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筆墨
看到三人急切的眼神，向問天直接從懷中摸出一個卷軸，只見上面是筆走龍蛇的一幅狂草書法。
丹青生奇道：“咦，咦，咦！”
他連說三個“咦”字，而此刻的禿筆翁已然沖了過來。他走近一看，激動地雙目直瞪，顫聲道：“這……這是真跡！真是……真是唐朝……唐朝張旭的《率意帖》，假，假不了！”
但見帖上的草書大開大闔，便如一位武林高手展開輕功，竄高伏低，雖然行動迅捷，卻不失高雅的風(fēng)致。
向問天不等禿筆翁看完，便將卷軸收起，重新放入包裹之中。
禿筆翁一愣，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我有二十八招石鼓打穴筆法！換不換！”
此人癡迷書法，竟然要用自己的得意武功作為交換。
哪知向問天搖頭道：“不可！”
他指了指陸離道：“我這位兄弟前來拜劍，不求揚(yáng)名，不求財物，只求印證天下武學(xué)。
只要梅莊之中有任何一人勝過了他的劍法，我等便將這琴棋書畫拱手相送。
而今日比劍無論勝敗，若有一字泄漏于外，我兄弟二人天誅地滅！”
三人一聽，頓時眼中放光。
此三人，包括那沒有露面的黃鐘公，都是癡人。而向問天和任盈盈，便是抓住了這個特點(diǎn)，利用他們最喜歡的事物引誘，再通過比劍的方法救出任我行。
而在陸離心中，四岳山水是劍，但琴棋書畫，風(fēng)花雪月也是劍！
至于救出任我行，只是一個插曲。
況且誰說救了他之后，不能殺他？
既然要劍試天下，怎么能放過任我行這個大魔頭？
任盈盈和向問天等人不知道的是，陸離之所以幫忙救出任我行，是因?yàn)樗蛩阌H手殺了任我行！
丹青生大吼道：“好！且隨我到院子里！”
說罷，轉(zhuǎn)身走入莊內(nèi)。
但見梅莊之中典雅清幽，院落闊達(dá)而不失雅致。
丹青生取了一柄劍來，正要第一個出手，卻被黑白子攔住。
“四弟且慢。今日的賭約，是我們梅莊之中勝過陸兄弟。丁堅(jiān)也會使劍，倒也不必定要你親自出手?！?p> 原來黑白子擅長下棋，同樣也心思縝密。他是想要家仆丁堅(jiān)先出手試探，縱然輸了，也無損梅莊聲名。
陸離笑道：“前輩名號一字電劍，我卻想起一個用劍的人。他的理念是集中一點(diǎn)、登峰造極，不知前輩的劍法是何等模樣！”
丁堅(jiān)本來看到陸離年紀(jì)甚輕，本有輕視之意。但聽的陸離隨口一句‘集中一點(diǎn)，登峰造極’，這八字之中竟然隱隱有劍道真意，而且與自己的劍道頗為契合，頓時肅然起敬。
甚至于自己日后劍道百尺竿頭更進(jìn)一步，都有可能。
可謂一字之師。
丁堅(jiān)將長劍一橫，沉聲道：“請了！”
長劍橫揮，嗤的一聲輕響，眾人眼前便是一道長長的電光疾閃而過。
一字電劍，每次出劍之時皆如閃電橫空，令人一見之下、驚心動魄，迅捷無倫。此刻他將劍法施展出來，霎時之間，滿室都是電光，耀人眼目。
陸離眼中閃過一絲欣喜，沒想到梅莊的一個仆人，劍術(shù)也能有如此造詣！
眨眼間，丁堅(jiān)連出十三劍，便是十三道電光閃耀。
但其實(shí)從第一劍開始，陸離便看到了他劍法中的破綻，若是想要破解，只需一劍。
然而陸離一直在觀察，他在看天下間更多的武學(xué)，充實(shí)自身。
直到十三劍之后，陸離已然明白了其劍法，無需再看下去。
當(dāng)下出劍，一道平平無奇的劍光閃過，閃電驟停。電光石火之間，陸離的劍尖兒在丁堅(jiān)手腕上一點(diǎn)，刺出一個紅點(diǎn)兒。
丁堅(jiān)一呆，此時冷汗直流，知道是陸離留手了，否則自己早已經(jīng)一命嗚呼。
“多謝陸少俠手下留情?！?p> 陸離拱手道：“承讓?！?p> 眾人見到陸離一劍便將丁堅(jiān)擊敗，頓時心中驚駭。
要知道丁堅(jiān)雖然退隱江湖許久，但是他的劍法修煉可沒有停止。若是他重出江湖，定是聲震一方的高手！
丹青生等人見陸離劍術(shù)精奇，又饒了丁堅(jiān)性命，對他生出好感。
“好兄弟！我來會一會你的劍法！”丹青生率先踏出一步。
丹青生上前一步，只見他的佩劍如墨水一樣漆黑，劍尖卻是個鈍頭。
“兄弟小心了，我這劍法名為潑墨披麻劍！”
丹青生大喝一聲，舞動長劍。
他性格狂放，一柄墨色長劍被他舞動，便如同潑出的墨水一樣，化作漫天墨影，長劍硬劈硬砍又繁復(fù)無比
只見他一招“白虹貫日”，跟著“春風(fēng)楊柳”，又變“騰蛟起鳳”，三劍一氣呵成。人隨墨動，最后一劍“玉龍倒懸”，當(dāng)頭一劍砍落。
陸離面對此劍，便如同立于宣紙之上，被一副墨畫包圍。
“有趣有趣！”
陸離臉上愈發(fā)欣喜，只覺得這梅莊上的功夫另辟蹊徑，自有一番風(fēng)韻，正是充實(shí)自身的好去處。
他身在墨中，長劍驟然出鞘。
只見群墨之中，驟然一道太岳山勢浮現(xiàn)，那漫天的墨影竟然化作一副墨色山水！
驟然間，墨色山水當(dāng)頭砸落，將丹青生逼得倒退數(shù)步，搖頭認(rèn)輸。
而陸離長劍一挑，竟然將墨色山勢存留于劍上。
他雖然比輸了，卻眼光湛湛，看向陸離劍上的墨色，朗聲笑道：“好！當(dāng)真是一副佳作！”
其心胸豁達(dá)，倒也令人佩服。
“諸位莫要停留，還有什么手段一起用出來吧！”陸離面露狂態(tài)，朗聲說道。
在場之人見到此番場景，無不駭然。
黑白子和禿筆翁素知這個四弟劍法的造詣，眼見他將潑墨披麻劍法施展到了極致，仍舊被陸離劍法所敗，心頭愈發(fā)震撼。
而陸離竟然能在一次交手之后，便將丹青生的潑墨劍融入自身，這份劍法造詣之高，更是驚人。
禿筆翁再也忍耐不住，揮舞著禿毛筆，攻了上來。
他的禿毛筆一碰到陸離的墨色劍勢，便如同沾了墨水一樣痛飲飽墨。
下一刻，禿筆翁如癡如狂的書寫起來。
只見他筆法恣肆流動，一筆一劃勁力非凡，正是一首《裴將軍詩》。
然而陸離仿佛縱情山水，對他不聞不問。任憑禿筆翁千軍萬馬，也討不到半點(diǎn)好處。
禿筆翁半套書法寫完，卻毫無進(jìn)境，當(dāng)即大喝一聲。但見他筆法驟變，勁貫中鋒，筆致凝重，但鋒芒角出，大有磊落波磔意態(tài)，竟然是三國時期蜀國大將張飛所書的《八濛山銘》。
一變之后又是一變，大書《懷素自敘帖》中的草書，縱橫飄忽，流轉(zhuǎn)無方。
但他換了幾路筆法，卻仍被困在山水之間。
驟然間，墨色劍勢鋪了開去，似宣紙上暈開的筆墨，而禿筆翁已然被轟出紙外。
陸離朗聲道：“多謝前輩為此劍題字！”
陸離將長劍一甩，驟然擊碎院落的數(shù)個酒壇。但見酒水飛濺，落在墻壁之上，赫然是一副山水字畫。
禿筆翁與丹青生癡癡地看向墻壁，越看越得意。
只覺得自己雖然敗了，但是這字畫也有自己的一份功勞，比那些傳世之作也不遑多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