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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子弟今安在

第十一章 目睹

京城子弟今安在 靳北平 3326 2022-04-10 12:03:45

  三味書屋,二樓茶座。

  高祥拿中指蹭了蹭腦瓜頂兒:“哎呀~,這次回來也沒抽出時間去看看老鄰居。”

  “你是說李懸壺他們那片兒?”伍偉問。

  “是啊,聽說他們那塊兒要拆遷,不清楚他知道不知道呢。”

  “要拆???那琉璃廠不會拆吧?”陸少愁既關(guān)心李懸壺的宅子,也關(guān)心琉璃廠的命運。

  “那不能,這地方一年來多少外國人,還指著它掙錢呢?!备呦榉治龅?。

  “還是學(xué)經(jīng)濟的會算賬,我有一次跟小陸說,他光起急也說不到點子上?!蔽閭ヅf事重提。

  “這些年在股市里沒白干,多少有點心得,將來都用的上?!备呦楹攘艘豢诓瑁骸拔覄?cè)胄袝r,有個前輩對我說,股市中沒有專家,只有輸家和贏家,炒股如做人,你會做人了,也就會炒股了,反之也是一樣。等你們什么時候也買過股票,好好體會體會。”

  見伍偉和陸少愁都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高祥來了精神:“剛才在家你姐也跟老爺子說了,這一回再走,三五年之內(nèi)未必有空回來,得等把一切都安頓好了的。這兩年在那邊總算剛站穩(wěn)腳跟,正是該開始發(fā)力的時候。還記得我和你們說過,在北美巧遇以前一客戶的事么?”

  高祥曾提起過,在北美的一家酒館里,碰到了國內(nèi)的老客戶,正借酒澆愁,見了高祥什么啥都沒問,直接拉著他喝酒。

  此人在海淀住,十八九歲那年就為了搶一頂帽子,和人打了一架,給收進去了,一下子發(fā)出去老遠,戶口也遷走了。

  他父母都不在京,就一個奶奶在家,家里有幾間閑房,等他出來的時候,有兩間已經(jīng)被分配給另外一家人了。他本來想鬧事,可那家有個女兒,比他小幾歲,正在考大學(xué),長得挺漂亮。他對人家一見鐘情,不帶壞心眼的那種。不過也知道人家看不上自己,索性和哥兒們做買賣去了。

  后來那女的考上了大學(xué),可家里供不起,他就干了一回雪中送炭。據(jù)他講,當(dāng)時沒想過借機賣弄人情。那女的心氣兒高,大學(xué)畢業(yè)了想出國念書,他那時也是小本經(jīng)營,就為了替這女的掙出國的錢,鋌而走險。最后為了一筆錢,跟他合伙兒的哥兒們連命都送了。

  把這女的送出國后,他重新開始,來回來去賠了多少次,這才真正算發(fā)了財了。中間他沒少吃苦,但一直寄錢給那女的,直到后來斷了聯(lián)系,卻始終把那女人的照片擺在辦公室里。

  要說他現(xiàn)在好歹也算是個總,生意也做到了國外,這次借公干的機會,就想去北美找那個女子。到了國外,合作伙伴帶他去見識北美的夜生活,他就跟著去了。說來也巧,正喝著,走過來個XX女郎,他頭一眼沒認出來,再回過頭去看,竟然是那個女的!這哥兒們當(dāng)時就懵了。

  他后來找到那女子曾經(jīng)的學(xué)校去打聽,敢情那女的到了國外以后,學(xué)習(xí)跟不上,怕考試不及格,居然倒瞌老師,后來讓學(xué)校知道,勒令讓她退學(xué)。

  他了解內(nèi)情后備受打擊,讓高祥好說歹說一頓勸。過了幾天又來找高祥,這次談的是正事。高祥到北美也是為了創(chuàng)業(yè),倆人一交流,還挺對路子。這次回去,就要著手忙這件事。

  “有事給我發(fā)電郵。”高祥拍了拍伍偉的肩膀,又以茶代酒,同陸少愁碰了碰杯。陸少愁正回味高祥講的故事,一仰脖兒,把杯中茶一飲而盡。

  屋外的天氣漸漸溫暖起來,但屋子里還是有點冷。李懸壺躺在搖椅上,望著墻上的《陋室銘》,神情顯得有點落寞。

  伍偉來找他,被屋子里的寒氣倒逼得退了半步:“我說您怎么這么早就不生火了?”

  “沒聽說過七九河開,八九燕來么?你都知道了吧,我們這兒過陣子要拆了。給錢,要是給房就遠了去了,那我何必呢,還不如回京郊住呢?!?p>  “說是那么說,我看一時半會兒且拆不了呢?!蔽閭捨苛藘删洹?p>  “也是,沒準(zhǔn)兒等動真格的,得后年去了。”李懸壺雙手一撐站了起來,抬頭轉(zhuǎn)了一圈,“這都是挺好的木頭呢,拿來干點什么不好?!?p>  李懸壺跺跺腳:“這人吶,住長了平房想樓房,住了板樓住塔樓,現(xiàn)在又興回住平房了。我好容易挨到?jīng)]動窩就趕上了潮流,卻又要折現(xiàn)。但拿著這錢,可買不回這地段、這樣式的房子了。原先平房是沒錢人住的,有錢人住樓房,現(xiàn)如今又倒了個兒了,這不是又跟人國外學(xué)的吧?”

  “您這也是犧牲小我,完成大我?!蔽閭ゲ恢勒f什么好了。

  “……可是誰愛我?。 崩顟覊匕雅_詞搬出來了:“哲學(xué)書上不是說么,社會進步是呈螺旋上升的,總得有人去填漩。這螺旋就是轉(zhuǎn)嘛,多數(shù)是往上轉(zhuǎn),保不齊偶爾也往回轉(zhuǎn)一下。今天不時興的東西,明天就興回來了。我最近正在琢磨,改進華佗的麻沸散……”李懸壺發(fā)散性地跑了題。

  “那配方不是早失傳了么?”伍偉冷得實在受不了了。

  “那怕什么的。對了,小陸最近干嘛呢?怎么總也見不著他了?”

  和丁琳交往有一段時間了,兩個人的關(guān)系日漸密切,陸少愁開始不自覺地關(guān)心起對方。她的事情他已知道不少,但他的事情丁琳卻很少主動問。這既讓他覺得舒服,又有點空落落的。同時他也很想弄明白,這一份關(guān)心,是憐愛,還是戀愛呢?

  有幾回陸少愁忍不住想去找伍偉聊聊,但又不知從何說起。一遭挨蛇咬,十年怕井繩,陸大情圣突然感覺自己老了,沒了自信,想起情啊愛啊的就覺得疲勞。

  屋里頭終于不用生火也能呆得住人了,陸少愁歪在伍偉家的沙發(fā)上,伍偉則專心致志地打游戲。牛子推門而入,嚇了倆人一跳。

  “少見吶,快請坐,您可是稀客?!标懮俪钭绷松碜印?p>  牛子一屁股坐在伍偉的床上:“哥兒們今兒去看咱舅了,老不死的身體還是那么棒,掰腕子差點兒栽他手里頭?!?p>  “你舅聽見了非勺兒你!”

  “我跟你倆說,我遇上了好幾檔子新鮮事兒。”牛子一屁股坐了下來。

  “說說?”伍偉笑瞇瞇地問道。

  “先給我口水喝?!迸W訐屵^陸少愁的杯子,咕嘟了兩下:“我舅他們門口兒是個菜市場,我出來的時候正趕上治理整頓,場面這叫一個亂。那條街窄,汽車進不來,有幾個蹬著自行車兒就進來了。

  我就看見一女的,抱起個東西就跑,撞你一下還挺疼。被一騎車的趕上,叫她把東西交出來,她死活不干,過去就給這女的一大耳貼子,一把拽過東西,跨上車就要走。那女的蹲那兒一頓嚎。

  我提勒起半根棍子,順手就扔丫車檔子里去了,然后撒丫子就跑,估計給丫摔得不輕。我這叫一個樂啊,趕緊竄公交車上去了?!?p>  “你行!”陸少愁哈哈笑道。

  “等著,我還沒說完呢,”牛子又搶了塊餅干:“上了車有個座兒,我剛坐下,上來一老太太,我又起來給人讓座。一抬眼,看見老遠有個小公共倒車,頂上一大奔。從車上下來一老頭兒,看著挺威嚴。小公共司機跟那兒罵街,這時候從旁邊兒呼啦過來幾個大小伙子,叮咣五四就給他按那兒了,往車里一扔,開上車就走了?!?p>  “真的假的啊?”伍偉表示不信。

  牛子叫屈:“我蒙你干嘛??!”

  “騙餅干吃唄~”,陸少愁陰陽怪氣道。

  “我看得真真兒的,那傻冒兒還系了條紅腰帶呢?!?p>  “不會是趙二寶吧?前幾天我看他系了一條?!标懮俪铍S口一說。

  “你一說我還真覺著有點像,尤其是說話那股子勁兒。”。

  “好像他還真就是開這個的?!蔽閭ヒ布舆M了討論。

  “這要是真的,可把他們家人坑了?!标懮俪畎櫭嫉?。

  伍偉把關(guān)了游戲:“那小子不是正經(jīng)人,不過他們家可就他這一個獨苗兒了?!?p>  “要不我到你們那兒報警去?”。牛子問道

  “你又不能肯定,沒憑沒據(jù)的。這兩天去他家觀察一下?!蔽閭u頭道。

  大清早兒陸少愁就爬了起來,走到趙二寶家的大雜院門口兒轉(zhuǎn)悠。院門開著,但沒看見有人在當(dāng)院兒。又過了幾分鐘,聽見屋門響,趙二寶的姥爺端著個白鐵皮的小爨子走了出來。

  “您老早啊,您喝了么?”陸少愁沒話找話。

  “這不正弄著呢么?!壁w二寶的姥爺大概不記得陸少愁是誰了,不過見小伙子挺懂事兒,齜著牙沖他樂了樂。

  陸少愁不方便多耽擱,只得走了。下班后他又來到門前刺探,依然是毫無所獲。

  又過了一天,伍偉那邊傳來消息,趙二寶失蹤了兩天,他爸已經(jīng)去報案了。

  整整一個星期,都沒有趙二寶的消息,據(jù)說當(dāng)時賣票的沒跟他在一塊兒,所有的目擊證人全都是路過的,誰也沒記住車牌號。

  陸少愁想著趙二寶姥爺?shù)男θ?,想來想去,想到了季曉峰?p>  季曉峰有個表哥,當(dāng)差的地方比伍偉單位高級。一米八幾的個頭兒,剃個板寸,寬肩膀,大長腿,過冬老穿件皮夾克。

  聽季曉峰講,他表哥的能耐比他還大。幾年前,他表哥來陸少愁他們這片兒辦事,撞見一個地痞舞著把小鋼斧,在一家院門前窮喊,說是要廢個姓牛的。

  他表哥過去盤問,那家伙犯渾,居然想用斧子劈他表哥。被他表哥施展擒拿奪過斧子,一運氣,立馬將鋼斧擰成了麻花,當(dāng)啷一聲丟在地上。那痞子抹頭就跑,他表哥有正事在身,也沒再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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