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聚會（四）
“云丫頭，你這樣做，是不是太為難人，我們限雪為題還好說，要是連格律、用韻也限的話，那我們的難度就太高了！”
賈珺也是皺了皺眉，看著史湘云疑問道。
要說這作詩，限雪為題，只用雪來作為詩內(nèi)的主題，抒情忬景，敘事敘人的話。
那么讀過幾句詩，知曉格律，用韻的，都能夠輕輕松松，不費絲毫力氣作出來。
只是這限格律，里面就有五絕、七絕，五律、七律，還有仄起、仄起首句押韻，平起、平起首句押韻，這些種種限制起來，就會把這作詩的難度成幾何倍升。
要是再限韻的話，平水韻共有二百零六韻，每個韻部包含若干字，其韻腳的字必須又出自同一韻部，不能出韻、錯用。
如此一來，若不是浸潤詩詞此道的高手、天才，那么沒有十幾二十年的功夫，是絕不可能信手拈來，作出一首好詩來。
現(xiàn)在史湘云出這個主意，賈珺雖然不怕，但是也不想讓她胡來，沒的亂了興致。
只是他這句話，卻讓史湘云沒有絲毫退縮，反而得意洋洋，看看賈珺，又看看賈寶玉，嘻嘻笑道：“愛哥哥，寶哥哥，你們怕什么，難道這樣限制起來不好嗎？”
“要是你們怕輸，只管先認(rèn)了就是，何必又要說我為難你們，故意添難使壞？”
“呵呵！我知道，在座有一個蠢物，平生好像最怕限韻，倒叫你們猜猜是誰？”
林黛玉突然嬌笑一聲，看著席上眾人捂嘴直樂，高興的她花枝亂顫，前俯后仰。
“顰兒這丫頭，真真是一張利嘴兒，不給寶兄弟留點兒情面，往日可不會這樣。”薛寶釵抿嘴一笑，兩個小酒窩讓她看起來，更顯美麗的同時，憑添幾分清雅。
“嘻嘻！我記得不光三哥哥最怕限韻，好像二哥哥也跟三哥哥一樣，最怕限韻?！碧酱阂彩翘鹛鹨恍?，打趣賈珺起來。
“不止呢！二哥哥以前不光最怕限韻，還怕限律，現(xiàn)在云丫頭這一限制起來，怕不是專門針對的二哥哥，要他道惱呢！”
林黛玉說到此處，整個人已經(jīng)差點兒笑瘋，連帶著席上的眾人，也是紛紛大笑起來，聲音傳到外面，使得這間清幽小院，更加熱鬧歡快，鶯聲燕語的好不醉人。
“云丫頭要看我笑話，我自不與她罷休，咱們今兒就擺開陣勢，好好論論這詩詞一道，是她厲害，還是我技高一籌？”
賈珺看著得意的史湘云，對她挑了挑眉，一副挑釁作對的架勢，比試派頭十足。
哼！
“愛哥哥要來便來，我今兒自會奉陪到底。”史湘云輕哼一聲，一點兒也不怕。
說完，她也不管賈寶玉還頑不頑，便是直接對她的丫鬟翠縷吩咐道：“拿幾支簽竹來，我要親自寫上各種限制的簽令，誰待會兒抽到什么，就按簽令作詩就行。”
是！
翠縷立刻從席上起身，在鶯兒的幫助下，沒用多少功夫，就是拿來一把翠竹簽。
史湘云從她手中接過竹簽，然后又在紫鵑、侍書的幫助下，接過一支毛筆，蘸上墨汁，也不避開，直接在案前寫起來。
沒過多久，史湘云就把這些簽令寫完，然后她又吩咐翠縷拿來一個竹筒，把這些簽令放入筒中，先是使勁地?fù)u了搖，打亂筒中簽令的各自排序，這才滿意點頭。
之后她看著賈珺，得意一笑，然后拿起竹筒便對翠縷道：“把這個給愛哥哥送去，他今兒坐主位，合該他先抽這簽令。”
身后的翠縷接過竹筒，嘻嘻笑著來到賈珺面前，遞給他道：“珺二爺，我們姑娘給你的簽令，你可得抽個好的作詩出來。”
接過翠縷手中的竹筒，賈珺對她笑道：“等著看吧，你們姑娘這次，必輸無疑?！?p> 賈珺說完，也不理正在捂嘴偷笑的翠縷，轉(zhuǎn)而對下首左右的薛寶釵、賈迎春道：“寶姐姐，二姐姐，你們二位在眾姊妹中歲數(shù)最長，可要給弟弟做個見證。”
“凡我作出來的詩，且不與眾姊妹們比高下，只與云丫頭比個高下，分個勝負(fù)?！?p> “要是我輸，我答應(yīng)云丫頭一個條件，要是我贏，云丫頭也必須答應(yīng)我一個條件，至于是何種條件，且先記著就是。”
“寶姐姐，二姐姐，你們認(rèn)為如何呢？”
賈珺的這句話，讓薛寶釵與賈迎春對視一眼，皆是微笑點頭，同意他的這個提議。
橫豎比試壓個彩頭，她們倆個沒道理不答應(yīng)，只是史湘云輕哼一聲，以示不滿，林黛玉、賈探春、賈惜春皆是嬉笑不已。
賈寶玉更是拍掌大笑，直呼二哥哥厲害。
眾多丫鬟們，則是也跟著主子們嬉笑頑鬧，使得這間屋內(nèi)，熱熱鬧鬧的只余歡慶。
不過沒多久，隨著賈珺伸出右手，從竹筒中抽簽的時候，席上眾人都是紛紛停止嬉笑，瞪大眼睛，注視著他抽出來的簽。
“中下簽，限雪，限七絕，限仄起首句押韻，限十灰韻，限半刻鐘內(nèi)完成此詩?！?p> 賈珺緩緩念出簽上一排娟秀飄逸的字體，然后便是皺了皺眉，看了看此時一臉得意的史湘云，他沒有冒然開口詢問什么。
只不過他不開口，自有其他人開口詢問史湘云，只見探春第一個開口詢問道：“云妹妹，之前我們沒說要限時間的啊？”
“云丫頭，虧的二哥哥以前疼你，你明知道二哥哥不擅長限韻作詩，現(xiàn)在又要限制時間，還這么短，可知是個壞了心的?！绷主煊褚嗍遣环?，為賈珺打抱不平。
“哼！我是個壞了心的？”
史湘云指著自己，冷哼一聲，對林黛玉不滿道：“我是個壞了心的，林姐姐也未必是個好的，要不然，你剛才笑個什么勁兒？”
“橫豎愛哥哥都沒有說話，你又著個什么急，再說，這能不能作詩，又能不能在規(guī)定時間內(nèi)作好，可不是林姐姐你能管的，莫要竹頭兒不急，竹尾兒先急了?！?p> “要是如此，林姐姐你可就管的太寬了?！?p> 你……
林黛玉被這話氣的夠嗆，正要繼續(xù)懟史湘云，卻見賈珺哈哈一笑，吸引住眾人注意力，別讓她們再懟來懟去，然后道：“無妨，云丫頭這簽，我已經(jīng)有了腹稿。”
說完，他站起身來，轉(zhuǎn)而又看向林黛玉，笑道：“剛才林妹妹說，此時不是春季，百花蟄伏，只這紅梅于此中寒天綻放，不然選題也多，我卻是不以為然?！?p> “今雖然寒天，百花蟄伏，但是須知寒天之中，亦不可足哀，尚有紅梅綻放于外?！?p> “且待我去屋外，稍等，自有詩作奉上?！?p> 說完，賈珺就跨步走出室內(nèi)，向院子里走去，眾人見他一走，紛紛好奇他要去干什么，對視一眼，皆是起身快步跟去。
待眾人來到門口處，只見賈珺迎著紛亂雪花，踩著積雪，走向一株花開最盛的梅花樹下，跟樹下正在頑耍的幾個小丫鬟說了幾句，然后在幾個小丫鬟點頭之下，笑著上前摘下一朵紅梅，輕嗅其芳香吟道：
“此中天寒不足哀，雖無草色亦無苔?！?p> “賞花不應(yīng)待春季，折得紅梅一朵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