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議論紛紛,圍觀的百姓座無隙地,上面幫著清點賬款的侍衛(wèi)們就沒有他們的閑情逸致了。
本就人手不足,這一箱八十個金元寶,要兩人合力才能搬動,累的他們早就從第一次看到這么多金子的喜悅里脫離出來。
只有滿心對那江家兩兄弟的怨恨……瞧瞧這生不帶來,死也花不的錢,要那么多做什么呢?苦煞了他們兄弟。
一直到日頭開始西落,那么多的賬款才欽點完畢。
卻見遠處一匹棗紅色的大馬飛馳而來,近在咫尺才奮力拉住韁繩,馬兒仰頭長嘯,前面兩個腳掌高高的抬起。
可馬背上的騎士卻騎術(shù)有方,一點也不慌亂,很快就控制住了馬兒,高聲說道:
“王爺有令,江家兄弟,貪贓枉法,以次充好殘害百姓,罪不容誅,明日午時東街口處斬。”
“好呀!貪官人人得而誅之,殺的好呀!”
“就是,這被他們搜刮的民脂民膏,不知道沾著多少百姓的血?!?p> 楚佑騎沒有理會議論紛紛的百姓,下馬徑直朝著前廳而去,他來此可還有一個大事。
石佟維正坐鎮(zhèn)臺前,底下皆是江府的家丁和女眷。
楚佑騎也不多廢話,直截了當(dāng)開口道:
“王爺有令,讓我來找大人要個人。”
這話讓石佟維是在是摸不著頭腦了。
“這?不知王爺要哪位?”
卻見楚佑騎掃視一圈,指了指角落里正坐在一旁,滿臉閑情逸致喝著茶水的人,石佟維順著他的方向看去,那不正是江河夫人!
卻見那夫人,微微起身,朝著楚佑騎俯了俯身,輕聲說道:
“將軍?!?p> 石佟維一直就覺得這位夫人從頭到尾表現(xiàn)的太過于淡定,本還想著會不會是什么難纏的角色,如今看來是多慮了。
“這是王爺安排的人?”
“嗯,人我就帶回去給王爺交差了,至于江河的夫人,我想大人應(yīng)當(dāng)知曉是如何了?!?p> 石佟維也是一個人精,怎么會聽不懂楚佑騎的暗示。
“自然,自然,江河夫人知曉自家夫君竟然做了這么多壞事,一氣之下,上吊自盡了?!?p> 瞧石佟維如此的上道,楚佑騎也沒有多說什么,轉(zhuǎn)身對著江夫人道:
“芙蓉姑娘,我們走吧!”
“有勞將軍了。”
小轎已經(jīng)等在偏門,芙蓉不過是假寐了一會就到地方了。
比起她的舒服,江家的兩個兄弟可就沒有那么好的待遇了。
押送的囚車被百姓圍的水泄不通,爛菜葉臭雞蛋,蜂擁而至,發(fā)泄著心中不滿的同時,也令盛京的百姓更加信服于南唐王。
守得了國門,抓得了貪官,當(dāng)真是一代明君,是的,禪位的詔書早朝結(jié)束就已經(jīng)昭告天下了。
此前若是有這種事,百姓免不了議論騷動,可到了楚乘龍這里卻沒有那么多事,大家的接受性都很高,好像就該如此一般。
另一邊的芙蓉已經(jīng)在婢女的帶領(lǐng)下,朝著洛華院里而去。
大仇得報,心中雖然痛快不少,卻沒有多少開心,反而是空落落的,或許是因為,她做的再多,逝去的人也再回不來的緣故吧。
天氣回暖了,沉寂了一個冬天的洛華院,開始展露春天的姿色,桃枝上星星點點點綴著隱而待放的花苞。
巨大的喬杉也抽出了綠色的嫩芽,張牙舞爪的在空中肆意生長。
西下的太陽,宛若蒙上一層輕紗,一點也不刺目,反而多了幾分絢麗的色彩,天地一片橙黃。
難得的閑情逸致,楚乘龍已經(jīng)在院中的酸枝木貴妃椅上懶懶的賴了一下午了。
蓋著一本雜書假寐著,旁邊的春綠正給他小心的剝著瓜子。
瞧著進來的芙蓉點了點頭也算是打過招呼。
雖然遮著臉,可那周身的魅力卻無論如何也攔不住,晚霞不知什么時候微微染紅了芙蓉的臉頰。
她慌忙的底下頭,深怕驚擾了椅上的天神,柔聲道:
“芙蓉給王爺請安!多謝王爺大恩?!?p> 芙蓉當(dāng)真是人如其名,清冷又艷麗,站在那就讓人移不開眼,但卻是個可憐人。
“起來吧!該做的都結(jié)束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芙蓉低著頭,生怕泄露了自己眼中的情緒,聽著楚乘龍的問話,小聲的回答道:
“芙蓉打算回家了,出來怎么就,孩子們不知道怎么樣了,還是早些回去的好。”
“也好!我命人給你多準(zhǔn)備一些銀錢?!?p> 瞧著芙蓉張口想要拒絕的模樣,楚乘龍也不給她開口的機會,蘊藉的微笑道:
“不必拒絕,那么多孩子,吃飯讀書都是不小的花費,本王幫得了你一時,也幫不了你一世,拿著錢做些小生意吧!”
聽著楚乘龍的話,芙蓉的眼睛里染上了一層水霧,只是低著頭垂著眸子,所以在場的人誰也沒有注意到。
這么好的人,就被她遇上了,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他,這個男人逆光而來,豐神如玉,宛若天神一般,不染風(fēng)塵,卻對骯臟的自己伸出了手。
真該死,自己居然藏著褻瀆神明的心思。
瞧著芙蓉一直低著頭的模樣,楚乘龍只當(dāng)她累著了,也沒有多想,隨即對著春綠吩咐道:
“春綠,帶著芙蓉下去休息吧!”
對著性子冷淡,卻十分堅毅的女人,春綠也是很有好感。施施然帶著人出了洛華院,朝著后院而去。
望著兩人遠去的背影,楚乘龍也忍不住嘆息,也是一個苦命的女人。
遇到芙蓉是在去年回京的路上,民告官無論是非,告狀的百姓皆要先過釘床,才有下文。
那也是楚乘龍第一次見到如此堅韌的女子,滿身的傷滲著血,卻一聲不吭。
一雙眼睛里透著狠勁,像極了他小時候隨父進山打獵抓到的雪狼崽子。
后來才知道,她的村子鄰水而居,朝堂為了保護百姓安全,幫著村里修堤,雖然村民們世代生活在船上,早已經(jīng)學(xué)會了同洪水斗智斗勇。
可到底也不敢逆了朝廷的好意,村民們也就樂呵呵的接受了,卻不想就一場洪水,那提壩就抗不住了,對于村民而言本也沒什么大礙。畢竟是靠水生活,家家戶戶有船,最多就丟些財產(chǎn)。
可那些當(dāng)官的,卻怕堤壩倒了被上頭追查,居然硬逼著村民抱著沙袋下去堵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