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校園，老王乏味的聲音。

　　楚秋盯著禿頭老王腦袋上的時鐘。

　　啪。

　　指間轉(zhuǎn)動的黑色水筆掉到了地上。

　　老王的聲音依舊乏味，陽光燦爛且香甜。

　　但似乎有什么發(fā)生了。

　　楚秋猛地抬頭，目光滿是驚愕與茫然。

　　叮叮叮。

　　耳邊響起熟悉的下課鈴聲。

　　老王無奈的目光下，教室里全是壓抑不住的竊竊私語與收拾書包的聲音。

　　“好了好了，放學放學！”老王放棄了掙扎，很干脆地揮了揮手。

　　“王老師萬歲！”

　　一片歡呼聲。

　　楚秋的背后已然濕透，他僵硬地轉(zhuǎn)動眼珠，隱隱作嘔，剛才一瞬似乎出現(xiàn)了時間流速上的巨大反差。

　　那種撕裂粉碎般的巨大壓力還未形成神經(jīng)上的疼痛便已消弭于無形。

　　楚秋的手指微微顫抖，不疾不徐地撿起了地上的黑色水筆。

　　無事發(fā)生，他的五感逐漸恢復正常。

　　呼。

　　呼。

　　呼。

　　他稍稍垂下頭，規(guī)律地一呼一吸，很快神色如常。

　　這會兒功夫，不少男生已捧著籃球挎著書包沖出教室。

　　“蕭慎，等下來不？”一臉麻子、胖乎乎的顧春天從教室門外探進個大腦袋，吆喝道：“我們跟三班約了場，要是沒你，內(nèi)線肯定要被爆了?！?p>　　“你們先去?！币坏罍喓竦穆曇魪某锏谋澈髠鱽怼?p>　　“別放鴿子！”顧胖子撂下話，急匆匆地隨著大部隊去了。

　　一陣桌椅板凳挪動的聲音。

　　楚秋的眼前一暗，一道高大的身影遮天蔽日。

　　“周末作業(yè)還得靠你了。”蕭慎將習題冊扔在楚秋的桌上，嘿嘿笑道：“老規(guī)矩，不虧待你。”

　　蕭慎那副足有一米九有余的壯碩身板極為駭人，在一群高中生之中如同一尊鐵塔。

　　楚秋點了點頭，腦袋沒抬，“嗯”了一聲。

　　蕭慎一臉爽朗，拍了拍楚秋的肩膀，提起書包小跑離開。

　　楚秋手下筆鋒飛快，沒用幾分鐘就寫完了周末的數(shù)學作業(yè)。

　　他拿起蕭慎的習題冊，熟練地翻開，將夾在其中的一張面色紅潤的毛爺爺收到口袋中。

　　同樣的題目，這一回，楚秋做題的速度慢了一倍。

　　編造錯誤的答案對他來說反而更加困難。

　　蕭慎的筆跡也丑得難以模仿。

　　啪。

　　楚秋合上蕭慎的習題冊，看了眼時間，十五分鐘。

　　時薪四百，算是不錯了。

　　只是這樣的生意一周也沒幾次。

　　楚秋又看了一眼時鐘，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便開始收拾書包。

　　嗯？

　　他意外地察覺到了一道目光。

　　坐在窗邊的女生轉(zhuǎn)過半個身子，不加掩飾地看著他。

　　楚秋皺起眉頭，視若無睹，自顧自慢條斯理地收拾書包。

　　他對人際關系沒有興趣，即便是同班同學，名字也沒記全。

　　但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個女生叫文殊，高二文理分科后才分到他們班的。

　　至于這個女生為什么要看他，楚秋沒有任何興趣。

　　喀拉。

　　楚秋拉上了書包拉鏈。

　　嗯？

　　他的動作突然凝固，微蹙眉頭。

　　書包的背帶上用美工刀刻著幾個不易察覺的潦草的漢字。

　　東山墓園，零零七。

　　誰？什么時候？為什么？

　　無聊的玩笑嗎？

　　他背起書包，手掌蓋住了背帶上的文字。

　　沒有線索、沒有動機、無頭無腦。

　　楚秋皺著眉頭，他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他慢悠悠地走到校園門口，在等候的人群中尋找楚小小。

　　“真的假的，你這個人很賊誒......”

　　“不可能騙你啊，就是中山公園后頭那家?！?p>　　“好啊，那我們明天......要不后天約起來去看看唄?！?p>　　“喂喂喂胡小姐你不會來真的吧......”

　　“噓噓噓，你哥來了......”

　　見到楚秋走近，前一秒還無比興奮的幾個女生小心翼翼地止住了對話。

　　楚小小低聲與另外兩個女生說道：“那就明天早上見啦。”

　　一轉(zhuǎn)頭，楚小小的臉色便清冷了下來。

　　楚秋說道：“抱歉，遲了?！?p>　　楚小小微微蹙眉，目光之中藏著一絲嫌惡，自顧自邁開步子。

　　楚秋不急不緩地跟在楚小小身后。

　　長達三十多分鐘的步程，兩人連一次對視都沒有，更別說對話。

　　“麻煩兩位比對生物信息?！卞\繡園小區(qū)口，安保人員對兩人敬禮。

　　楚小小和楚秋依次對著機器刷了臉，通過了關卡。

　　錦繡園內(nèi)，氣派的別墅零零散散地隱在園林式景觀之中。

　　兩人一前一后進入了17號別墅。

　　“小小，楚秋，回來了啊?！币粋€比楚小小年長不了多少的女性在廚房忙進忙出，偶爾探頭說道：“馬上吃飯了，晚上吃蓋澆飯。”

　　楚秋和楚小小很默契地坐在餐桌兩頭，楚秋往廚房瞥了一眼。

　　果然還是速食的。

　　金苗端出兩盤像模像樣的蓋澆飯，放在兩人面前。隨后收拾了一下坐到楚小小邊上，問道：“小小，好吃嗎？”

　　楚小小點了點頭，問道：“爸爸今天晚上還是不回來嗎？”

　　“還沒通知我，但大概是?！苯鹈缯f道：“你爸爸公司忙得很?！?p>　　聞言，楚小小下看了一眼楚秋，再次點了點頭。

　　不再有說話聲，只有碗筷碰撞的聲音。

　　楚小小放下了勺子，起身往樓上走，半路上頓了頓，說道：“辛苦你了，明天不要再吃蓋澆飯了。”

　　金苗目光一喜，連忙應了下來，目送楚小小回到房間。

　　啪。

　　房門關閉。

　　楚小小離開，金苗的神情一下子淡了下來，看了眼時鐘，隨手將圍裙扔在桌上，對楚秋說道：“你收拾下?！?p>　　說完也咚咚咚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偌大的大廳內(nèi)便只剩下楚秋一人。

　　楚秋慢條斯理地吮吸著勺子上的醬汁，目光平淡。

　　他收拾好碗筷，打掃大廳衛(wèi)生間，洗完衣服并烘干。

　　回到房間時已過了九點。

　　他從書包里拿出筆記本，翻到其中一頁，上面整整齊齊地寫著周末的日程表。

　　周末兩天他要趕四場兼職。

　　確認好時間與地點之后，他便收起筆記本，關上燈早早躺了下來。

　　幽暗之中。

　　楚秋突然睜開眼睛，轉(zhuǎn)頭看去。

　　桌角散發(fā)著點點微弱的熒光。

　　他靜靜地看著。

　　十秒。

　　三十秒。

　　兩分鐘。

　　十分鐘。

　　嘩啦。

　　他翻開被子，從床上坐了起來，邁了兩步，他看清了。

　　發(fā)出熒光的是書包。

　　準確的說，是書包背帶上的刻字。

　　東山墓園，零零七。

　　黑暗中，他靜立了數(shù)分鐘，腦海中風暴洶涌，隨后睜開眼睛。

　　東山墓園，零零七。

　　這個地址他很熟悉，與他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但這個秘密理應沒有幾人知道。

　　楚秋在評估風險。

　　幾分鐘后，他開了燈，抓起書包。

　　他仔細觀察背帶上的刻字，縫隙中殘留著點點未知的碎末。

　　某種具備發(fā)光特性的化學物質(zhì)。

　　他重新穿上了衣服，套上御寒的外套，將書包內(nèi)的東西一股腦倒了出來，從床底翻出應急工具裝進書包。

　　既然來了，總要弄清楚發(fā)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