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加分的兒女
狄仁杰走出了甘露殿。
狄仁杰在腦海里開始飛速的復盤，以此確保今天的計策萬無一失，他的用意和目的也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呵呵，越來越好玩了！”
復盤結(jié)束，走出上陽宮的狄仁杰臉上的笑容一閃而逝，恢復到了面沉如水的表情。
上陽宮外，車水馬龍。
等候召見和敘職的官員將領(lǐng)很多，打探消息的人更多。
狄仁杰知道，這里就有很多等著他出來的人。
“懷英兄，這里，這里！”
第一個站出來朝狄仁杰招手的人，名叫孫嘉耕，是當年一起參加明經(jīng)科的人，現(xiàn)在的官職是禮部郎中。
禮部尚書是武三思。
“嘉庚賢弟，實在抱歉，愚兄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改日設(shè)宴賠罪，暫且告辭！”
“如此，懷英兄，咱們改日再聚！”
狄仁杰知道孫嘉耕的來意，就以身懷要事為由脫身，他從昭獄出來進了上陽宮，還能平安無事肯定身負圣人重擔，孫嘉耕也就不敢多言片語。
雖然是受到上司的指派，孫嘉耕也不敢牽涉太深。
這里的水太深，不是他這個小小的郎中所能把控得了的。
跟孫嘉耕相同想法的人占了絕大多數(shù)。
“狄大夫，我家主人在麗春院設(shè)宴，還請狄大夫能賞臉前往赴宴。”
“懷英賢弟，許久不見，今日相逢正好一醉方休?！?p> “狄兄……”
“抱歉了，狄某身負重要事務(wù)，改日，改日哈！”
一個又一個的人的，被狄仁杰以要務(wù)在身為由一一婉拒。
而且，狄仁杰婉拒的時候，面容嚴肅，一副風雨欲來的表情。
狄仁杰回到家中，立即關(guān)閉大門。
此舉種種，為本就緊張詭異的局勢，更是籠罩了一層迷霧。
狄仁杰和裴炎說了什么？
狄仁杰對圣人說了什么，圣人又交代了狄仁杰什么事？
還有：
薛懷義是坐著抬進上陽宮的，沒多長時間就躺著被抬出上陽宮。
李賢帶著一雙兒女進了上陽宮，出來的時候是一個人。
這中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人們紛紛猜測不已。
種種，都讓無數(shù)人心神不寧，坐立不安！
其中，胡元范和劉景先，最是難以煎熬。
二人先后被裴炎拒之獄外。
兩個朝廷重臣，此時坐在洛河邊的草地上，看著夕陽灑下的一片金黃，心中反而平靜了下來。
“夕陽好，近黃昏！”
“感覺，這是你我的寫照，黃昏，黃昏！”
“唉！”
劉景先和胡元范齊刷刷地深嘆了一口氣。
“終歸要再盡一份心力，否則……”劉景先沒有說下去，但用意已經(jīng)非常明確。
胡元范毅然決然地道：“趕在明日三司會審前，向圣人做最后的陳述！”
“好，走！”
劉景先和胡元范從地上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走向岸上停著的馬車，向上陽宮駛?cè)ァ?p> 上官婉兒帶著李守義和李香君回到了甘露殿。
正閉目養(yǎng)神的圣人見狀，不由得問道：“李賢還沒有離開上陽宮？”
“回稟圣人，蓬萊王已經(jīng)離開了上陽宮。”
“那怎么沒把朕的孫兒孫女領(lǐng)走！”
上官婉兒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怪異，忍著笑道：“圣人，蓬萊王說家徒四壁，窮得都揭不開鍋了，既然……既然奶奶家有吃有穿有人伺候，就不帶回去受苦挨餓了！”
“呃~”
圣人聞言不免扶額，這個好二兒現(xiàn)在是愈發(fā)的放肆了。
“乖孫，到祖母這里來?！?p> 李守義和李香君，一個帶著拘謹，一個蹦蹦跳跳，雙雙到了圣人的懷里。
李香君還打了個飽嗝。
圣人伸出手，在李香君的小肚子上摸了摸，笑著道：“可是吃撐著了？”
“奶奶，香君吃了好多好多好吃的，都太好吃了，就是可惜香君的肚子太小了，裝不了那么多好吃的?！?p> 李香君的話，引得圣人莞爾，真是好久好久沒有小孩子在她面前露出這幅天真爛漫的表情了！
多久了？
是太平小時候嗎？
圣人已經(jīng)有些記不清楚了。
“傻孩子，吃不了明天可以再吃，吃撐著了可就不好了！”
“可是奶奶，阿爺可是說過，東西吃進肚子里才是自己的，否則明天睜開眼睛還在不在，就不知道了?！?p> 李守義忙一本正經(jīng)地道：“阿妹，得稱呼皇祖母或者圣人！”
圣人對這個稱呼不置可否，而是問道：“守義，香君說你阿爺說過，東西要吃進肚子里才算是自己的，這是什么時候說的，是什么意思？”
“回皇祖母的話，這是去巴州的路上，沒有吃的，李富貴找來一些吃食，阿爺舍不得吃給了我們，我們也舍不得吃要留著第二天給阿爺吃，結(jié)果第二天就不見了?！?p> “那可餓肚子了？”
“阿爺親自去找村民討要食物，到了巴州阿爺就病倒了，找來大夫診斷，說阿爺是餓得太過厲害所致，原來阿爺把吃的都留給我們了，阿爺還騙我們說他吃了。
阿爺說他是一家之主，保護妻兒是他身為男人的本分和職責。后來地方官送來吃食用度，就沒有挨餓了?！?p> 圣人沉默了。
“奶奶……皇祖母，香君還能吃到芙蓉糕嗎？”
圣人摸著李香君的小腦袋，柔聲說道：“以后你就叫奶奶吧，你們就住在上陽宮，湘兒，安排人伺候朕的孫兒孫女，不許怠慢了！”
“是！”
女官陳湘兒領(lǐng)命。
上官婉兒松了一口氣，她真沒想到，心上人的一雙年幼的兒女，居然這么給他加分。
邊上的德官和武壯等人聽了，也在暗想這個李賢，真的活過來了。
而且，前景似乎還不小。
“啟稟圣人，侍中劉景先和中書侍郎胡元范在宮門外求見?！?p> “宣！”
圣人知道二人來的目的，也想要看看，這兩個很有才干的重臣，究竟是想死，還是想活。
“守義，香君，你們?nèi)ネ妗！?p> 圣人讓陳湘兒帶走李守義和李香君，就等著劉景先和胡元范的到來。
劉景先和胡元范來了。
“臣等參見圣人！”
“免禮，坐！”
“謝圣人！”
說句實在話，圣人在對待大臣的禮節(jié)上，一向是非常寬厚有禮的。
當然，前提是不要對她有異心。
看著這兩個也是她一手栽培，提拔重用的宰相之才，圣人決定給他們一次機會。
畢竟人才難尋，更難培養(yǎng)。
“二位愛卿，可是揚州戰(zhàn)事有變？”
圣人率先給出了一個臺階，只要眼前二人順著這條臺階下了，那么這件事就一筆勾銷。
哪曾想，劉景先開口卻是擲地有聲：“裴炎乃是先帝指定輔政大臣，社稷元臣有大功于國，更是悉心奉上天下皆知，臣敢拿腦袋擔保，裴炎絕對不會反?！?p> 劉景升一副慷慨激昂視死如歸的激情，讓圣人不免暗嘆一聲：活著不好嗎？
“朕知道裴炎有謀反之心，只是爾等不知而已。既然你們拿腦袋擔保裴炎不會反，那么朕就應(yīng)了你們的擔保！”
大意了，自動送上門。
劉景先和胡元范相視一眼，暗感不妙，適得其反了。
圣人冷笑道：“明日三司會審，倘若裴炎無罪，朕就當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過。但是，要是有確鑿證據(jù)表明裴炎謀反，呵呵……”
這“呵呵”的冷哼，讓劉景先和胡元范的心，一寒！
胡元范一咬牙，道：“明日三司會審，臣請旁聽！”
“準了！”圣人依舊冷笑道：“朕行事光明磊落坦坦蕩蕩，就讓你們看看，什么叫魑魅魍魎！”
話說得非常的解氣，可在她的心里，其實并沒有多少底氣。
這讓圣人暗恨起好二兒來：李賢啊李賢，明日要是敢給朕掉鞭子，朕要你好看！
圣人心里沒底，劉景先和胡元范卻是不知道的，二人見圣人說得底氣十足，不免感到狐疑和心虛起來。
難道裴炎真的有謀反之心，還被圣人掌握了確鑿證據(jù)？
如果不是如此，圣人又怎么會召開三司會審，還允許列席旁聽。
事出反常必有妖！
知人知面不知心！
胡元范的手心里都開始冒冷汗了。
就在胡元范的腦海里在飛速地想著對策的時候，身邊的隊友卻是脖子一梗，強硬地道：“如果裴炎是反賊，那臣等也是反賊了?！?p> 哎呦我去，胡元范心中大驚：哎呦喂，老劉你可是腦子被門夾了，怎么在這個時候說出這么沒腦子的話來？
可豬隊友的話已經(jīng)說出口了，胡元范只能鎮(zhèn)靜自若以示底氣。
圣人意味深長地看著他們二人。
這種眼神，讓胡元范感到不寒而栗，趴伏在地。
而劉景升，已經(jīng)是一副豁出去的樣子，梗著脖子跟圣人對視。
兩者之間的表現(xiàn)，相差甚遠。
圣人輕嘆道：“朕知道裴炎反，也知道你們不反，否則，現(xiàn)在的你們，就不會是在這里了！”
圣人的語氣軟下來，說明她還是決定給二人一次活命的機會。
這個機會，是因為劉景先剛才的表現(xiàn)。
劉景先的表現(xiàn)，說明他心思坦蕩，否則的話，就會跟身邊的胡元范是一樣一樣的。
圣人識才，用才，重才，愿意再給他們一次機會。
但是，這也是最后一次機會。
剛才的話，就是警告他們，讓他們識時務(wù)者為俊杰。
圣人看了看沉默不語的二人，揮了揮手道：“爾等退下吧！”
“臣等告退！”
胡元范和劉景先，心情異常復雜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