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兵工會內(nèi)安靜得一根針落地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今天就到這兒了?!背飳ε翆庉p聲說道。
帕寧收起獨眼龍大叔遞來的兩枚金幣,略微晃神,他發(fā)誓自己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多錢。
在所有傭兵的注目禮下,帕寧亦步亦趨地離開傭兵工會,直到呼吸到外界的空氣,他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大大大人,難道您真的見過......?”帕寧對楚秋的態(tài)度愈發(fā)畏懼,他此刻才真正意識到楚秋告訴他的這些東西都可能是真的,因為他當(dāng)初就是在神像荒原內(nèi)遇到楚秋的!
楚秋沒有回答,他還在盤算下一步的計劃,今天到目前為止都很順利。
想見到領(lǐng)主,騎士的身份顯然是不夠的,他需要引起領(lǐng)主的注意。
但只憑一頭龍顯然也無法引起領(lǐng)主的注意,明天才是關(guān)鍵。
“兩枚金幣......夠了嗎?”楚秋想起帕寧要給白菜治病的事情。
“夠?”帕寧滿頭問號,隨后領(lǐng)會過來楚秋的意思,連忙搖頭,惶恐不安地說道:“大大人,這是您的金幣,怎么能給我用呢,不行萬萬不行?!?p> “白菜得了什么病,這與她說我是惡魔有關(guān)系嗎?”楚秋對這件事仍舊耿耿于懷。
帕寧聞言,冷汗流了一臉,心道果然大人對這件事耿耿于懷,小心翼翼地說道:“從三歲開始,白菜就偶爾會說看到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東西......但神啊鬼啊的,其實都是正常人,白菜在外面也不會胡說八道......大人千萬不要介意!但是從那時候開始,白菜的身體就一天不如一天了,精神身體一直變得越來越虛弱......大家都說拉加貝爾可以救白菜,但是拉加貝爾那種地方,只會吸我們的血。兩年前我找到一劑藥方,讓白菜的身體好了很多,藥材也不貴,只不過要定期服用。”
此時。
一個轉(zhuǎn)角處。
啪。
一道身影撞到了帕寧,將他撞個踉蹌。
“對不起對不起,騎士大人,繞過在下。”理所當(dāng)然的求饒聲,帕寧愣了下,但正是這絲功夫讓那人看清了帕寧的臉,準(zhǔn)確的說,看清了被繃帶遮掩了大半張的臉。
那道身影的態(tài)度馬上發(fā)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變,那同樣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年青男人,看模樣不像是正經(jīng)人倒像是混跡社會的街溜子:“喲,膽小鬼帕寧,沒想到真是你,在傭兵工會門口看到你的時候我就覺得是你,騎士?呵呵,膽子不小啊,你不是參軍了嗎,咋溜回來了?!?p> 帕寧頓時汗流浹背,他干咽了一口,滿臉恐懼地小聲說道:“紅貍,我......”
“哎呀我也不想害你啦,假裝騎士逃兵役啊跟我又沒關(guān)系,我又不是執(zhí)法隊。”紅貍搭在了帕寧的肩膀上,慢條斯理地低聲說道:“但是想讓我保密,嗯,那我也不容易對吧?你剛剛不是在傭兵工會拿了兩個金餅子嗎......嘿嘿,你放心啊,我不會跟執(zhí)法隊舉報你的,但是呢......”
帕寧臉上的汗水岑岑直冒,他顧忌得東西要更多,但此時他感到一只手掌又在他的腰間拍了拍,帕寧瞬間明白了楚秋的意思,連忙將懷里的金餅子塞給了紅貍,先前視若珍寶的金餅子此刻就跟燙手山芋一樣。
紅貍接過布匹包著的金餅子,愣了愣,顯然也沒想到帕寧這么痛快,他哈哈大笑,拍了拍帕寧的臉頰,拍得啪啪響,說道:“可以可以,膽小鬼帕寧的格局也大了,啊不,帕寧騎士,哈哈哈。”
紅貍將金餅子揣進了懷中,晃晃悠悠地離開了。
待紅貍走遠了些,帕寧連忙回頭對楚秋愧疚地說道:“大人,都是我的原因......”
“買個教訓(xùn),息事寧人?!背镎f道,但他更在意這個紅貍會不會有后續(xù)的幺蛾子,這種人楚秋在學(xué)校里見得不少,但他不清楚到底會有什么后果,說到底他先前只不過是個高中生罷了。
“哎呀呀,帕寧騎士啊?!背锏脑捯魟偮?,紅貍便折道返回,油嘴滑舌地說道:“今天中午去你家蹭個飯吧,我還惦記著白菜妹妹的好手藝呢,嘖嘖嘖。”
但紅貍那一臉色相看起來不像在回味白菜的手藝倒像是覬覦她本身。
帕寧的目光中燃燒起了熊熊怒火,白菜是他的底線,他轉(zhuǎn)頭看了眼楚秋,楚秋面無表情地點點頭,但帕寧卻讀懂了楚秋的意思,像是陡然被一盆冷水潑在了腦袋上。
“走吧。”帕寧繃著臉,腳步愈發(fā)快速,他只覺被一只蒼蠅纏住,惱怒異常,但一想到等會兒紅貍的下場便快意了不少。
帕寧特地抄了條人少的小路,還把偽裝卸了,也避免被更多人看見紅貍跟他走了。
“嘖嘖嘖,膽小鬼帕寧的膽子什么時候這么大了,等會兒你得跟我講講你這兩天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奔t貍一臉新鮮地看著帕寧露出本來的模樣,他又多打量了楚秋兩眼,問道:“這位兄弟又是誰啊?!?p> “軍團里認(rèn)識的朋友?!迸翆幗忉尩?,紅貍并不懷疑。
三人回到了帕寧居住的轄區(qū),帕寧止住了腳步,低聲說道:“走后門,人有點多?!?p> “哎呀,帕寧騎士怎么還這么......”紅貍摳了摳鼻子,見帕寧一臉凝重,隨意地攤手說道:“隨你吧。”
帕寧帶著兩人繞了一大圈回到了自家平房,敲了敲窗戶,小聲說道:“白菜。”
“白菜妹妹,我來做客了!”紅貍大聲喊道,嚇得帕寧連忙看了眼四周,見街坊鄰居都不在,才松了一口氣。
啪。
房門打開。
瘦削的白菜盯著紅貍,目光中盡是恐懼,她很清楚紅貍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在這里的意義,這代表他們倆兄妹的命把握在另一個人的手里。
紅貍嘿嘿一笑,自顧自走進了房間:“哎呀,多久沒來了,你們這地方還是這么破啊?!?p> 在他視線之外的地方,楚秋、帕寧和白菜無聲無息地交換了眼神,最后確定了下來。
啪。
白菜悄悄地關(guān)上了門。
......
......
由于門窗緊閉,即便是大白天,屋內(nèi)也顯得非?;薨?。
三人湊在一起,像是看著一塊豬肉一般俯視著昏倒在地的紅貍。
“怎么處理?”白菜先說話了,她的臉上殘留著興奮的紅暈,這丫頭看來有犯罪傾向。
帕寧看向楚秋,試探性地問道:“要不我們先關(guān)幾天,畢竟他也沒怎么樣......”
楚秋理所當(dāng)然地點點頭,倒是納悶了:“難道我這么像殺人魔嗎?”
帕寧尷尬地笑了笑,心頭懸著的石頭這才落地,連忙跟白菜兩人一道把紅貍捆起來,嘴里塞上破襪團子,然后塞進了家里的一個大缸之中。
第二天一早。
帕寧揭開了大缸上的蓋子,紅貍縮在大缸之中,被突如其來的光線刺得雙目眼淚直流,一臉驚恐地嗚嗚狂叫。
“大人。”帕寧有些失了分寸,轉(zhuǎn)頭對楚秋說道,他實在不知道要怎么處置紅貍,要他下殺手是絕對不愿意的,而且他也同樣不知道楚秋的計劃。
楚秋走到缸前,面無表情地盯著紅貍,說道:“先關(guān)著。”
說完剛轉(zhuǎn)頭,楚秋便又轉(zhuǎn)了回來,說道:“我要跟他說兩句。”
帕寧趕緊取出了紅貍嘴里的破襪團子,紅貍呸呸了兩口,滿臉挑釁地對楚秋說道:“我道是膽小鬼帕寧怎么有膽做出這種事,原來背后還有人站著,敢問是哪路神仙???”
楚秋默不作聲,皺起眉頭。
“要是光明正大也不會這樣,嘿嘿,你也是個逃兵嗎?還是罪犯?不對,你是不是叛逃的騎士大人?所以帕寧才有那塊令牌。”紅貍看上去絲毫不害怕,昂起頭,嘿嘿說道:“但是您是不是選錯人了,帕寧那小子哪有什么本事,家里還有個拖油瓶。嘿嘿,大人,要不要讓我當(dāng)您的狗,我絕對忠誠,而且在鎮(zhèn)里門路不少。大人看起來想做什么大事吧?但帕寧那小子懂啥,讓我追隨您吧!”
楚秋依舊沒說話,但楚秋身后的帕寧和白菜紛紛色變,看著楚秋的背影面露慌張,此時楚秋要是棄了他們,他們可真沒活路了。
紅貍在烈火中再度添了一把柴,低聲說道:“大人,不管您犯了什么罪,但我知道不少門路,您是騎士大人,戴罪立功的機會有的是。嘿嘿,大人,只要讓我追隨您,我馬上能給您安排一下,不用幾個月,您就能光明正大地走在街道上了。”
不得不說,紅貍的確擅長說服人,但可惜的是,他從一開始就錯了,楚秋壓根就不是騎士,所以紅貍只是白費口舌。
退一萬步來說,與一個油嘴滑舌的社會混混比起來,楚秋肯定更信任帕寧。
楚秋是一個很穩(wěn)健的人。
“你能見到領(lǐng)主嗎?”楚秋終于說話。
紅貍大喜,在他看來,這位騎士大人已經(jīng)被他說服,他趕緊說道:“領(lǐng)主大人小的肯定是不認(rèn)識,但小的認(rèn)識領(lǐng)主府上一名管家的兄弟的妹妹,嘿嘿,恰巧是小的相好。但通過她見到領(lǐng)主......也不是不可!”
這就是在胡說八道了,像是推銷員的伎倆,能把保險推銷上升到國家發(fā)展的地步。
“你誤會了,帕寧是我的朋友,你在這兒安心待著吧?!背锩鏌o表情地給一臉癡傻的紅貍重新塞上了破襪團子,然后蓋上了蓋子,大缸內(nèi)馬上響起了不屈不撓的嗚嗚聲。
楚秋轉(zhuǎn)頭看向帕寧和白菜,兩人的臉色大起大落到現(xiàn)在還不太好看:“就像我說的,我們是朋友,朋友,懂嗎?”
帕寧砰地就跪了下來,砰砰砰地叩了幾個響頭,顯然他對朋友的含義有了更深的理解。
“把衣服換上,今天是關(guān)鍵?!背锎┥狭遂鑿牡囊路?,帕寧趕緊起身套上了騎士的盔甲。
兩人再度出門。
白菜站在門檻上,遙望楚秋和帕寧的背影,目光中仍然暗藏恐懼,喃喃說道:“哥......那可是惡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