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的群山奮力要挽留即將離去的旭日,期待著它能在自己的懷中多睡一會,無奈自古深情留不住,旭日白了它一眼,轉(zhuǎn)身離去,直氣的巍巍群山一口老血,噴灑在東江河上,染紅了大半條江水。
這旭日被那群山的一口老血,噴了一臉,趕緊用那如紗巾一般的濃霧,輕輕擦掉,擦掉血跡后的旭日,早已是遍體金黃。爾后順便將姜縣東門那條玉帶上的血跡也清洗了一遍,接著就將那染血的濃霧隨手一甩,不知將這濃霧給扔到那個犄角旮旯了。不久就是萬丈金光灑向大地,東江河水亦是瞬間就貼上了片片金鱗,在陽光的照射下,變得金光閃閃。
已是巳時,濃霧已經(jīng)散去,留在人世間的只有這溫暖的縷縷陽光。街上行人漸多,小販的吆喝聲,頑童的打鬧聲,潑婦的罵街聲,粗漢的行酒令聲……各種聲音交錯響起,共同奏出了一支姜縣獨有的喧囂市井曲調(diào)。
品茗齋內(nèi),葛探長正和一名年輕姑娘坐在一張茶幾旁相談甚歡。
只見那茶幾上擺著一壺滾燙的茶水和幾個斟滿了茶的茶杯,還有一些冬瓜糖、葵瓜子、牛肉干、鹵鳳爪等早點小吃。
這人正是此前在巷子里打跑瘌痢頭那群混混的年輕姑娘。
只聽得葛探長打趣著說道:“我的姑奶奶,我的佟大小姐,幾日不見,你仍然是如此英姿颯爽,出手不凡,今早若不是你出手及時,估計那小姑娘就要慘遭那幾個小混混蹂躪了?!?p> 這位姓佟的年輕姑娘,白了葛探長一眼,輕哼了一聲,說:“你就別揶揄老娘了,你說你一個大老爺們,縮頭縮腦地跟只龜兒一樣,只會躲在角落看著我們兩個弱質(zhì)女子遭人欺負,也不出手相助,真是不知羞恥?。 ?p> 葛探長聽完之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說道:“得了,我的姑奶奶,整個姜縣,誰不知道你佟巧倩拳腳功夫了得?我可是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你爹當(dāng)年為何要給你取這樣一個淑女的名字?!?p> 佟巧倩聽了,眉頭一皺,一腳踩在葛探長腳上,然后惡狠狠地說:“別提我爹了,哼!”
葛探長并不避讓,任由她踩著自己的腳。他拈起了茶杯,淺嘗了一口茶水,繼續(xù)笑著說:“這么彪悍的女子,倘若花木蘭再世,也得避讓三分啊!”
佟巧倩自小被他奚落習(xí)慣了,也不言語,只顧低頭吃菜喝茶。
葛探長止住笑,說:“我說你也真是的,放著這么好的茶館不好好去打理,非得混在一群漢子身邊,整日想著到處東奔西跑的,真是不知道你心中是怎么想的?!?p> 佟巧倩正是這家品茗齋的老板娘。她的曾祖父是前清的武官,家里的子孫從小就得習(xí)練弓馬騎射,拳腳刀兵。到了她這一代,她父親覺得一個女孩子弄刀舞槍的不成體統(tǒng),就從詩經(jīng)的巧笑倩兮中,去了巧和倩二字為她名字,只期待她日后做過溫柔賢淑的女子。
誰料到她自娘胎開始,就喜歡揮拳踢腿的,經(jīng)常在肚子里把她那個十月懷胎的母親踢得肚子生疼。出生后更是不得了,剛滿月就從一堆東西中選了一把狼牙棒。等學(xué)會走路之后,就跟著曾祖父聯(lián)系拳腳。稍微長大一些,能夠提得動刀槍劍戟了,她就開始掄起長槍短劍在養(yǎng)馬場攆著那些羊羔咩咩地亂跑。
自前清沒了之后,她的曾祖父一心想著忠臣不事二主,既然朝廷沒了,他再也不愿意在官府里擔(dān)任任何官職,憑著自己過硬的拳腳功夫,在當(dāng)?shù)鼐奂艘粠蜕⒈斡拢鹆艘恢ш犖?,建立起了馬幫,專門替客商們馱運進出縣城的貨物。
雖然佟巧倩是個女娃,可佟家從她曾祖父起,直到她這一代,都是一脈單傳。曾祖父祖父父親這三代家族中不多的男人,都對佟家這唯一的血脈疼愛有加。
她的父親不想她在外面招搖,可是又怕她待在家里悶壞了,就給她在縣城里開了這么一家茶館,權(quán)當(dāng)給她悶的時候消遣消遣。
只是佟巧倩生性好動,經(jīng)常偷偷瞞著自己父親,跟著自家的馬幫東奔西跑的。前段時間趁著父親不注意,她又偷偷地跟著馬隊出城,給客商馱運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