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腦袋換芯了就是好使
病人就坐在眼前，賈神醫(yī)滿腦子都是方才宋若昭救人的名場面。
他決定放手一搏。
“這位大娘，準備好了嗎，我要給您治病了?！?p> 大娘點頭如搗蒜，微微好奇，這位神醫(yī)怎么治個病還磨磨唧唧的。
那只右掌已穩(wěn)穩(wěn)地貼了過來，竟然還是動態(tài)的，有如落花旋轉(zhuǎn)之勢，漫漫落于天地間。
婦人猛得起身，羞愧難當，揮起雄掌，連打帶罵：“你個無恥之徒！我來求你治病，竟然輕薄于我！”
對簿公堂，縣令不信如此荒唐無據(jù)的醫(yī)療手法，當場宣判賈神醫(yī)賠償十吊錢。
他比竇娥還冤：“不是，這老太婆都能當我娘了，我去輕薄她？我有毛病啊！”
“......”
賈神醫(yī)抱屈，無法自辨的時候，宋若昭“一家三口”正在享受舌尖上的美食。
小萌包抬著水盆羊肉，小嘴呼呼，半個頭都快埋進去了。
宋若昭給自己點了份古樓子，嘗過這原始的家鄉(xiāng)味道，才知現(xiàn)代美食城中宣揚的歷史傳承，不過是掛牌自創(chuàng)。
小老公則在一旁咽口水，不知道為啥自己沒份，也不敢問。
宋若昭明知故問：“你不餓嗎？”
“腹有精神氣，勝過酒肉穿腸肚?！?p> “說人話?！?p> “不餓。”
“哦，那就好?！?p> 西北風無情地嘲笑著，俱思服心想自己嘴瓢了才說不餓。
小萌包奶嘰奶嘰：“歐（我）飽了，謝謝娘親?！?p> 一下就當了皇孫的娘親，宋若昭頓覺項上人頭搖搖欲墜：“你叫我昭昭、小宋都行，就不能我叫娘親?！?p> 可是在家里的時候，總是聽人講“對你最好的人就只有娘親”，他學的第一個詞也是“娘親”，對他最好的人，他就要叫娘親。
不給叫娘親，小萌包也不知道宋若昭為啥就不想對自己好了，繃著一張小臉，氣鼓鼓地跟在娘親身后。
先來采買瓦片，這是頭等大事。
省錢的秘訣在于如何挑瓦色。最好是陳瓦、新瓦各挑一半，乍一看顏色相同，細看又能分出深與淺。
這樣可以省去請工匠的錢。
再買兩張臥榻，這是不能忘的。
得買兩張一模一樣的，不然會浪費錢。
通通叫人送貨上門。
連夜蝸居在廚房的俱思服受寵若驚：“我有新的床榻睡了？”
宋若昭白了他一眼：“這是給大郎買的?！?p> 又見她買了一包老鼠愁，連老鼠都有東西吃。
俱思服眉間若蹙：“那給我買什么？”
“買搓衣板。”
“我不會洗衣服。”
“不是給你洗衣服用的?！?p> “那就好?！?p> “......”
一家三口來到菜市場，往日熟悉的漁夫就先招呼起來。
“宋二娘，今兒那么早來買魚呀，貨還活蹦亂跳的呢，晚點再來吧?！?p> 顯然，這招呼是帶點嘲諷的，也不怪，往常原主拮據(jù)，都是來買魚的尸體。
她掏出一袋子的銅板，晃得叮當響，笑說：“你賣魚賣昏了，哪有趕客人走的道理？”
漁夫也覺得自己賣魚賣昏了，昔日弱智怎么漂亮伶俐還有錢了，直到被自家的娘子扎了個疼才驚覺沒做夢。
見錢眼開的貨，巴不得嘴角咧成一朵花：“鱖魚肥美作切鲙，鯽魚鮮香燉魚羹，鳊魚嫩滑用來蒸，宋弱，哦不，宋娘子要怎么個吃法？”
宋若昭挑起最肥美的一條：“鱖魚怎么賣？”
“二十文錢一條。”
“這魚活不了多久了，十五文吧?！?p> 漁夫頓時臉垮：“底褲賣賠了也得收二十?！?p> 宋若昭抬腳，就要去別的地方逛逛。
漁夫自知魚挺不了多久，況且往日也是坑足了宋若昭，心下一平衡便松了口：“來來來，賠本賣你一條?！?p> 離去的人擺擺手:“太貴了，不要了?！?p> 漁夫：“？？”
你自己出的價嫌貴？
此趟采買，以三寸不爛之舌，窺探人心之眸，買米送灶，買雞送兔，買肉時連屠夫的斧頭都捎了回來。
俱思服妥妥的工具人，背著糧米油面，左手提葷，右手提素，脖上掛著一串肉，這邊豬肉，那邊羊肉。
小萌包右手拿吃，左手拿喝，脖上還掛了一條串飴糖，沒有手給娘親牽牽怎么辦呢？
不怕，腦袋上扎了個小啾啾。
一家三口，招搖過市。
整個西市都知道宋若昭的腦子好使了，今兒是來顯擺的，夫君帥氣又吃苦耐勞，高顏值萌娃乖巧可愛。關(guān)鍵是能解決溫飽了，奔上了小康生活。
路過最初的魚攤子，漁夫大喜：“宋二娘，那條魚十四文賣你了?！?p> 當牛做馬的俱思服，很是生氣：“你沒看見我腰間掛著一條了嗎？”
漁夫語塞，瞥見那條鱖魚活蹦亂跳。
“娘親十二文買的。”小萌包氣宇軒昂地補刀，“還送蔥發(fā)（花）。”
宋若昭皺眉：“叫我昭昭，不許叫我娘親?！?p> 他垮下小臉蛋：“嘰道了，娘親?！?p> “……”
路過奢華美妝店，宋若昭三魂六魄全丟進去了，也不管后頭的人跟沒跟上來，一股斷線風箏似的溜進了七寶香。
這是西市最名貴的一家寶行香肆，主打舶來文化。西域珠寶，祁連胭脂，波斯奇香……七，泛指唐朝邊境七大國，故曰“七寶香”。來往商客金發(fā)碧眼，高目深鼻，異域風情淳厚旖旎。
高檔店鋪難免見人下菜碟，掌柜打量宋若昭通身的樸素，原要怠慢，忽又見她腰間掛的紋銀香囊，是宮中出來的樣式，焚的是精心調(diào)制的蘇和香，他立馬去招呼，嘴角都笑酸了還在硬撐著。
“掌柜的—”
不一會兒，貴婦來喚，是陳家千金來取前兒訂的玫瑰玉，他又屁顛屁顛討好去了。
推銷員終于走了，宋若昭樂得自個兒欣賞，都是博物館級別的珍寶，捻起一小塊玉就足夠在現(xiàn)代發(fā)家致富了，她決定到時候多搞幾樣回現(xiàn)代。
想想就開心，偷著樂的宋若昭一不注意撞了下旁人。
陳娘子剛?cè)胧值拿倒逵癖蛔卜诘?，她心疼得拾起來，還好有絨布包裹著，否則這羅剎國來的寶物還不知道什么時候再遇見。
她回頭算賬是誰這么不長眼，瞧見是宋家的人，還是軟弱可欺的宋弱智。
再多撇一眼，那弱智居然佩戴著御賜之物，這讓陳娘子在舊日的仇恨上更添了妒意。
張嘴就喊：“抓賊啦—”
“陳顏，怎么了？”與她一道同行的蕭嘉禾過來關(guān)懷。
陳顏空尋腰間，慘兮兮說：“剛才不知道誰撞我，順手撈走了我的香囊，賊一定還在鋪中！”
伙計問：“什么香囊？”
“去歲咸安公主選伴讀，陛下御賜的葡萄花鳥紋銀香囊。”
掌柜冷抽一口氣，陳顏是大將軍之妻，蕭嘉禾乃太子妃，得罪不起，出了這等大事，七寶香只進不出，捉賊拿贓。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宋若昭，一下子從看客升級成主角。
香囊被無情地從她腰間扯下，路人甲乙丙通通想起來了，方才這位宋家弱智女確實撞了陳娘子，或許就在那一瞬……
陳顏嘆一口氣，心腸恨不得柔成一縷麻花：“二娘子，我同情你心智不全，阿娘早殤，阿爺外任，家中姊妹難顧全你。你生存艱難，常聞賈神醫(yī)說你竊他財物，我還為你辯解。這會子你把香囊還給我吧，畢竟御賜之物，不可褻瀆。”
一番明褒暗貶，混淆視聽。人的偏見是一座大山，不少人站在頂峰之處，居高臨下地睥睨著宋若昭。
“陳顏，她怪無辜可憐的，別冤枉了人才好。”
蕭嘉禾一開口，這才是真切的溫柔和善，雖然她與陳顏結(jié)伴而來，到底是公正嚴明的主。
隨即又向眾人陳情：“宋二娘的大姐宋若華，在官中任女史，這香囊她也佩有，她贈予自家妹子也未可知?！?p> 陳顏腦筋轉(zhuǎn)得倒快：“御賜之物，豈能轉(zhuǎn)贈他人，既是宮中女史，不會明知故犯?！?p> 蕭嘉禾一噎，勸慰道：“宋二娘，你想一想可有人能證明你的清白?！?p> 眸光在掌柜那張怕事的臉龐閃過，宋若昭的嘴角浮起難以察覺的笑容。
“陳娘子指控我偷了這個香囊，可香囊，是我剛才在此店購買的?！?p> “掌柜，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