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吳亮在入睡的時候,心情是激動的。
甚至醒來的時候眼角還有淚痕。
過去這二十多年里,他一直想的就是,人生是不是只有艱苦這一個選項。
苦日子什么是個頭?
什么時候自己能夠脫離苦海。
直到今天,他方才確定,自己的艱苦生活熬到頭了。
在確定的那一瞬間,仿佛過去那些苦日子瞬間變成了極其遙遠的回憶。
這根本的原因就在于遇到了李華,當(dāng)然,最根本的原因還在于,昨天晚上的那場酒之后,李華對自己說的話。
“吳亮,以后就跟著我干吧,前期可能錢不多,我只能給你一個月五千外加百分之三十的直播提成。”
“但是我向你保證,如果一年內(nèi),我們能做到年營業(yè)額破千萬,我就給你百分之十的公司股份,從我的股份里出?!?p> 多少提成,多少股份,這些對于吳亮來說都不重要,因為他也不懂。
但李華是平生第一個給他五千工資,愿意給他五險一金的人。
自從輟學(xué)之后,他找過很多很多的工作。
最多的時候,也只是每個月兩千五,而且從來沒有什么五險,更不要提一金了。
而且能要他的人,大多都是一些小飯店,小修理廠。
那些稍微有點規(guī)模的公司,即便只有七八個人,也會以他高中畢業(yè)證都沒有為理由拒絕面試。
在沒有遇到李華前,這個世界是冷酷的。
他看到的全都是別人的橫眉冷對。
看到的是親戚的白眼,陌生人的嫌棄,以及朋友的遠離。
直到最近,他遇到了李華,生活忽而像是春風(fēng)吹過,一切變的那么的美好。
跟著李華接觸的人,全都是那么的和善。
神醫(yī)的嘻嘻哈哈,范天明的淳樸熱情,以及李華爸媽的噓寒問暖。
尤其是前天自己回家時,梅子阿姨抱著三床新彈的被子放在他的破車上。
說是給他和弟弟妹妹過冬用的。
那天的路上,車子是怎么開回家的,他已經(jīng)忘記,卻能記得,眼淚一直就沒有停下來過。
原來,有媽疼的感覺是這樣子的...
吳亮坐在床邊想了很多很多,直到神醫(yī)推門進來叫他吃飯。
他微微一愣,而后向著門口的神醫(yī)露出燦爛的笑容。
緊接著快步跟了上去。
整個吃飯的過程中,他都含著笑,熱情的加入李華和神醫(yī)的對話中。
讓李華和神醫(yī)十分的意外,這悶小子是怎么了,居然如此開心。
“亮子,正好,吃完飯你帶著我去一趟州里?!?p> 李華回復(fù)著霍泰女秘書的信息——昨晚霍泰并沒有像他說的一樣,吃完飯后請他們?nèi)?,甚是凌華大酒店的會所都沒有走一圈。
而是在吃著吃著,突然接到一個電話,聊了十分鐘后就給李華抱歉,說臨時有事要走。
但是那個時候李華已經(jīng)喝的不省人事,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來。
霍泰只好留下自己的女秘書,讓她和李華對接接下來的事。
吳亮也是個死心眼,霍泰叫人訂好了房間,結(jié)果因為李華迷迷糊糊說了句回家,他就開著車帶著神醫(yī)與李華回去了。
一聽李華叫他去州里,連忙點頭答應(yīng)。
吃完飯,神醫(yī)準(zhǔn)備今晚的直播,吳亮則帶著李華去州里找霍泰的女秘書。
“對了,亮子,你知不知道對方怎么稱呼啊?!?p> 李華在車上揉著還有點疼的腦袋問道。
“昨天她給我了一張名片...”
吳亮趕緊從隨身攜帶的包里,拿出一張名片來。
“羅秀...”李華看著名片上的名字,忽而想到昨晚那個叫做羅小驕的老哥。
他倆會不會有什么關(guān)系呢?
隨手把名片放在了自己的書包里,突然看到書包里準(zhǔn)備給張雙喜的手機還靜靜的躺在那里。
“把這事給忘了!”
一拍腦袋,自言自語:“辦完事得去找雙喜一趟。”
“怎么了華哥?”
旁邊的吳亮聽到動靜,連忙發(fā)問。
“沒事,就是辦完事咱們再去陳樓一趟?!?p> 張雙喜的家在凌華州州里附近的一個叫做陳樓的鎮(zhèn)子上,雖然在北邊,但是距離并不遠。
“哦,好,沒問題?!?p> 吳亮連連點頭。
倆人聊了一會,就到了凌華大酒店。
李華懶得上去,就發(fā)信息通知了羅秀和羅小驕自己到了。
然后讓吳亮把車停在了路邊。
順便回復(fù)了下自己那位氣質(zhì)干媽的信息。
這幾天自己干媽經(jīng)常發(fā)信息來,如今那片小區(qū),在李華的指導(dǎo)下,全員動了起來,成功讓那位推銷員變成了大家的干兒子。
李華甚至還給他起了個外號,富華之子。
富華是干媽住的小區(qū)的名字。
這位富華之子也不負眾望,對每家的活都十分的上心,一聲招呼,飛毛腿一般就跑過來。
遛狗賣菜抗腿腳不便的老人散步,那是越來越熟練。
白天他在小區(qū)干活,晚上干媽就給小區(qū)的老人們開警惕會。
給老人們不斷提醒,推銷員干兒子只是工具人。
千萬不能動惻隱之心,不能購買他的任何東西。
老人們也都明白,紛紛響應(yīng),這讓干媽的成就感非常足。
每次和李華聊天,都情不自禁的夸贊李華聰明,簡直比自己的親媽胡老師這輩子的夸贊自己的話都多。
正和干媽說完,準(zhǔn)備辦正事。
車窗戶被人用力的敲了敲。
李華一抬頭,正瞧見倆保安,一高一矮探頭往里面看。
“嘛呢哥倆。”
李華搖下車窗,看著表情不對勁的倆保安。
“這里不能停車...”
高個子保安虎著臉,手里的電棍晃了晃:“趕緊往旁邊挪一挪。”
“怎么不能停啊,這旁邊不就停了一輛?”
李華還沒有說話,吳亮語氣提了上來。
他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是,你瞧不起我可以,但是不能瞧不起我華哥。
李華一早就發(fā)現(xiàn)吳亮今天不怎么對勁,有些亢奮不說,似乎比之前自信很多。
換做是以前,他絕對沒有這個膽子和人如此說話。
旁邊的矮個子一聽吳亮語氣不服不服的,更加沒什么好態(tài)度:“人家是什么車,你們是什么車?”
說著還拿著警棍敲了敲車殼,敲的叮當(dāng)響,給人一種車皮隨時會掉的感覺。
“我們就停一會,等人,人馬上就下來。”
李華反倒是不在意,凌華州的保安他是知道的,基本都是一些沒有什么素質(zhì)的街溜子。
主動掏出兩根煙來遞上去。
高個子看了一眼煙,見是十塊錢一盒的,愈發(fā)的不耐煩:“別來這一套,趕緊走,要是被我們隊長看到,肯定扣我們的錢。”
正說著,就聽不遠處傳來熟悉的尖酸刻薄聲:“怎么停那了,趕緊讓它挪走!”
凌華大酒店的大堂經(jīng)理站在門口沖著這邊吆喝:“我們這是高檔酒店,不是什么車都能亂停的!”
那驕傲瞧不起人的語氣,讓李華聽了不由笑起來。
還別說,一般人還發(fā)不出來這種略微滑稽的勢利眼語氣。
他從車里走出來,沖著大堂經(jīng)理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