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秋從校長室出來,正好經過自己的班級。
高二十一班。
現(xiàn)在一定空無一人吧,其中很多人大概永遠不會回來了。
恍如隔世啊。
嗯?好像有人?
楚秋走進教室,一位雍容華貴的富家太太正在蕭慎的課桌后收拾。見到她,楚秋一下子便想起了自己的媽媽。
蕭母用收納箱裝好了蕭慎的書本,接著用毛巾仔仔細細地擦著桌子,一邊抹著眼淚。
楚秋沉默地靜靜看著蕭母,突然想起當時他對蕭慎許下的承諾。
只要不死,就會沒事......
但是蕭慎,你到底在哪里?
“啊不好意思啊同學,嚇到你了吧?!背锘厣?,蕭母終于發(fā)現(xiàn)了他的存在,連忙整理了一下儀容,端莊而優(yōu)雅,只不過雙眼的紅腫一時半會兒是消不下去了,蕭母看著楚秋,困惑地問道:“請問你是蕭慎的同學嗎?現(xiàn)在應該還在放假吧?你......”
蕭母欲言又止,沉默了一會兒,強撐笑顏說道:“抱歉,阿姨對蕭慎的同學不太熟......”話沒說完,蕭母便又沉默下來,喃喃自語道:“阿姨以前對蕭慎太不關心了......”
楚秋走回自己的位置,對近在咫尺的蕭母說道:“沒有的事,蕭慎之前經常說跟媽媽怎么怎么親,哦,我是楚秋......”
“你是楚秋??!”蕭母驚叫了一聲,那不像是驚喜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
“阿姨聽說過我?”楚秋倒是困惑了。
“蕭慎經常提起你......我是說,是真的經常提起你,他把你夸得上天入地無所不能,你果然沒事啊真是太好了......蕭慎那孩子要是有你的十分之一聰明,大概也不會出事了......”蕭母悵然若失,輕輕搖了搖頭,笑容更誠懇了些,說道:“楚秋,有空一定要來我們家坐坐?!?p> “哦對了!”蕭母突然想起了什么,走到教室外輕聲呼喚道:“小獨?!?p> 一個大概也就十歲左右的小男孩小跑過來,蕭母摟著小男孩的腦袋,對楚秋說道:“這是蕭慎的弟弟,蕭獨。小獨,哥哥不是給了你一個什么東西,讓你要交給他的同學楚秋的嗎?”
“嗯。”蕭獨悶悶地應了一聲,從口袋里迅速摸出了一枚硬幣,像是很燙手一般扔給了楚秋,隨即再次緊緊盯著王幽幽,準確的來說,從他剛進來開始就一直盯著王幽幽,王幽幽靠在黑板邊神游,完全沒注意到蕭獨。
楚秋稍稍皺眉,便看向手頭的硬幣。
1832年的Y國的古董硬幣,什么意思?
楚秋問道:“真的是給我的?”
蕭母點了點頭,搖了搖蕭獨的腦袋,輕聲說道:“小獨,楚秋哥哥問你話呢?!?p> “給你的!”蕭獨不情不愿地轉頭看著楚秋,硬邦邦地說了一句。
“真沒規(guī)矩。”蕭母滿臉抱歉地說道:“的確是蕭慎給你的,其實我也不知道,應該是因為你是他最好的朋友吧。好了,小獨,我們該走了?!?p> 最好的朋友嗎?楚秋看著硬幣,再度皺起眉頭。
“楚秋,有空一定要來我們家坐坐?!笔捘刚\懇地說道,便提起收納盒,拉著小男孩的手離開了教室。到最后了,小男孩依舊緊緊盯著王幽幽。
楚秋收起硬幣,對王幽幽說道:“剛才那個小男孩你認識?”
“哪個小男孩?”王幽幽愣了一下。
得,合著根本看都沒看到。
......
......
楚秋和王幽幽在老王的辦公室又等了差不多有個把小時,才等到老王回來。
當然這期間,辦公室的其他老師又是端茶送水又是噓寒問暖的,王幽幽又回到了那個開朗活潑的小女生,應付得游刃有余。
“楚秋,花花,走吧?!崩贤趸氐睫k公室后,又跟老同事們聊了十來分鐘,才帶著楚秋和王幽幽離開,他看了眼手表,說道:“要不你們再等會兒,我去找那個陳老師聊一聊,他現(xiàn)在應該還有空?!?p> 楚秋馬上隱蔽地推了推王幽幽,差點沒把她推個踉蹌。
王幽幽看了楚秋一眼,楚秋嚴肅的表情讓王幽幽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難道他,知道那件事情???
王幽幽心如亂麻,腰間再次被楚秋推了一把,這才清醒,驚慌失措地喊道:“爸爸,別去!”
“花花......”老王很顯然明白到王幽幽的意思,他也看了楚秋一眼,楚秋已經恢復到平靜的狀態(tài),老王馬上反應回來,強笑著說道:“餓了吧,那我們就直接回去?!?p> 一路無言。
除了楚秋,老王和王幽幽的思緒簡直亂成了一團。
回到家,王幽幽幾乎一秒鐘也坐不住了,趁著老王去廚房忙活的功夫,直接把楚秋拉到了自己的房間。
滿眼都是橙色,橙色的墻紙、橙色的床單被罩、橙色窗簾......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王幽幽的臉色變得非常恐怖,她抑制不住得微微發(fā)抖:“你,你什么都知道了嗎?怎么可能!”
楚秋平靜地說道:“還需要我教你怎么撒謊嗎?你把我突然拉進你的房間,讓老王看到他會怎么想?你應該不希望他知道些什么。所以現(xiàn)在,控制你的好奇心,我們先出去?!?p> 王幽幽的身體還在不斷戰(zhàn)栗,她抱著自己縮在床腳,顯得無助而恐懼,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你走!”
楚秋平靜地看了一眼王幽幽,走出了房間。
“花花呢?!崩贤鯊埩_好了飯菜,見只有楚秋一人在看電視:“花花!出來吃飯了!”
半天沒動靜,老王便進了王幽幽的房間,很快就出來了,臉色稍稍顯得有些僵硬,對楚秋說道:“花花沒什么胃口,我們先吃,吃吃吃。”
叮鈴鈴。
乏味的手機鈴聲。
“電話?!背锟戳搜凼謾C,是陌生的號碼,與老王交代了一句,起身離開接起電話:“喂?”
“guess where i am!”詹妮弗的聲音一如既往地讓人精神抖擻。
“懶得猜?!背镏苯亓水?shù)卣f道。
“Z110次火車!Amazing!”詹妮弗幾乎是在喊叫:“我們從Indianapolis開辟通道上了火車,但竟然是在S市回歸的!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X世界的某些行為可以實現(xiàn)本位世界的移動。某種意義上,這就是空間傳送?。 ?p> “知道了,還有事嗎?”楚秋的回應很冷淡,如果放在一個月前,他一定會跟詹妮弗一起尖叫,但現(xiàn)在,抱歉,這實在不能算是什么新聞或是突破了。
“真是冷淡呢?!闭材莞ヒ琅f一副打了雞血的腔調:“just a warning。還記得那本筆記嗎,蘆葦,我們在尾頁發(fā)現(xiàn)的名字,我查到了線索,你要來嗎?大概會很有趣哦?!?p> “好。”楚秋頓時精神一震:“時間地點?”
“明天早十點,同色橋站2號門。”
“ok。”兩人很干脆地同時掛了電話。
......
......
到了晚上,老王有事出門了,楚秋便一人坐在客廳看著電視。
電視各個頻道到現(xiàn)在依舊鋪天蓋地的是火車事故的新聞。
吱呀。
楚秋看了剛出來的王幽幽一眼,她把自己縮在房間里大半天,連一口水都沒喝上,現(xiàn)在看上去有些憔悴。
“我們交易?!蓖跤挠淖讼聛恚嫔行┚o張:“不要誤會。你問我一個問題,我問你一個問題?!?p> 楚秋笑了笑,還蠻有趣的嘛,于是點了點頭,坐直了身子說道:“你先問吧?!?p> 王幽幽一時語塞,顯然沒料到楚秋會答應得這么痛快,她思考了半天才擠出一個問題:“爸爸和你到底經歷了什么事情?別想蒙我,我在你們身上都聞到了一種味道。”
楚秋點了點頭,緩緩說道:“我們通過火車進入了一個叫做超維世界的地方,但是更多事情事實上我也不知道,你可以理解為,那是個奇幻世界。毫無疑問,那個世界跟你身上的那個東西息息相關。”
王幽幽點頭,并不覺得驚訝,緊張兮兮地說道:“該你了?!?p> “你身上那個東西有什么特性?”楚秋只想知道這個,他要確保王幽幽身上的這個東西是可控的。
王幽幽悄悄松了一口氣,楚秋沒有問到那個下午,讓她如釋重負。
“那是個怪獸......大多數(shù)時候,它不會出來,但是一些時候......比如說那天當我知道你和爸爸與它有關時,與此同時它也知道了,它就會變得很暴躁......無法控制,它很想知道所有跟它有關的事情。而且這種情況越來越嚴重。我知道,遲早有一天,它會沖出來吃了我?!蓖跤挠牡穆曇舳驾p了很多,顯得無比謹慎,似乎生怕它聽見:“其實更多的我也不知道了......它出來的時候我就會失去意識,就變得像做夢一樣。所以它長什么樣......甚至我都不知道?!?p> 很想知道所有跟它有關的事情?好奇心嗎?
楚秋問道:“我可以理解為它就像是個初生的嬰兒嗎?”
“對對!”王幽幽很贊同這種形容:“它的確很像剛剛出生,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想知道。而且它變大得很快......”
變大。
又是一種奇怪的描述,大概就是能夠感受到它的成長。
“但昨天晚上,它好像很害怕......就躲了起來,這是我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蓖跤挠囊Я艘а勒f道:“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但是它很怕你?!?p> 楚秋暗嘆一口氣。
綜上所述,看來目前最合適的方案就是讓王幽幽跟著自己了,潮能克制它的失控。
而且看起來,潮還是挺在意王幽幽體內的這個東西。
另外或許需要讓她慢慢接觸那個世界。
逃避從來不能根治異常問題。
必須要學習、理解和融入。
楚秋做出了決定,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間,留下一句:“明天早上八點起床,我?guī)闳€地方,不要抱著任何期望,我只是覺得需要讓你了解那些事情。”
王幽幽眼睜睜地看著楚秋關上客房的門,不知為何覺得有些失落。
他還是沒有問起那個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