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那個時候,我哪里還會不明白,這些東西一早便是妖邪們的算計?!?p> 嚴夫子看著認真聽著的吳幽,頗為感慨地說道。
“仙唐開國以萬年計,設不良人,專司退魔辟邪之職,為了規(guī)避不良人的查探,它們將一段能惑人心智的戲曲傳唱開來,讓孩童與閑漢們帶到周遭僻遠的村子里。”
【你了解了當下所身處的古史,知識獲得了微弱的提升】
小霸王學習通的聲音適時地響了起來。
仙唐、不良人……吳幽默默地聽著,又將這些知識記下,任何新的理解,都能夠增加他的課堂表現(xiàn)。
嚴夫子有意規(guī)避念誦出那段詞曲,估計也是怵于它的威能。
“這些在外流傳的戲詞就像是一顆顆種子,等到它們到達了詞曲所傳唱到的村子里,面對一群早已被下過邪法的村人,自然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進行收割了?!?p> 老人的臉色悲慟,本就是強弩之末的他緩緩看向了自己的尸身,吳幽這才意識到,這位頗有氣質的老夫子,按照他的說法,此時此刻只剩下了一縷殘魂。
“您是怎么脫身的?”吳幽試探著問。
“那些邪魔自然發(fā)現(xiàn)了高聲提醒的我,畢竟我是人群之中唯一一個沒有被亂了神智的人,也是唯一一個修士,盡管我這個修士名不副實,窮極一生也不過到了感應境?!?p> 嚴夫子提及修士的時候,眼神間的復雜扎扎實實地被吳幽撇到。
【你開始粗略了解古史之中隱藏著的力量體系,知識獲得了顯著提升】
吳幽有些按捺不住自身的求知欲,然而長安行商見多識廣的人設則決定了在此之前他沒法將這些話問出口。
“邪魔的力量我無從判斷,但是從靈覺之中給我的感知來看,他們怕是已經(jīng)不遜色于我教書的那個宗閥里頭的某些夫子。”
吳幽心知這怕就是之前嚴夫子所待過的宗閥了。
“而我之所以能在當時茍活下來,怕是有兩層原因。”
嚴夫子深深嘆了口氣。
“雖說已經(jīng)離開長安許多年,但是塾里依舊有著我的命燈,如果不是燈芯盡燃壽終正寢,而是遭遇了橫死,宗閥里頭的門生故舊多少要來打探我的消息,徒增暴露的風險?!?p> “文氣正脈的氣息根本就瞞不過那些邪祟,它們對此最為敏感。是以它們把我困在這村子東郭,我出不去,它們也別想進來。如此往復七日,我的肉身凍死在了這草廬之中?!?p> “至于這第二層就是……”
嚴夫子將目光移至自己的尸身,他的身前,一卷再普通不過的泛黃書卷正靜置著。
【你發(fā)現(xiàn)了重點知識載體:《平子》】
【你發(fā)現(xiàn)了一本古老而隱秘的知識載體,但是你的能力還并不足以對其進行理解】
“二代圣夫子,平子初創(chuàng)理念時的手稿,也即是《平子》的前身?!?p> “正是因為有它,我才有機會和村子里的東西想抗衡,才有能夠有把村子里被迷惑了心神的村人救回來的希望,不然,他們只會是被充作血食的下場。”
“當年離開長安,我除了幾件隨身的衣物之外,唯一攜帶著的就只有平子的手稿?!?p> 嚴夫子走到自己尸身的近前,神色復雜無比,但是細細看來,有著幾分恬淡。人本是無法坦然面對自己的死亡的,能有幾分坦蕩,便已經(jīng)是修持極其之高的表現(xiàn)了。
“子平子曰:神靈物怪,偕出大源;生民黔首,同具性靈?!?p> “物怪神明之,則神明也。生民仁德之,則仁德也?!?p> “子瑜問林泉之道,子平子曰:林泉者,超于物象,在乎一心……”
老夫子的尸身依舊在不住地念誦,吳幽端著茶碗細細地品著,意圖驅散身上的寒冷,他也跟著嚴夫子走到近前。
【你發(fā)現(xiàn)了一具文道修士的尸身,蒼白僵硬的尸體證明他已經(jīng)死去多時,只剩下性靈還在茅屋的附近徘徊】
【你發(fā)現(xiàn)了一件遺物,長明燈】
【你發(fā)現(xiàn)了一件遺物,《平子》】
《平子》自然就是先前老夫子所說的圣人手稿,而長明燈……
吳幽仔細看去,老人放置書稿的左側有著一盞古樸的青燈,單從形制來看,和尋常百姓家用的也并無不同。
倒不如說,它原本就是尋常的青燈,只不過——
老夫子那干枯冷硬的尸體,一手保持著將《平子》翻頁,唇齒間不斷念誦經(jīng)籍的姿態(tài),一手將手指伸入燃燒著的青燈之中,以自身為薪柴,被那火焰榨出一滴又一滴的油脂源源不斷地燃燒著。
寒夜之中他隱約看到的村子東郭的燭火,大抵就是由此而來。
空氣之中因為這燈燃燒的資材而彌漫著一股檀香一般的異香,吳幽絲毫不覺得陰森惡心,而是覺得內(nèi)心安寧。
【你精神獲得了一次洗禮,知識獲得大幅提升】
嚴夫子看到吳幽的眼光盯著那盞燈,他愣了一下,隨即笑道——
“嚇到你了?”
“日夜念誦平子的手稿使得我粗淺涉獵修行神魂性靈就比尋常修士強大,甚至能夠和大修士比肩,加上依附在手稿上,以至于能夠讓神魂存世好些日子?!?p> “而這些圣人的文章又使得那些邪祟不能靠近這里,甚至說不定堅持下去,能夠拖到長安發(fā)現(xiàn)這里,恢復村人的神智。”
老夫子言及這事的時候目光暗淡,顯然自己也不知道此事有多大的希望。
“我知道那些東西畏火,是以村里除了戲臺子不會有任何燈燭。尋常的火焰他們可以遮蔽掉,于是活著的時候,我就點了一盞特殊的燈,要是路過的行人有心,發(fā)現(xiàn)了村子的端倪,趕來這里便可以稍微庇護一二?!?p> “但燈在我死后不會長明……”
嚴夫子神魂性靈的臉與那蒼白冷硬的尸身并不相同,在火光的照映下顯得慈和溫潤。
“我于是在死前想到以自身為薪,只要我的肉身還在,這盞燈就還在,多少能提醒到過往的人。”
“你看,我這不就等到了小友嗎?”
嚴夫子笑了笑,這老人頗有救到人的得意,示意吳幽自己去撥弄一番地上還在燃燒著的柴火,將那茶壺又添上些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