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兇手對小院較為熟悉!至少進來過院子,小院并不大,有心的話,多看兩眼就能看出。
其二、兇手在行兇時,對自己較為自信,并不慌張,加上夜深視線不好,他需要有足夠的時間來發(fā)現(xiàn)這一點。
項禹沉吟一下,彎腰摸了摸地上的褶痕,能摸出來褶子,不像是打掃過后的痕跡,更像是物體拖動的痕跡!
這里應該就是案發(fā)現(xiàn)場,但是并無打斗痕跡,院子里沒有絲毫血跡,也沒有血腥味,可以判斷,這里并不是兇殺現(xiàn)場。
有了這個判斷,項禹結(jié)合時間和距離,頓時就有了眉目,夜太深了,項禹沒停留太久,翻墻出去了,
過了大概半個時辰,一道黑影抹黑翻墻進來,他一抬頭,看到門上貼的封條,暗罵一聲,悄悄地退了出去。
平陽村被黑夜哄睡著了,而在村子當中的一處,李奇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著,他翻來覆去怎么都睡不著,最后他一下坐了起來,月光下,他的表情十分猙獰。
”賤人!要不是你一直不從老子,老子也不會出此下策!李老二也是個廢物,竟然喝多了躺在院墻外,自己找死,就別怪老子心狠了”
他睜眼看著院子,靜悄悄的,他心煩意亂,主要是沒想到朱列昨晚竟然也在村里,他仔細回想昨晚的全部流程,還是沒想出來哪里有破綻。
反正左右睡不著覺,他干脆起床,點著燈火,又從床下摸出一把尖刀,他找來火油,對著燈光,磨起刀來。
刺啦刺啦,令人牙酸的聲音在月光的映襯下更顯得清冷,李奇抬起頭,搖晃的燈光打在臉上,陰影之后,他露出恐怖的笑容。
項禹回到家,靜靜的打坐回復體力,他現(xiàn)在對于燭火的使用是越來越嫻熟,他閉上眼睛,開始回想著今天收集到的線索。
從目前收集到的證據(jù)來看,嫌疑最大的就是黃三娘,但是,目前所掌握的線索來看,他覺得大半不會是黃三娘。
撇去他對黃三娘的認知,他絕對不會認為兇手是她,最簡單的一點就是,黃三娘根本沒有作案條件,因為只要她動了手,所有人第一個懷疑的就是她!
其次,他還從來沒有見過任何一個人行兇之后將被害人放到自己家門口的,那些指正證據(jù),太過刻意,項禹都懶得吐槽。
那么,除了黃三娘,誰才是最大受益人呢?
正當他沉思時,村子里又傳來幾聲犬吠,這陣犬吠特別悠長,好像在追逐什么東西。
項禹突然打了個激靈!如果說從時間上排除不了嫌疑人,那就從距離上入手!
到底是誰,在時間上能躲過自己的排查,又在距離上符合作案條件呢。
他的腦海中突然出現(xiàn)一個人來,這個人他很熟悉,但是已經(jīng)忘了他的長相。
那個曾經(jīng)在林子里受傷的人!
只有他,符合一切條件卻一直被排除在懷疑范圍之外。
是了!那個人從林子里出來,他的身手不會太差,再加上他還去過李家小院兩次,他有足夠的作案條件。
項禹又感覺思路邏輯清晰起來了。
夜深了,不知不覺間,他沉沉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他像往常一樣晨起鍛煉,迎面便撞到了李三爺,李三爺拿著一些干下水沫逗狗,那大黃狗急得只圍著三爺轉(zhuǎn),逗得他哈哈大笑,他看到項禹饒有興趣地再看他,笑呵呵道。
“這狗雖然膽小,跟我的時間久了,嘴養(yǎng)叼了,聞見腥味就饞得不行,打都打不走!唉,可惜嘍,最近是沒什么新鮮血食養(yǎng)它的嘴啦!”
村里剛出了命案,大家也都沒有含蓄的心情,匆匆離別。
他便趕回了太谷縣,把自己的推斷和發(fā)現(xiàn)告訴了項玄策和朱列,朱列十分重視,立馬下令捉拿那人。
項玄策聽著他的分析,暗自點頭,不錯,有理有據(jù),只是還稍顯稚嫩,他這么做又有什么好處呢?
中午的時候,黃三娘提審結(jié)束,她很是慌張,她說那天晚上由于挨了打,敷了藥之后,很快就睡著了,關(guān)于案件的其他信息,她卻說不出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成渝被抓來的時候很安靜,據(jù)抓捕他的差役說,成渝根本就沒有反抗!
成渝自從聽到李老二已死的消息很是震驚,隨后便開始大呼冤枉。
差役辦差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見殺了人還不知道對方已死的兇手!
......
項禹終于有機會檢查李老三的尸體,此時李老二尸體已經(jīng)開始腐爛,項禹自己檢查下傷口,和仵作說的不差分毫。
也不知道為何,項禹并不排斥這么惡心且陰森的事情,燭火點燃之后,仿佛所有的負面情緒都能被驅(qū)散,他還挺喜歡這個作用。
他抬起李老三的手掌,發(fā)現(xiàn)李老三手掌雖然臟,但是指甲縫里十分干凈。
他又看了看李老三穿的衣服,在衣服下擺處有一團污濁的血跡,顏色不深,周圍滿是土。
項禹仔細查看了傷口,他發(fā)現(xiàn)一件很奇怪的事,傷口下深上淺,并且在傷口的盡頭還有一層淺淺的斜刃痕跡,他又翻了翻李老三的眼睛。眼睛渾濁,沒有血斑出現(xiàn)。
......
夜晚,朱列、項家叔侄坐在案牘前,進行案例分析。
“我審問過黃三娘,最近都有誰進過院子!黃三娘說除了幾個李家老紳,還有一些上門討債的潑皮,人數(shù)也不少,具體的她也記不太清,畢竟就連村里的秀才也曾登門,詢問過蕓娘進學的問題”
項玄策翻看著手里的案宗,上邊是本案的所有細節(jié),事無巨細,他低頭不語,朱列繼續(xù)說道:“成渝說他并沒有殺害李老二,只是趁他酒醉打了一頓,并沒有下狠手,而且也是在前半夜遇到的李老二。
項玄策輕咳一聲,擺手道:“成渝不是兇手!這一點我敢肯定!”
看著朱列不解的眼神,項禹開口解釋道:“首先,成渝身手不錯,他進過李家小院,我敢肯定,東墻上的腳印多半就是他的,但是!他絕對不會在李家附近謀害李老二”
“為什么?”
“動機!成渝出于對黃三娘的感恩,聽說李老二打了黃三娘,這才幫黃三娘出氣,如果他在李家殺了人,人們第一個懷疑就是黃三娘!,這就不是報恩了!”
朱列點點頭,項禹繼續(xù)說道:“我看過李老二的尸首,他的傷口深一指,下深上淺,這不是正面搏斗被殺的傷口,黃三娘受了傷,不可能使用匕首造成這么深的傷口!”
“那成渝呢”,項玄策目含精光,主動問道。
項禹看了小叔一眼,胸有成竹道:“我說過了,成渝身手很好!更何況李老二醉酒,小院兒和案發(fā)現(xiàn)場也沒有打斗的痕跡,說明李老二是在無知覺中被殺的,如果他想行兇,完全沒必要先打暈后殺人”
“你怎么知道李老二是被打暈后殺死的?”,項玄策追問。
“尸首是不會騙人的!李老二眼中沒有血斑,證明死時血壓不夠,他沒有掙扎,要么是醉倒,要么是被打暈,我敢肯定,就是成渝打暈的?!?p> 朱列看著一問一答的叔侄倆,這個時候可不能再問了,顯得人很蠢。
“行啊,禹哥兒,跟著你小叔學的不錯!”
項玄策心中很是奇怪,他問道:“這些你是從哪里學到的,我以前教過你么?”
“自己從書里看的,有部分是自己琢磨的”,項禹隨口搪塞道。
他心中也在默默吐槽道:“還有《洗冤錄》和《名偵探柯南》!”
既然成渝和黃三娘排除了嫌疑,那兇手是誰呢?
......
太谷縣,醉仙樓,一個包間里。
華衣男子暴跳如雷,他破口大罵:“成渝這個蠢貨,竟然為了一個村婦被衙門抓住了!我們出來是干嘛的?我是帶你們出來郊游的嗎?”
下屬趕緊彎腰,“回奉諭郎,成渝沒有殺人,只是為了報恩,一時沖動,還請奉諭郎贖罪!”。
華衣青年自己發(fā)了會兒脾氣,冷聲說道:“讓成渝那個笨蛋閉上自己的嘴巴,然后再給衙門打個招呼,讓他們斷了成渝這個線索,去找真正的元兇!”
“是!”,下屬告退。
.......
太谷縣,沈府
沈曲對著燈光寫著東西,他穿著華貴的衣服,手里的毛筆,筆桿玉潤,其毫蓬松兼任,筆芯中間的一絲毛發(fā)竟然閃著微光,這是筆中的高檔貨-巍山狼毫。
沈曲很愛惜這根筆,甚至連他的愛妾都不允許觸碰。
“沈縣丞好雅致啊!”,陰冷的聲音從陰影中傳來。
“誰!”,沈曲大驚,這么晚了,竟然有人在他的書房,他竟然渾然不知,想到這里,他的背后發(fā)了一身冷汗。
那人并沒有走出陰影,只是扔出來個牌子,沈曲抓起來一看,頓時大驚。
“下官沈曲,拜見王使!”,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跪倒在地,不敢抬頭。
”不敢,這里是縣衙,我可不敢受縣丞這么大禮”
沈曲頭低的更深了,嘴里說道:“當?shù)闷?,當?shù)闷穑鹿俨桓以谕跏姑媲巴写?,王威當面,不勝惶恐?p> 那人又說:“平陽村發(fā)生的命案你知道吧”
“下官知道!”,沈曲內(nèi)心十分不解,像對面這樣高高在上的人物,怎么會關(guān)注區(qū)區(qū)一個鄉(xiāng)野當中的命案?
“我聽說你們已經(jīng)抓到人犯了,為何遲遲不結(jié)案!”
“這這,縣尉說案情有蹊蹺之處,還需查證!”
那人冷哼一聲:“縣令病重,全縣十幾萬人口,讓一武官執(zhí)牛耳?縣丞卻在這里附庸風雅?太谷縣可真是個風水寶地??!”
“下官...下官不敢!”,沈曲嚇得渾身發(fā)抖。
那人忽然換了個語氣對他道:“縣尊這次生這么大病,也該回鄉(xiāng)去歇歇了,你可明白?”
沈曲不是傻子,他心中一動,頓時大喜,再拜道:“下官...明白!”
沈念不敢抬頭,只是等了半天,再無動靜,他壯著膽子抬頭去看,只看到窗戶已經(jīng)被打開。
整個屋子只剩下他一人,他撐著身體爬起來,只好看到桌子上的狼毫筆。
“啪”,狼毫筆應聲斷成兩半。
“這太谷縣,也該變變天了!”,他心中頓時有了計較。
“沈桂!”,他喚過家里的仆役,在他耳邊輕語。
“等天一擦亮,你便帶幾個衙役去平陽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