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天夜里,除了余正紅外,調(diào)研組的人都回到了招待所。
眾人在招待所食堂用的餐,只不過龍啟華心事重重,只是草草地吃了幾口飯后,再無胃口。
龍啟華用餐完畢,吩咐沈虹冰等人吃完飯后回房里早點歇息,不要到處跑,明天還有其它事情需要忙碌。吩咐完之后,他便起身離席,回到了自己房間。
龍啟華回到了房間,走到書桌旁,把擺放在桌子上那盞煤油燈的長嘴玻璃燈罩取了下來,然后劃燃了洋火,點燃了煤油燈,接著重新把那長嘴玻璃燈罩蓋了回去。
昏黃的火焰在燈罩中不搖不擺,直挺挺地燃燒著。只見那火舌上方是一陣陣烏黑的煙氣,書桌附近一下子充斥著濃濃的煤油氣味。
龍啟華看著這盞燃燒著的煤油燈,先是陷入了沉思,然后背著手,在房間里來回踱步,最后才坐到了書桌前,拿出了紙筆,提筆給馬縣長寫信。
信內(nèi)容如下:
馬令止縣長臺鑒:
前受先生之重托,至蟠龍鎮(zhèn)調(diào)查百姓所染怪病諸事,百姓聞之,無不稱述先生之盛德。
初始余曾料想,只需三五日即可完成先生囑托,不日返程。然今日啟華初見此病,深感棘手。余所慮者,乃此怪病非一日之功可驅(qū)除也。余本欲返城,晉謁先生,面陳諸事,共商解決之法。奈何蟠龍鎮(zhèn)事態(tài)嚴峻,怪病兇險。往返于城鎮(zhèn)之間,尚需時日。余深恐若棄染病百姓不顧,只顧前往縣城,因此延誤時機,致患病百姓于水火,此非余之所愿也。遂以書信言明其中厲害。
此心此志,之先生必有同感也!
敬祝健康!
龍啟華
民國廿五年十一月初十夜
寫完信后,拿起來反復(fù)閱讀了幾遍,方才將信折好,放入了信封之中。
原打算明天由信差把信送往縣府,后來覺得不妥,怕信差誤了大事,遂喊來了沈虹冰,吩咐他連夜將此信送回縣府,并囑咐他務(wù)必要親自將此信送至馬縣長手中,待完成送行后再返回蟠龍鎮(zhèn)。
沈虹冰拿了書信,不敢有所耽誤,他先是去了驛站,叫上佟家的車夫牽出馬車,乘坐上去。然后乘著月色,星夜啟程,趕往縣城。
龍啟華目送著沈虹冰離開招待所后,回到了房間,他想起了那些百姓游神祈求神明禳除災(zāi)厄,想起了竹棚里那些筆挺躺著的冰涼尸體,想起了白天衛(wèi)生所里那些躺在冰冷地上的奄奄一息的病患……
白天所見所聞,此時無時無刻不在牽動著他的心,想到自己身為大夫,心情沉重不已。
他躺在房間的竹躺椅上思索了許久之后,站了起來,再次回到桌子前,在昏黃的煤油燈燈光下,鋪平了紙張,拿起筆,在上面奮筆直書,詳細地條列了眼下應(yīng)對怪病的若干措施。
而孔堂飛等人因今天忙了一整天,早已身心疲憊,回到招待所,在食堂中吃完了飯,待洗漱完后,就早早的吹滅了煤油燈,上床睡覺。
龍啟華則是一直忙到了深夜,才吹滅燈,拖著疲憊不堪的軀體,和衣而睡。
十一日清晨,余正紅早早地回到了招待所,見龍啟華等人還沒下來,他就坐在招待所大堂的沙發(fā)上側(cè)躺著,閉目休息片刻。
龍啟華因頭天晚上心里焦急,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眠,知道天差不多亮了,才淺睡了一會。
他從樓上下來,看到余正紅此時正側(cè)躺在招待所大堂的沙發(fā)上打盹,見孔堂飛和吳長旺、劉相文三人尚未下來,就不忍叫醒余正紅,讓他繼續(xù)睡。自己則在另一張沙發(fā)上坐了下來,沉思接下來的事情該如何處理。
過了一刻多鐘,孔堂飛等人也相繼從樓上下來了。
余正紅聽到有動靜,從迷迷糊糊中驚醒。
龍啟華見余正紅醒來,關(guān)切地問:“醒了?”
余正紅點了點頭,看了一下,見除了沈虹冰,其他人都到齊了。他看向龍啟華,問道:“龍院長,怎么不見沈虹冰?”
龍啟華說:“昨晚我讓他連夜回縣城給馬縣長送信了。若無意外,他今天中午可以返回蟠龍鎮(zhèn)?!?p> 說完,他頓了頓,接著說:“余先生,昨天交代你的事情,你都辦妥了吧?”
余正紅回答說:“都辦妥了,鎮(zhèn)上的大小官員,鄉(xiāng)紳富商,宗親長老等代表,都會按照你的吩咐,在卯時前往鎮(zhèn)公所戲臺集合。”
孔堂飛昨天見余正紅離開衛(wèi)生所后,昨晚也沒有會招待所,正疑惑他干什么去了,此時聽龍啟華和他一問一答,才恍然大悟。
龍啟華點了點頭,說:“辛苦你了,我們現(xiàn)在就去鎮(zhèn)公所?!?p> 說完,示意余正紅帶路,龍啟華一干人等向鎮(zhèn)公所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