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定情信物需要謹慎選擇
“你來了?你不該來的。”
一片昏暗。
“我已經(jīng)來了?!?p> 巨大的、血紅的殘陽緩慢落下,將整片天空都染的昏黃。
“你畢竟還是來了?!?p> 刷著白漆的窗框將世界切割成一幅流動的畫。
“我畢竟還是來了?!?p> 咯吱咯吱,咔嚓咔嚓,耳畔回蕩著不知咀嚼何物的聲音,清脆,讓人毛骨悚然。
“你來干什么?”
對峙著,在無風的室內(nèi),竟然大有些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氛圍。
“打醬油。”
啪的一聲,燈被打開了,一時房間被照的雪白,塞恩奈特爾無語地看著穆帆舸。
“你從哪里學到羅塞爾那套的?”
穆帆舸聳聳肩,這場景太合適了,一時戲癮犯了沒忍住。
然后他注意到桌子上一大盤橙紅色的誘人水果,像圣女果,比草莓小一圈,外皮光滑油亮,像寶石一樣澄澈。
“你研究出來了?”穆帆舸拿起一個塞進嘴里——差點沒把他的牙硌掉。
像嚼大塊冰糖一樣,這確實是世界上最甜的東西了,但這顯然是寶石而不是什么莓。
穆帆舸張開嘴,橙黃色的寶石碎屑噼里啪啦掉下來:“不行,你自己嘗嘗這東西能吃嗎?”
“有什么問題?”塞恩奈特爾像吃薯片一樣嚼得咔嚓作響。
“太硬了!”穆帆舸搖頭。
“寶石甜莓嘛,不硬怎么寶石?”塞恩奈特爾理所當然。
“重點不是寶石??!給我改,改成那種類似藍莓和脆柿子的口感,不能有澀味,然后再甜一點!”
“還要再甜?。俊?p> 塞恩奈特爾沉痛地嘆息著,為他逝去的休息時間默哀。
……
“所以你來做什么?”
塞恩奈特爾不爽地看著穆帆舸在他的辦公室里晃晃悠悠,摸摸這里,敲敲那里。
穆帆舸也理所當然:“我之前不是拜托你幫我做裝備嗎?”
“你還真敢張嘴要啊……”塞恩奈特爾無語扶額,只能說不愧是阿蒙嗎?臉皮也太厚了……
?。ê桶⒚蓻]有關系,臉皮厚的只是穆帆舸)
“你都要什么功能?”塞恩抽出一枝鉛筆,在一沓手縫裝訂的本子上做記錄。
“這么好,居然還能點菜?”
穆帆舸欠揍地擠了擠眼睛,然后不出意外地獲得了塞恩奈特爾的白眼。
“那我要一個…但是分成兩半的,有兩個部分,分別拿在兩個人手里?!?p> 穆帆舸一邊說一邊伸手比劃,讓人懷疑如果把他的手綁起來,會不會失去語言能力。
“假設你戴著一個,我戴著對應的另一個,然后如果有人來刺殺你,你受到的傷害就會轉移到我身上,然后我隨時能定位到你的那種……你懂嗎?”
塞恩點點頭:“我懂了,你是想讓亞當打你的時候,把亞當?shù)墓艮D移回去?”
“哎呀,不是……”穆帆舸擺擺手:“不是殺亞當用的,這個我另有他用?!?p> 塞恩奈特爾看了看手表,然后示意穆帆舸繼續(xù)說。
“我還要……就是,靈性,對……靈性,有沒有什么東西可以讓人擁有無限的靈性?”穆帆舸的眼睛亮晶晶。
塞恩奈特爾則懷疑面前這只假裝自己很無辜的阿蒙是來砸場子的。
“警衛(wèi)員呢?來人?。∷涂?!”塞恩高聲大叫。
穆帆舸第一時間偷走了塞恩的聲音,并伸手捂住他的嘴。“死到普!死到普!我重新說,我重新說可以吧?”
“那有沒有那種,你戴著一個,我戴著一個,可以把你的靈性傳輸給我的那種?”
“我又明白了,你是想用亞當?shù)撵`性來殺死亞當?”塞恩奈特爾用“我覺得不行”的眼神看穆帆舸。
穆帆舸捂住腦袋:“哎呦,別盯著亞當不放了,我都說了這是干別的用的!”
“還有嗎?”塞恩奈特爾用二十分不耐煩的目光打量著穆帆舸,一只普通的阿蒙,到底是怎么做到如此之煩人的?
“我還要……對!就是如果你的狀態(tài)很不好,我可以把你的debuff轉移到我身上來,你能理解嗎?”穆帆舸試探著問。
塞恩奈特爾翻白眼:“能做,都能做,但我完全理解不了你做這個的意義,這東西怎么殺亞當啊?”
穆帆舸又豎起一根手指:“還有,這三個功能要做成單向不可逆的!”
“那也還是…等等……”塞恩奈特爾低頭看著本子,不說話了。
許久,他才抬頭。
“傷害轉移,靈性共享,狀態(tài)拓印……”塞恩奈特爾敲著桌子:“這三個功能放在一起……”
他冷著臉抬頭看向穆帆舸:“說說你想干什么吧?!?p> …………
“我想要做一個實驗”
穆帆舸回答道,就像是想出了一個很平常的點子——他上一個平常的點子還是派阿蒙分身反向污染墮落母神。
塞恩奈特爾的食指像打點計時器一樣敲著桌子。
“你想改變命運?如果……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塞恩權衡著說道:“你應該是知道宿命論的吧?”
這種簡單的政治知識點穆帆舸背誦得滾瓜爛熟,即使已經(jīng)過了很多年也不會忘:“我知道啊,已經(jīng)被世界錨定的命運是既定的,是無法通過外界干預而改變的?!?p> “那你還?”明知故犯,塞恩奈特爾的嘴角不禁有些抽搐。
塞恩抖了抖記著穆帆舸要求的那本記事本,“你應該明白,如果有一個人一定要死,你想借助這個來拯救他,是不會有成效的?!?p> “我完全理解了,你舍不得殺死亞當,你想要借助這個,在遠古太陽神復活的同時保留亞當?!比髂翁貭柭冻隽艘桓痹瓉砣绱说谋砬椤?p> 穆帆舸算是說不明白了:“不對!不是亞當,你怎么老是抓著亞當不放啊?這個跟亞當沒關系!”
塞恩奈特爾完全不聽穆帆舸說話,自顧自地抹著不存在的眼淚念叨著:“真是讓人感動的愛情啊,所以這到底是骨科還是親子蓋飯呢?”
“等會兒…這是能直接說出來的話嗎?你這思維也太超古代了吧?羅塞爾都教了你什么啊!”穆帆舸張著嘴,下巴快要掉在地上。
塞恩奈特爾安慰似的拍拍穆帆舸的肩膀:“嗯,我都懂?!?p> “你懂什么?你有什么好懂的?聽人說話啊!”穆帆舸抓狂。
塞恩奈特爾提議道:“不過你其實沒必要讓亞當活下來,你完全可以等遠古太陽神復活之后,讓你父親再給你生一個哥哥嘛~”
穆帆舸開始后悔自己沒帶幾只阿蒙一起過來,這樣就可以大家一起無助了,聽聽,什么叫“讓父親再給你生一個哥哥”?我現(xiàn)在申請都坦語譯中文還來得及嗎?
“雖然但是,我還是要聲明……這事和亞當沒關系…也許有關系,但不是你想象的那種關系……”
穆帆舸指的是廷根事件中的0-08這根羽毛筆或許會和亞當有關系。
但這件事和遠古太陽神家混亂的愛恨情仇沒有關系!絕對沒有!
塞恩奈特爾嘆氣:“其實這沒什么的,人們總有年輕,什么都不相信的時候,總會認為他只要努力就一定有回報,他可以救自己想救的人?!?p> 塞恩奈特爾語重心長地給不坦率的阿蒙講人生哲理:“但是你很快就會發(fā)現(xiàn),在離別面前,嘴硬是沒有意義的,與其在沒意義的地方掙扎、糾結、無能狂怒,不如珍惜當下相處的時光?!?p> 穆帆舸有點繃不?。骸澳阏f的真有道理…但我不是這個意思……”
“哎呀,這不丟人的,你需要坦誠面對自己的感情!”塞恩奈特爾又開始以一副過來人的姿態(tài)拍打穆帆舸的肩膀。
穆帆舸感覺自己的肩膀很痛,而且對某個胡攪蠻纏的家伙感到非常無力。
“面對感情沒錯啦,但不是亞當!哪里來的亞當?。《椅沂且鰧嶒?,實驗你懂嗎?不是去拯救誰!”
“你相信我,做一個東西把兩個人的命運捆在一起很簡單,但這玩意不能用來做什么實驗,你也不用打著做實驗的幌子以身殉情~”塞恩奈特爾笑瞇瞇地假裝自己聽不懂人話:“把混進遠古太陽神復活材料里的死阿蒙挑出去會很麻煩的,所以你不能以身殉情。”
“怎么又扯上遠古太陽神了?我沒有要以身殉情!”穆帆舸不是戀愛腦,他相信自己不會以身殉情。
“那你為什么要考斯普雷被串到一條繩上的兩只螞蚱?你想試試被命運雙殺嗎?”塞恩奈特爾抬手拽著穆帆舸的衣領,把他按在桌子上,發(fā)出呯的一聲悶響。
“有沒有人說過你的羅塞爾腔特別爛啊?”穆帆舸思考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混在都坦語中格格不入的“考斯普雷”指的是什么。
“沒人敢說。”塞恩驕傲地揚起頭。
“你還挺有自知之明……你這么害怕命運?不對,你是不是有點反應過激了?”穆帆舸的臉貼著桌子,裝著寶石甜莓的盤子挨著他的鼻尖,他試圖爬起來,但塞恩奈特爾的手死死地按著他。
“命運……沒必要害怕它…我們只是在順從命運。”
塞恩奈特爾放開穆帆舸,他站起身來,落日的余暉映照著他的面容,無比的模糊,仿佛沒有五官。
奇異的景象一眨眼就消失了,像破滅的肥皂泡。
“講講你的實驗吧?!?p> “如果你只是想體會死亡,我可以幫你快速品嘗到實驗成果?!?p> 穆帆舸的潛意識感覺似乎有哪里不太對勁,但那應該并不重要。
穆帆舸開始畫大餅:“你想啊,既然被世界錨定的命運是無法被改變的,那如果命運被改變了呢?”
“命運是不會被改變的,這是規(guī)律,存在于世界底層的規(guī)律?!比髂翁貭柗浅4_定以及肯定地陳述著。
“那我換種說法,假設這里有兩個世界,這兩個世界完全一樣,那么你要怎么證明這是兩個世界呢?”穆帆舸問。
塞恩并不配合:“絕對沒有一模一樣的兩個世界,即使是同一個世界的平行線,也是不一樣的,你明明已經(jīng)知道了答案,再花一輩子去證明這條公理是沒有意義的?!?p> “對我而言是有意義的,我想要確定一些事情。”
塞恩奈特爾平靜地看著穆帆舸,他不再笑了——在面對阿蒙的時候,他不知為何總是笑不出來。
“到最后,你會發(fā)現(xiàn),你自以為是主觀能動的努力,其實都是在順從命運?!?p> 塞恩奈特爾又一次發(fā)出長長的嘆惜:“說吧,你想把你的實驗裝置做成什么樣子?”
…………
“相同的非凡現(xiàn)象往往可以由不同的權柄與途徑來實現(xiàn),這個世界的權柄與途徑并非完全一一對應,許多權柄之間存在重疊與分散的情況。例如偷盜者途徑與占卜家途徑,在高序列時都具備轉移傷害的能力;魔女與獵人途徑,也擁有類似的功能;窺秘人與通識者途徑,則可通過魔法或造物實現(xiàn)相同的效果?!?p> 塞恩奈特爾自信地攤了攤手,說道:“只要思維開闊,沒有什么是做不到的?!?p> 他笑瞇瞇地轉過頭,繼續(xù)問道:“那么,你準備好所需的材料了嗎?”
穆帆舸無辜地眨了眨眼:“什么材料?”
塞恩顯得無助地叫道:“非凡特性??!你工費不給就算了,總不能連材料都要我白出吧?”
穆帆舸繼續(xù)眨著眼:“那你要什么材料?”
塞恩有些慌張地說:“至少給我個半神級別的材料吧?不然我多虧??!”
穆帆舸豎起大拇指:“吃虧是福嘛~”
那一天,塞恩奈特爾終于深刻理解了偉大的羅塞爾大帝那句名言:《我的母語是無語》
這福你自己享行嗎?
…………
塞恩奈特爾說道:“如果按照你的要求,與特定的人綁定的話,那我需要一個儀式魔法?!?p> 穆帆舸想象了一下那個場景,一個可憐的貓貓被信任的人帶到血腥又恐怖的祭壇上,他不禁打了個寒顫:“你是說,我要把人騙到你的祭壇上,讓你給他施魔法嗎?”
塞恩奈特爾則開始想象阿蒙和亞當在祭壇上交換戒指的場景,他提議道:“我可以把祭壇偽裝一下,你覺得婚禮怎么樣?”
穆帆舸把頭搖得像撥浪鼓:“開玩笑,前男友是前男友,前夫是前夫,前者可以當情趣,但后者就太恐怖了!”
塞恩奈特爾退而求其次:“那如果你能拿到他的頭發(fā)和血,我可以模仿魔女的詛咒,在神秘學意義上把你變成魔女的鏡子或者魔杖?!?p> 穆帆舸可不想當鏡子或魔杖,也不想讓克萊恩成為魔女預備役:“紙人替身不行嗎?”
塞恩思考片刻:“應該也行,我可以模擬放牧的過程,再把紙人替身指向你。不過話說回來,你做這個是打算給序列幾用?”拿著鉛筆在草紙上寫寫畫畫的塞恩忽然意識到他在接單前似乎忘了一些基礎性的問題。
“普通人?!蹦路椿卮鸬馈?p> 他的語氣平靜,就像暴風雨來臨之前低沉的氣壓,像是裹了厚厚一層奶油的爆辣火雞面,像是隱藏在罐頭瓶里慢慢發(fā)酵的腌狼魚,像是剛從離心機里拿出來的汽水……
塞恩張開嘴巴,欲言又止,合攏嘴巴,又止言欲,但最終什么也沒能說出來。他顫抖著雙手放下鉛筆,痛苦且無助地抱住腦袋:“我現(xiàn)在退款跑單可以嗎?”
穆帆舸一句話就完成了特攻爆殺:“可是我壓根沒付過你錢啊。”
現(xiàn)在塞恩奈特爾躺在地上完全不動了,阿蒙要負全責。
……
穆帆舸搖晃著塞恩的尸體:“你快起來!你都說了,只要思路打開什么都能做到。你不是一直致力于讓普通人也能用上非凡物品嗎?是時候展示你的水準了!我的要求不難實現(xiàn)的,不用儀式魔法,靠偷盜不是也能做到嗎?”
塞恩奈特爾拒絕交流,像受驚的刺猬一樣團成一團:“那你直接拿一只時之蟲,蹲在那里隨時等著偷盜不行嗎?”
穆帆舸搖頭:“不行,阿蒙太危險了?!?p> 接下來是漫長的沉默,沉默得震耳欲聾。
塞恩被穆帆舸搓了又搓,抖了又抖,最終不得不妥協(xié)了:“行吧,就用偷盜,那你現(xiàn)在給我搞個詭法師或者寄生者過來?
這可真是個好問題!穆帆舸去哪里找詭法師或者寄生者,難道要找阿蒙要?找墮落母神要?找黑夜教會要?還是去密修會現(xiàn)點現(xiàn)殺一份?他能打贏嗎?
他突然靈光一閃:“等等,我不就是寄生者嗎?用我的行不行?”——沒錯,3563號時之蟲正是偷盜者途徑的半神。
?。?563號阿蒙:你清高!你拿我的尸體做定情信物?)
塞恩奈特爾的大腦宕機了許久,最終不知是以何種邏輯感概道:“這么純愛嗎?科瑞希知道了會很傷心的。”
穆帆舸也有一點點尷尬,但很快他就以“阿蒙是阿蒙,和穆帆舸無關”成功自圓其說,甚至為自己的海王行為驕傲地抬頭挺胸。
“那你是要把傷害轉移到亞當身上嗎?”塞恩問。
“給亞當干嘛?當然是我身上!”穆帆舸說道。這可是為主獻身的偉大機會,亞當不配得此殊榮。
塞恩驚訝地打量穆帆舸:“這可一點也不像阿蒙,你不會是被科瑞希傳染變成受虐狂了吧?”
“我只是喜歡貓而已。”穆帆舸閉上眼睛,他向來是個純粹的人,是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
“那你要做成兩部分的話……那另一部分的材料呢?我不知道詭三家的高序列還有沒有血和頭發(fā),或者你把你的時之蟲給我?guī)字灰残??!比髡f道。
穆帆舸從口袋里摸出一枚標準制式單片眼鏡,瀟灑地丟給塞恩,像是個甩出金卡買單的“霸道總裁”。
塞恩奈特爾看著穆帆舸,許久,才憋出一句:“其實我很久之前就想問了?!?p> “問什么?”穆帆舸的眼神清澈且愚蠢。
“你的腦子是不是有問題啊?”
閻法紅瓷
因為書友“西紅柿炒拖鞋”猜對了書友群的有獎競猜活動,獎品是加更,所以這章多了兩千字,剩下的兩千字放在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