飯小攤,賣簡單成本低的雜糧煎餅。
為何不是她自己做,一是她先要打聽清便宜爹的情況,二是舅舅最近出去打聽事情,并沒有達到她想要的效果,還是先讓舅舅做小生意,看看能不能混張嘴。
沈初夏與沈柄堂說做生意時,他既沒打聽到消息,又把二百多文花得差不多了,正糾結(jié)不知該如何是好,聽到做小生意想也不想就答應(yīng)了。
“舅不覺得做小生意丟臉?”
沈元兩家都是鄉(xiāng)下耕讀之家,讀書人有個通病,那就是不恥做小生意,認為那都是銅臭。
元柄堂苦笑,“沒田沒房,吃了上頓沒下頓,那還顧得了祖宗家法,可生意再小也要本錢,你……那錢不是用來救你爹的嗎?”
他沒本事幫忙跑腿,還要花人家的錢,真心說不過去。
沈初夏就知道他會這么說,“放心,我已經(jīng)打聽到攝政王得力手下的小舅子的干娘了,正托人找關(guān)系,看能不能在月底探監(jiān)時一起混進去?!?p>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