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200公里外，L市，事故發(fā)生后兩周。

　　海水拍打在游睡沾滿沙子的臉上，他慢慢的恢復(fù)了意識，渾身赤裸著懵懂地坐起來，看著紅日東升。

　　周圍很陌生，他想了好一會兒才發(fā)現(xiàn)這里應(yīng)該是L市。

　　“我不是被卷進(jìn)水輪機(jī)里了嗎？竟然活下來了？！”游睡滿臉不敢相信。他沿著水邊沙地走著，留下一串腳印，偷走一家人家后院晾著的衣服，打算先找最近的派出所。

　　沒有手機(jī)，沒有身份證，也沒有錢，寸步難行，問了路人，才知道最近的派出所都非常遠(yuǎn)，騎車都要半小時。而且最致命的，他餓得頭昏眼花，根本走不動路。

　　路上遇到了很多家沙縣，游睡突然計上心來，有了個既能吃飽，也能不花錢去派出所的方法。最快，最簡單。

　　“老板，蛋炒飯，快，然后可樂，還有……”游睡點了一堆，這輩子沒這么吃的狼狽過，感覺肚子像是無底洞一樣，特別是可樂，一瓶一瓶左旋，他覺得自己根本吃不飽，而且飲料對自己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爽啊。誒？零卡?！彼麧M意的拍了拍肚子，靠在椅背上。

　　“一共是227。先生是現(xiàn)金嘛？”服務(wù)員小姐姐說，沒看出來游睡有掏出手機(jī)的意思。

　　“沒，誰說我要付錢了？本來想以普通人的身份吃你家的飯，換來的卻是疏遠(yuǎn)，不裝了，我吃霸王餐我攤牌了?！?p>　　“嗯？”小姐姐震驚，然后趕緊跑去找在后廚教訓(xùn)老公的老板娘。

　　“王姐，他就是那種，很罕見的，囂張地吃霸王餐……”小姐姐后臺和王姐一交代，她正在火頭上，當(dāng)場抄起搟面杖出門。

　　“就你tm霸王餐啊？挺猖狂！”

　　老板娘拎起游睡的椅子就是要一頓暴揍，亂棍無情，但是她感覺很奇怪，打這個青年，每一下像是打在棉花一樣不受力，棍子的力氣一下子被他卸掉了。

　　“不是，你不報警嗎？”

　　反觀游睡，生龍活虎，明明按照計劃老板應(yīng)該報警才對，這樣他就能不僅吃到飯，還能免費警車去警察局了，幸運(yùn)的話還能領(lǐng)個住宿套餐，局子里的人說話又好聽，他超喜歡那里的。

　　“你吃霸王餐，你了不起！瑪?shù)陆o老子滾過來?！?p>　　老板娘追著游睡出了店面到街上，一條小吃街似乎頗為適應(yīng)老板娘的脾氣，有的人甚至還抓了盤瓜子看戲。

　　直到被老板娘逼到條死胡同，游睡退無可退，才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想和老板娘解釋解釋。

　　“別別別，你聽我狡辯...不是，你聽我解釋...??！”

　　又是一記亂棍，游睡抬手抵擋，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搟面杖還是重重地打在了他頭上，打得他七葷八素的，但是奇怪的并不是很痛。

　　老板娘停了一下，她似乎也沒反應(yīng)過來自己是怎么透過游睡手臂的抵擋，反而一下子砸到他腦門的。

　　“你棍子帶眩暈？”

　　兩人對視一眼，游睡道，并且同時反手要搶老板娘的搟面杖。

　　“還敢搶？”老板娘柱子一樣的手臂晃了一下，拎小雞仔一樣拎住游睡。

　　“敢問女俠師從何處......臥木......”老板娘又揮棍子，但是奇怪的事又發(fā)生了，游睡抬手抵擋，但是棍子在那一刻好像是穿過了游睡的身體，她又打了個空。

　　老板娘心里咯噔一下，要是第一次是錯覺，那么第二次，她是真真實實地拎著游睡，游睡躲都無法躲，只可能受這一下子，但是她還是打空了。

　　趁她怔住的那刻，游睡趕緊搶過搟面杖。

　　她下意識要搶回來，但畢竟還是被嚇到了一瞬，竟然沒搶過來。

　　“你聽我解釋。”游睡把手伸得遠(yuǎn)遠(yuǎn)的，讓老板娘沒法搶過搟面杖。

　　但是畢竟人家手臂比你大腿粗，老板娘一記掌刀就要劈過來，游睡也不知道怎么了，也甩著搟面杖打向她，最后老板娘的掌刀依舊是空了，但游睡搟面杖一下子實打?qū)嶅N在老板娘頭頂。

　　……

　　“逃單、街頭斗毆、盜竊，你小子膽子挺肥啊?！本焱緢?zhí)法儀對著游睡和頭上腫起一個包的老板娘，“哦不對，是毆打婦女，不是斗毆，你小子身上連個傷都沒有。身份證?！?p>　　“沒有...我丟了?！庇嗡嗣氨焕习迥锎虻牡胤?，竟然都一點不疼。

　　“沒有身份證？手機(jī)拿出來，掃一掃我這里的碼登記一下信息，別亂填，我們有信息核實?！本焱究戳搜劾习迥?，“你小子下手挺重啊。從哪來?！?p>　　“我從成華大道來，走二仙橋?！?p>　　“不是我問你哪里人，你知道自己能不能吃霸王餐？還街頭斗毆?！?p>　　“楞，只楞吃一點點，不楞吃多啦?！?p>　　“嘿……你還是跟我們走一趟吧，銬子自己帶?！?p>　　“我拷，刑啊小兄弟！”老板看著被帶走的老板娘和游睡，竊喜地和服務(wù)員小妹對視了一眼，準(zhǔn)備關(guān)店。

　　游睡和老板娘面對面坐著，老板娘捂著頭感覺很疼的樣子，而游睡被拷著，身上也沒傷，真就像是一副吃了霸王餐還打人的痞子樣。

　　“造孽啊！”

　　……

　　“額，王隊，我們這里沒有游睡的個人信息。”小張鍵入游睡姓名，再三確認(rèn)，但是查無此人。

　　“你在找找，20的，青年，H市交過社保的?！蓖蹶犻_始生氣了，這小子竟然還真敢騙人。

　　“真沒有王隊，那小子估計就是騙你的，看起來是個滑頭，我這里能找到的就注銷的一個叫游睡的青年，人在兩周前就沒了，他這名字獨特，你看看是不是能從游睡這個人的朋友網(wǎng)里找東西，實在不肯招的話?！?p>　　“沒什么大不了的，小偷小摸而已，不動系統(tǒng)了?！蓖蹶爺[擺手，沒有接小張遞過來的游睡生前信息，也沒有看照片，走到候問室，重新問游睡：“你到底叫什么名字，不要?；?，我們有你指紋，你在怎么藏，指紋藏不住，我就想簡單點，你合作，對我們都好，非要我錄指紋？”王隊看著候問室里的游睡，但是在青年眼里，他沒有看出叛逆，反倒是游睡一直很合作，不像是要撒謊的樣子。

　　……

　　“再問你一遍，姓名，家庭住址，身份證號?！?p>　　“游睡，家住H市富氧小區(qū)，身份證號是......”

　　“跟你說話你怎么不聽呢？拿你已經(jīng)過世的朋友開玩笑有意思嗎小朋友？你合作，我們都開心，好，這回在你檔案里又要加一筆了，錄指紋！”王隊很憤怒，轉(zhuǎn)身去拿錄指紋的設(shè)備。

　　“警官！不是，我沒有死，我出事故了但是活下來了，幫我聯(lián)系一下爸媽......”游睡扒住圍欄，朝王隊喊，但是王隊頭都沒回，“你要真是游睡，那你這兩周去哪里了？不要拿逝者開玩笑好嗎？”

　　游睡愣了一下，兩周？他已經(jīng)消失兩周了？能有這么久時間？不是就睡了一覺才一天嗎？這么多天，他是怎么活下來的？就一直在水面飄？

　　候問室現(xiàn)在只有游睡一個人，他滿臉疑問地站在原地，大腦待機(jī)。對著水池洗了把臉，感覺水涼涼的異常舒服。

　　為什么說已經(jīng)過了兩周了？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他揉了揉眼睛，感覺臉上有什么黏糊糊濕噠噠的東西，不像是水，他又用自來水抹了一遍臉，但是那種黏糊糊的感覺更甚了。手上也忽然有那種奇怪的不像是水的濕濕的溫?zé)岬母杏X。

　　流血了？

　　……

　　王隊去取設(shè)備，但是心中還是有點對已經(jīng)過世的游睡上心，想著獲取多點信息，他跟小張要來了游睡的生前信息，所有內(nèi)容都和那個關(guān)在候問室的“游睡”說的一樣，王隊緊接著掃了一眼照片，一激靈。

　　這張照片和關(guān)在候問室的游睡一模一樣。。。。。。是真的，他真的是游睡。該死，應(yīng)該事先就看一眼材料的。所以當(dāng)時的事故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一個已經(jīng)認(rèn)定死亡的人還在？是死亡判定出錯了嗎？

　　他不知道，被卷入高速旋轉(zhuǎn)的發(fā)電機(jī)轉(zhuǎn)子中，在所有符合常理的行業(yè)認(rèn)知中，等同于死亡，所以這也讓整件事更加奇怪起來了。

　　但是等到他走到候問室門口，讓他更呆的事發(fā)生了，原本應(yīng)當(dāng)在候問室關(guān)著的游睡本人，竟然憑空消失了。像是一直沒有出現(xiàn)。

　　空蕩蕩的候問室，沒有人，沒有影子，只有一副冰涼地泛著銀光的手銬，本來它應(yīng)當(dāng)銬住罪惡，但是此刻竟然只是安靜地躺著。

　　“所以到底是我在做夢，還是大家都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