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閆紅(一)
閆紅看著自己躺在地上的身體。
她用手摸向自己的臉頰,手微微地顫抖,然后直接從臉部穿了過去。
“我,我這是怎么了?”
她看著自己完好無損的身體,呢喃說著。
“我救了你?!?p> 白無常站在她的對面,又說:“你現(xiàn)在是靈魂,你已經(jīng)死了?!?p> 閆紅聽了,想到自己被一槍擊中后倒在地上,最后一眼是那個少年的注視。
“你要怎么樣?”她問。
救自己,總不會有那么好心的人。
“哦,你好像很無所謂?”
白無常很好奇,這個女人太過于冷靜了。
閆紅看了白無常一眼,說:
“我那時候被救下來,也以為世上總有個好人,但最后我知道了,我是可有可無的,有時想想還不如早早死了算了?!?p> 她用手沿著“自己”的臉頰撫摸,精致的臉蛋像初生的蓮藕般白嫩,又說:
“其實,我很慶幸自己在這個世界還有點用處,否則我早就死了?!?p> “好了,我可沒這么煽情,我現(xiàn)在要用你的身體,但我沒法直接復(fù)生在你的身體里?!?p> 白無常擺了擺手有些不耐煩地說。
“你是要奪舍我?”
閆紅有些恐慌,她知道如果自己被奪舍,自己就不是自己了,那還不如死了算了。
“奪舍?有趣,有點像,但又有點不同,其實像是融合,你還是你只是多了我的記憶,我也還是我只是多了你的記憶?!?p> “我還是我?”
白無常點了點頭,又有些不耐煩的說:
“快點,快點?!?p> “你為什么要我的身體?”
閆紅沒有馬上答應(yīng),又問出心里的問題。
畢竟這是她的身體,總不能隨隨便便就讓出去,況且她不想死后還成為這個世界的禍害,雖然那并不是死亡,沒等白無?;貞?yīng),又問:
“還有,你是男的還是女的?”
“你真是啰嗦啊,第一個問題,可以說是拯救人界,也就是你們?nèi)祟?,第二個問題,我們鬼沒有男女一說,好了,我要施法了,等會兒要是感覺到什么怪怪的感覺出現(xiàn)在腦海里,你別反抗就行了?!?p> 白無常說完,一把抓住“閆紅”的手,兩具靈魂化為一道金光,融入了閆紅的身體里。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
啊。
閆紅大叫一聲,從地上直直坐了起來,她感覺自己剛才做了一個夢。
她看著自己的雙手,說:
“我,沒死?”
最后一個字剛說完,她的腦海中就有種奇妙而怪異感覺,她的腦海中像火花一樣“啪”一聲炸開。
“哈哈,成功了,還好還好,那天沒讓孟婆將我的功德流盡了去?!?p> 閆紅一把摸住自己的臉。
“誰在說話?不對,我是閆紅!”
她又想了會兒。
嘴上念叨出來,說:
“我是白無常……”
閆紅倒回地上。
她的身體虛弱無比。
她的眼角流出了淚水。
……
這時在稽縣的另一家酒吧,龍哥的死訊很快就傳出來了。
二樓大廳內(nèi)的人都開心著,便是忘乎所以志氣高昂,他們歡聲笑語,酒吧上呈現(xiàn)出一片祥和,似乎剛才這里并沒有發(fā)生過流血的事兒。
如今再也沒人能擋住他們擴張的腳步了,將那令人至幻至惑的毒物在這片土地上掃蕩而過……
他們的未來就像即將登上王座,欲望自此得到了滿足。
“彪哥,之前就我兄弟倆最跟您親近,以后可要多擔(dān)待啊?!?p> 先前和閆紅打牌的那兩人正端著酒杯,滿臉的笑容,悄悄地對著他們面前強壯而威猛的男人說。
“那是必須的?!?p> 彪哥見是這倆,像皇帝一言九鼎那般發(fā)話,說的話似真的那般真。
他說完將杯里的酒一飲而盡,隨后走前一步,身體已經(jīng)些許搖晃了。
他的酒量是很好的,顯然并不是酒精使他如此渾暈。
此時,他想找個位置坐下,隨即看到那中間的位置,像是特別給自己準備的。
他打著亂步慢慢地朝著那個位置走,感覺所有人都注目著自己。
這種感覺就像古代的臣子奴仆伏跪在地上,見證著帝王的登基。
他已經(jīng)準備坐下了,緩緩地就要坐下去,一個聲音使他打了一個激靈,讓他停頓下來。
他感覺一切都像夢那般破碎了,心里涌出無限的怒火,隨即又被那人說的話打散了。
“彪哥,閆姐過來了。”那人說。
彪哥心里想著她一定是來投奔自己來了。
閆紅從門口走了進來,廳內(nèi)還清醒的人都目注著她,他們隨即感覺到了一股莫名的壓力,但馬上就被驅(qū)散了,他們心想:
龍哥,已經(jīng)死了!
閆紅隨手從桌上拿起一杯紅酒,沒有理會旁人的目光,朝著彪哥走去,臉上帶著微笑。
她穿著一身復(fù)古的紅色旗袍,妖嬈的身姿,均勻的身段,步子像舞女郎那般柔。
彪哥看著閆紅向自己走來,雙臂微微展開,但又壓了下去,心想:
“是了,女人也是我的。”
但他的身體馬上僵住了,閆紅并沒有投懷送抱,她徑直走到中間的那個位置,穩(wěn)穩(wěn)地坐了上去。
“閆紅,你這是什么意思?”
彪哥心里有種莫名的怒氣,他盡量忍耐著,好顯示自己對這個女人的大度。
“跪下?!?p> 閆紅沒有看他,他環(huán)視著所有的人,像是在和所有的人說。
“閆紅,你瘋了嗎?龍哥已經(jīng)死了,你唯一的后臺已經(jīng)倒了?!?p> “對,現(xiàn)在跟著彪哥才是你未來的出路?!?p> 那和她打牌的兩人一人一句,無比大聲,臉上帶著譏諷和嘲笑。
還未等他倆再開口,眾人就聽到兩聲玻璃破碎的聲音……
只見他倆各自捂著肚子跪在地上,痛叫著。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震驚住了,他們只在龍哥身上見過如此的手段。
“跪下。”
閆紅淡淡地說,這次她沒有環(huán)視所有人。
廳內(nèi)所有人的心里再次涌現(xiàn)出那股壓力,而這次是對她獨有的。
只一瞬間,就有幾人跪了下來。
那些沒跪下來的暗罵這些跪下的孬種,那些跪下來的自嘲著自己識大體。
彪哥心里同樣涌出那種壓力,隨即,他的腦海涌出剛才所有人對自己的阿諛奉承和低聲下氣的畫面。
他心里只盤衡一會,就做出了動作。
見閆紅沒有看向自己,彪哥一拳倫出,心中一喜,叫罵一聲吼道:
“臭婆娘,給我去死。”
隨之彪哥的心里翻涌出莫大的恐懼,他的拳頭被閆紅的手掌穩(wěn)穩(wěn)地抓著。
那白嫩而細的手,就像毒蛇一樣咬著他的拳頭。
他慢慢的感覺到了力量,一種深入骨髓的痛也一并傳來,他知道自己手骨已經(jīng)全碎了。
這一幕發(fā)生的很快,除了彪哥捂著手發(fā)出痛苦的猙獰,廳里一片靜。
不知誰的酒杯沒有拿穩(wěn)打在地上碎散開來,破碎的聲音使他們瞬間醒覺,都跪了下來。
閆紅低頭看著跪在地上的人,她雙腳交叉坐舒服了些,穿著黑絲襪的腳搖晃了兩下,隨后她點了點頭,朝著面前伏跪在地的人說:
“你站起來?!?p> 男人被這一聲呼喚驚了神,哆哆嗦嗦地站了起來,他樣子羸弱,年齡有三十五幾了。
其實他一直并不覺得這是個危險的行當(dāng),他稍有些聰明,是那種會搏人心的,而他終于前半生是毫無建樹,毫無遠志地茍活著。
現(xiàn)在,他害怕極了。
閆紅十分喜歡這樣的人,平平無奇卻又對生活毫無怨言,那是對生的渴望和對死的恐懼,這樣的人最好用了。
“我認得你,劉騰?!遍Z紅說。
劉騰哆嗦了一下,他想自己沒有干過違背良心的事,誠惶誠恐地說:
“承蒙閆姐抬愛,我只是碌碌無為的人,難能入您法眼?!?p> 閆紅看了他一眼,不免覺得有些意思,說:
“所謂無用之人皆有其用處,你看看四周吧,他們并不比你強多少?!?p> 劉騰沒有朝四周環(huán)視。
“你們都抬起頭看看他,以后,你們就聽他的吧?!遍Z紅淡淡地說。
聽到這樣的話,劉騰將頭低下幾分,像是怕別人看見自己的臉。
那些抬頭看他的人的眼睛像要吃人,仿佛在說我們憑什么聽這個孬種的,雖然他們心有不甘,但卻沒見他們有異動。
閆紅見劉騰的表現(xiàn),很是滿意,她想,是個自知的人。
“你們都起來吧?!?p> 閆紅站起身來說道。
她朝著窗臺走去,望著窗外清晨來往的人,心里莫名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那種“是我非我”的感覺。
知道自己是誰的時候,反而忘了自己誰。
“閆姐,他們怎么處置?!?p> 劉騰走過來。
閆紅看了一眼彪哥,此時的他眼神空蕩蕩的,閆紅揮了揮手,說:
“這些你去處理就好了,很多事不要問我。”
她又轉(zhuǎn)頭看向窗外,太陽即將升起了,一縷金光照射出來,一聲磅礴氣足的聲音在街道上響了起來。
“賣,包,子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