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攢歌
今天晚上這一餐，無異于平地起波瀾。
此前，演出從燈光到舞蹈到樂器，絕大多數(shù)前期工作已經(jīng)就緒。像王玲玲等從洋城來的歌手，早排練過多次，駕輕就熟。神州歌舞團幾個歌手雖然今天才到，黃翩躚在天京時，也提前與他們溝通了演唱曲目，以他們的水平只需稍稍排練，就可以拿出相當不錯的臨場表現(xiàn)。
可是席間秦三水追加的要求，卻讓演出活動的籌備難度系數(shù)翻了幾個跟斗。
秦三水提出，這場演出，要拿出6首以上的原創(chuàng)歌曲。這人豎起右手大拇指，說要給廠里頭牌的酒《節(jié)節(jié)高》專門創(chuàng)作一首適合集體合唱的歌。
“節(jié)節(jié)高是我們廠的主打，占銷量的八成以上。節(jié)節(jié)高的形象，就是我們廠的形象。我們廠那是一個有著光榮歷史的廠，從一個鄉(xiāng)鎮(zhèn)級企業(yè)，到成為六枚小金章之一，經(jīng)過多少困難，遭過多少白眼，吃過多少苦頭，一路不容易啊。必須要有一首關于節(jié)節(jié)高的歌，讓人能記住我們的企業(yè)，沒商量，必須上！”
“呃，我們廠是酒廠嘛，剩下五首歌也要與酒有關，以酒為題，但是不能重復，要錯開位?！?p> “你們別慌，廠長哥幫你們定調(diào)子。你們想，人喝酒喝的是什么？那喝的就是感情啊，沒感情喝什么酒？”
“那感情有多少種呢？國家有喜事喝酒不？必須得喝啊，這就是我們對祖國媽媽的深情。”秦三水說到這兒，扯著嗓子吼了幾句愛國歌曲：“呃……過癮！”
又遙空敬一輪，繼續(xù)掰手指頭。
“還有就是對事業(yè)的豪情。我們今天在這喝酒，那就是為共同的事業(yè)！這場廠慶辦好了，我們廠一炮打響，你們團一飛沖天！該不該喝？該喝！”
“還有就是對家鄉(xiāng)的親情。沒有家鄉(xiāng)哪里有我們？我73年從冰城分配到洋城，最忘不了還是家鄉(xiāng)的大碴子??！……今年過年，咱一準回家，老少爺們你們瞅好吧！”掬了一把思鄉(xiāng)淚。
“還有就是對朋友的友情。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沒有朋友你喝什么酒？吃屎都吃不著熱乎的。呃……咱們都是朋友，是朋友，來廠長哥遙空敬一杯！”
又看了眼王玲玲：“小王，你莫嫌廠長哥說話耿直，今晚我見你一直拿眼神瞅小甘吧？你肯定對小甘有意思！”
揮手，又打個酒嗝：“別否認！小甘都喝趴下了，我不說，小黃不說，張多邦你也不準說！小王你就放心吧！女追男，隔層紗，廠長哥看好你們！”
露出緬懷的神色：“結婚以前，我老婆看我的眼神，那也跟小王看小甘一樣。現(xiàn)在有了兒子，她他媽就只顧著兒子了。加點班嘛，一天到晚給我臉色看，還整天錢錢錢。呵呵，女人！”
自己飲了一杯，豎起小手指：“不管怎么說吧，愛情，這也是極好的。愛情這杯酒啊，誰他媽喝了都得醉！”
作總結：“總之，你們以這五種情來破題，給我寫五篇酒歌。加上節(jié)節(jié)高，就是六首！廠長哥再次給你們講，咱也知道時間緊，不為難你們。只要寫出來，勉強過得去，咱就認！咱追求的是廣告上的轟動效應，你們也別用藝術家的心態(tài)來對待！”
秦三水覺得自己太天才了，5個國家級的歌手，一人唱一首酒歌，再來一首大合唱，那得多轟動??！
甘臨已經(jīng)醉得不成了，當場能做主的只有黃翩躚。黃翩躚聽得怒從心頭起，想到這畢竟是甲方，堪堪忍住，據(jù)理力爭。
然而什么用沒有。秦三水就像陷入自己的世界一樣，擺出一副我不管，我不聽，我不理的姿態(tài)，根本油鹽不進。
黃翩躚怒了，獅子大開口開價一首2萬，想讓他知難而退。
“2萬算什么，寫得好給你們一首5萬！”秦三水根本不在乎。
王玲玲和黃翩躚艱難地把甘臨架回房間，面面相覷。
黃翩躚拿不準王玲玲和甘臨什么關系。本以為是普通朋友，因甘臨從未提過她，前些天排練中也沒見甘臨與她多親密。不過今天看，兩人說不定有戲，便沒把王玲玲太當外人。
就邀王玲玲到春華老師房間：“春華老師吩咐，這邊一結束就把甘臨帶去。現(xiàn)在甘臨動不了，你過來聽聽。今晚秦三水那家伙搞的事情，也要問春華老師想想辦法?！?p> 春華的房間是一個80多平米的大套間。除了煥然老師，鄭小旭、唐敏、秦園園都在。
春華老師在沙發(fā)上撐著下巴看電視。三個小字輩的則在打撲克吃零食。
進門就把秦三水提的要求說了，當然黃翩躚沒有提錢的事。只說請春華老師想想辦法：“后天就要搞最后彩排，最遲明天上午，就得把六首歌拿出來。時間太緊，我們也沒辦法向神州團求援。好在甲方對歌曲質量沒有什么要求，我想能不能請春華老師你們辛苦一下，寫幾首歌出來應付場面！這個事情成后，甘臨和我一定重重感謝大家！”
秦園園沒忍住叫出聲：“一個晚上加一個上午，就要拿六首歌出來，還是命題作文！黃翩躚，你當我們是谷老師那樣的頂級創(chuàng)作員嗎？真的是……”
寫歌的門坎并不特別高，懂和弦懂旋律也就差不多可以寫歌了。許多歌手都是會寫歌的。在場的，除了黃翩躚，便是連王玲玲也會寫歌的。
但是會寫歌與寫得好歌之間，差距是很大的。就像同樣是做生意，世界首富是做生意，跑學校門口吹糖人賣拍紙也是做生意。
春華有些顧慮。這次她來，主要看在老朋友面上。也有過來見見甘臨的意思，畢竟其是神州團曾經(jīng)最被看好的神童創(chuàng)作員。如果其天賦尚保留有十分之一，那就值得結交。
歌手與創(chuàng)作員雖然說是相互成就，說到底，歌手對創(chuàng)作員的依賴還是高得多。多少金嗓子一輩子寂寂無名，根本上就是沒有代表曲目。反過來，一個有代表曲目的歌手，就憑一首歌便可以吃一輩子。
饒是如此，單單幫忙跑一趟穴，與幫著寫歌是兩回事。自己人知自己事，神州團這幾個唱歌個頂個有絕活，寫歌就勉勉強強了。并且聽黃翩躚這意思，歌寫出來還得他們自己唱。這個不是拿大家的名聲開玩笑嗎？不是佳作，唱出來是要跌范兒的！
春華想了想，叫秦園園把梁煥然也請來。征求了梁煥然的意思，又問了問王玲玲，然后跟黃翩躚說：“這樣，我們今晚熬個夜，把六首歌寫出來。但是，質量不保證，而且這些歌，我們不唱，也不準對外說是我們寫的。你們不是請了些本地歌手嗎，交給他們唱。我們還是唱原來的歌?！?p> 黃翩躚知道這已經(jīng)是底線了，也頗感激他們的仗義，便打定主意明天去找秦三水死磕，必須按照春華老師的要求辦。他相信秦三水也會答應的。大不了，撂挑子不干就是了。
今天晚上的情況對王玲玲也是挺意外的。
以前她單知道甘臨音樂造詣高，吉他彈得好，還有就是穿白襯衣很好看，還有就是眼睫毛長。
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她對這個男人的了解遠遠不夠。
這男人比她想象中還能掙錢?？此谶@始安市搞的排場，這一次不掙個夠才怪。
這男人比她想象中還有背景！居然是谷傳芳老師的徒弟！
谷傳芳老師可是夠資格讓幾萬萬夏國人說一聲“我是聽著你的歌長大的”，這樣厲害的存在！
因此今晚席間，不自覺多看了看甘臨幾眼，越看越順眼。沒想到居然被秦三水點破，這又被黃翩躚拉到春華老師這邊來。
而且居然發(fā)展到，今晚要同春華老師他們一起熬夜寫歌！
看著自己一直奉為偶像的春華老師，王玲玲不知道自己是該感到榮幸，還是該哭笑不得。
怎么沾上甘臨，就是熬夜加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