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紡織廠廠長,趙吉祥。
這是我從王阿婆給我的一些材料中知曉的名字。他早已不在人世。
關(guān)于陳曉靜的案子的第一次開庭已經(jīng)結(jié)束,形勢上來說,似乎所有的證據(jù)都指向了對我們不利的局面。我有些灰心,因此在等待后續(xù)開庭的日子里,便閱讀起了前幾日探訪王阿婆后拿到的幾份手記,其中還有一些非常古老的、似乎是經(jīng)過別人多次修復過的陳舊古籍。
王阿婆并沒有和我過多詳說關(guān)于陳曉靜與她之間發(fā)生的事情,只是提及陳曉靜的瘋病或許與這些手記中記錄的事情有著無法道明的關(guān)聯(lián)。
翻閱著這些材料,其中的文字居然引誘出了我內(nèi)心強烈的好奇心,我大體上透過這些材料窺探了一些很難描述的怪奇“歷史”。
1990年左右,國營廠改制,很多人在這個大浪潮中賺得了第一桶金,第一批“萬元戶”便是于那個年代來形容那些發(fā)家致富的“先鋒人士”的專有名詞。
趙吉祥也在那個時候承包了第二紡織廠的業(yè)務。并且他還從江蘇徐州一個叫沛縣的老家,拉來了一大批親戚和發(fā)小。記載中得知,曾經(jīng)改革開放以后出國考察過的他,也煞有其事地給這些親朋好友“冊封”了經(jīng)理、主管等在當時頗為新潮的職務抬頭。
一時間,整個廠里的重要崗位,被這些突然降臨的“皇親國戚”們所擔任。
很快,市場上開始迅速地出現(xiàn)了外資品牌,這些品牌的市場打法和營銷策略是趙吉祥從來沒見識過的,更別提他招來的那一堆“至愛親朋了”。在面對日漸萎縮的市場與巨大的經(jīng)營壓力下,這些“皇親國戚”們不但沒有什么好的方法,他們只會在各自負責的崗位上趾高氣揚地胡亂指揮。
因此,原本效益就不太理想的工廠以一種令人發(fā)指的速度衰敗了起來。
或許是壓力所致,亦或許是嘗試了很多方法并無起色,趙吉祥在往后的日子里,便和他的親戚們,在廠里展開了一些神秘活動。他們開始陸續(xù)從老家搬來了奇奇怪怪的道具,并在廠里的犄角旮旯的所謂的“特殊”之地,布置擺放了不明所有的奇特物件。
他們說,是拜一個叫“紫姑”的守護神。
一開始呢,這種稀奇古怪的東西也讓工廠里的員工們頗為好奇,甚至一度還效仿了起來,但時間久了,趙吉祥的身體狀態(tài)卻逐漸變得糟糕,他的行為變得自閉、消沉,臉色也呈現(xiàn)虛弱、萎靡的病態(tài)。脾氣也開始陰陽怪氣,喜怒無常。
工廠里開始蔓延開了很多流言蜚語,甚至導致一些員工主動離職。
趙吉祥雖然是一個非常好面子的人,也喜歡擺領(lǐng)導架子,但其本人在工作中的熱情和對待工作的態(tài)度絕對堪稱兢兢業(yè)業(yè),事無巨細??墒撬缶谷婚_始脫離了這種工作熱情,終日把自己關(guān)在辦公室里,甚至有時候一整天都不見他出來。只是偶爾看見他的親戚領(lǐng)來一些陌生人——從王阿婆的筆記中所描述,這些人更像是某些團體的成員,不像是正經(jīng)來談業(yè)務的。
據(jù)說,趙吉祥在往后的日子里,資助著這個秘密團體進行著一些不為人知的神秘活動。從他親戚口中介紹,這個團體是一個研發(fā)組織,說是趙吉祥在開發(fā)一種新型的“保健內(nèi)衣”,而這個來自他老家的團體有一些頗為古老的“秘術(shù)”,可以幫助工廠“起死回生”,再創(chuàng)輝煌。
直到1998年左右,終于,第二紡織廠不出意料地在歷史的長河中結(jié)束了它的使命。
不過,趙吉祥似乎并沒有停下他的“工作”。工廠最后一批離開的員工,其中就包括王阿婆,都認為債臺高筑的他,早已經(jīng)神志不清了。
在趙吉祥最后的日子里,有一些類似“自傳”的日記或者隨筆。這些隨筆零散而毫無邏輯地記錄了一些他生前的內(nèi)心活動。
日記中提到了一種沒有名字的奇特“藥材”。從我手中的另外一份古籍中,詳細地記錄了這個藥的來歷。也是趙吉祥日記中寄予厚望的某種神秘配方。
這個藥的來源大概是這樣,據(jù)傳說,古代秦二世,荒淫無道,自陳勝吳廣起義以后,天下便揭竿而起,在帝國風雨飄搖之際,為了提高士兵的作戰(zhàn)能力,宦官趙高便獻策,從一個叫“身毒”的古老國家,經(jīng)由當時游歷的方士,引進了一種生物。其體型巨大,有一個成年男子身高這么長。它們表皮黏滑,行動起來和蛇一樣,受到刺激以后,具有一定的攻擊性。并且覆蓋著類似鱗片的白色突起皮質(zhì),它們還會從身體某處發(fā)出“嘶、嘶、嘶”的類似蛇吐信的聲音,書中描寫為“粗如碗口,形若白蛇”。
不過,這種東西應該不是蛇類,因為書中還解釋道,它們沒有明顯的頭部和各種眼口器官,只是會通過皮膚,分泌一些可能是消化液的物質(zhì)來溶解食物以達到進食的目的。
有趣的是,“白蛇”的血卻是濃稠的黑色,從書中的描述來看,更像是一種焦油狀的液體。黏稠,氣味腥膩,見光后具有很強的揮發(fā)性。而把這種黏稠狀的黑血涂抹在人的身上或者服下,就會有致人興奮,麻痹痛感,提高記憶力,并迅速止血的功能。當然,副作用也只是毛發(fā)脫落,并無法再恢復。
因此,由這些生物的血所做的藥物便在部分的軍隊中迅速推廣并使用起來。
而我手中的這份古籍,是由一位不知名的太醫(yī)所著,據(jù)寫他當年帶出了一小部分成體隱居在芒碭山那塊地方偷偷地飼養(yǎng)與研究。
不過后來,這種藥物在漢高祖劉邦入咸陽滅秦后,就沒有了任何關(guān)于它們的記載,只說是高祖下令禁用并迅速銷毀了該物。
從趙吉祥的日記的最后一些模糊不清的記錄來看,他似乎越發(fā)篤信,這種東西正在被那個秘密團體所復原,而證據(jù)是這個團體之后給了他一口屙缸,說是這個屙缸中封存著戚夫人的尸骨。
據(jù)記載,戚夫人被處以“人彘”刑后,居然還活了三天,該是和涂抹了這種藥物有關(guān)。
依稀可以推斷,“紫姑”的說法,似乎更像是趙吉祥為了“產(chǎn)品研發(fā)”而做的某種保密工作。
總之,趙吉祥的日記的最后,所寫的都像是一種成功以后,買車買房等白日做夢般的想象。諷刺的是,他直到最后還守著這口屙缸死在了自己的辦公室里。
就在我翻閱這些令人詭譎的資料時,我接到了一個電話,讓我大為震驚和意外!
陳曉靜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