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進宣和洪癩痢二人在院子聊了一陣,齊府的丫鬟紅梅見二人一直都是坐在院子中干聊著,此間并無茶水,又無點心。她生怕兩人渴了,就從屋內端出了一大盤的瓜子、花生,以及一大壺茶水。隨后走到了兩人身旁,放到了那張石桌上,站在一旁伺候著。
齊進宣見茶水來了,便招呼著洪癩痢用茶,隨后自己也端起了一碗茶,咕嚕咕嚕地仰頭一口喝了下去,可見他忙了一個晚上,此刻也是渴的不行。
洪癩痢看了看紅梅,只見她今日穿著一身緊身衣服,頭發(fā)盤在了一起,胸似乎要撐破那湛藍色的碎花上衣。
洪癩痢見了之后,只覺得愈發(fā)的口干舌燥了。只見他喉結不斷地蠕動著,本來干渴的喉嚨,此刻竟然莫名的涌出了不少的唾液。
紅梅瞅見了他那模樣,沖著他嗤了一聲,隨后別過臉,不再看著她。
洪癩痢急忙端起茶水,學著齊進宣的模樣,仰頭咕嚕咕嚕地灌著,卻不料因喝得過急,反倒嗆了一下,不禁劇烈的咳嗽著。那含在嘴里的茶水,毫無征兆地噴向了齊進宣。
紅梅見他這狼狽模樣,忍不住用手掩住嘴巴,吃吃笑了起來。
齊進宣被洪癩痢噴了一身的茶水,神色微慍。
他看了看洪癩痢,異常不快地說著:“你先回去吧!晚些有我再去找你!”
洪癩痢見自己一時失態(tài),噴了齊進宣滿身的茶水,也是不好意思再在此逗留,于是就起身向他告別。
齊進宣也不挽留,直接開聲攆客:“去吧,本少爺此刻也要休息一會,昨晚折騰了一個通宵,此刻已是眼皮子沉得厲害!”
洪癩痢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茶水,急忙站了起來,轉身離開。
路過紅梅身旁的時候,這家伙竟然趁著齊進宣和紅梅不備,伸出了那竹子一般的手,猛地在紅梅的臀部上抓了一下。
那紅梅不留神被他這么一抓,正想沖著他怒罵幾句,后來見齊進宣在場,也就忍住了,只是沖著他低聲嘟囔了一句:“死鬼,趕緊滾!”
洪癩痢低聲回了一句:“嘿嘿,晚些要讓你瞅瞅爺爺?shù)膮柡?!?p> 說罷,一溜煙地沖出了齊家大院。
齊進宣見洪癩痢走后,覺得紅梅在一旁站著甚是礙眼,于是也吩咐她趕緊離開。
等這兩人離開后,齊進宣先去沖洗了一下身子,將洪癩痢噴在自己身上的那帶著股腥臭味的茶水,徹底洗干凈之后,接著就將那身骯臟了的衣服,扔進了一個竹編的垃圾簍里面。
“紅梅給我拿一身干凈的衣裳過來!”齊進宣沖洗完身子后,在洗澡間大喊著。
紅梅聽了,急忙從屋內拿出一身干凈的衣服,走了過去。
此刻洗澡間的那扇木門并沒有關上,齊進宣那一身排骨在紅梅眼前一展無余。
不過紅梅自小就見慣了齊進宣這模樣,也不覺得有什么尷尬的。她將手上的衣服遞給了齊進宣之后,就急忙替他將洗澡間的木門給關上了。
齊進宣換好了干凈的衣裳,走出了洗澡間,再次喊道:“紅梅!洗澡間那身丟在垃圾簍的衣服,不要替我洗干凈了,直接將它扔掉!”
紅梅從屋內探出頭來,不解地問道:“為什么?那身衣裳是上個月請瑞亨絲綢莊的薛掌柜新做的,這樣就不要了是不是很可惜?”
齊進宣想起了洪癩痢那口腥臭的茶水,干嘔了一陣,說:“穿著這身衣服,那可是要晦氣八輩子的,讓你扔你就扔,別啰里啰嗦的!”
紅梅聽了,只好說道:“好吧,那我晚些就將它扔掉!”
吩咐完紅梅后,齊進宣見此時頭發(fā)還沒干,就獨自一人走到了院子里,坐在院子的涼亭下,想著等頭發(fā)干了,再回房間里睡覺。
齊進宣坐在凳子上,又拿出了那一紅一白兩個藥瓶子,仔細看著?;叵肫鹱蛲碜约撼晒λ阌嬃隋X世輝和許香翠兩人,他心中不禁洋洋自得著。
看來,這個李孔輝贈給自己的這瓶歡喜散,威力的確是不容小覷!他在心中興奮地想著。
齊進宣將手中那兩瓶藥粉放到石桌上,隨手操起了靠在一旁的水煙筒,悠然地劃著洋火,點起了水煙筒。只聽得咕嚕咕嚕幾聲,他頗為享受的嘬了幾口,隨后猛地一噴氣,將口中那辛辣的白色煙霧,直直地噴向了空中。
那辛辣的白色煙霧,先是團在一起,接著就慢慢地四散開去,最后只留空中下了那水煙特有的辛辣氣味,并沒有看到絲毫的蛛絲馬跡。
抽了幾口水煙之后,齊進宣瞬間就變得異常的精神起來,不再像此前那般昏昏欲睡。
接著他就光著腳,盤腿坐在那石凳子上,背靠著欄桿,仰望著那萬里長空。
此時,在那蔚藍的天空之中,有幾只深入云端的風箏,宛如雄鷹一般,在空中自由地翱翔著俯瞰著大地的獵物。
忽然之間,一只風箏在那半空之中急促地晃了晃,隨后就搖搖晃晃著,墜落在齊家大院中,掛在了那座長滿苔蘚盆景的假山上面。
齊進宣此時正看著天空入神,被這突如其來的風箏墜地聲嚇了一跳。他回過神來,尋聲望去,只見那只斷了線的風箏,此時正掛在假山上隨風擺動著。
他凝神看了一會,想起了適才洪癩痢所言,心中的無名火瞬間就燃了起來。他沖著院外怒罵了幾聲,隨后就穿上鞋子,走向假山,撿起了那只風箏。
心情煩躁的齊進宣,將風箏拿在手上,又沖著院外怒罵了幾句,隨后就想將這個擾了他心情的風箏撕個稀巴爛??墒窃诙溉婚g,他看見這風箏上寫著幾個大字。
齊進宣見了這幾個大字,頗感好奇,就將風箏湊到眼前,只見上面和那寫著:欲要活命,東城門前。李孔輝。
他看了這幾個字之后,頓時嚇得大驚失色。他一時不清楚自己做錯了什么,竟然會危及到自己的性命。
這時候他再也顧不得優(yōu)哉游哉地觀賞著那藍天白云了。只見他拿著這風箏,急忙沖出了齊府,在門外雇了一輛黃包車,隨后就催促著黃跑車車夫拉著自己,朝著東門狂奔而去。
紅梅見他昨夜徹夜不歸,今天才在家里坐了一會又跑了出去,正想讓他回去休息,待她從屋內走出來的時候,已是不見了齊進宣的身影。
到了東門,齊進宣不等車停穩(wěn),就從黃跑車上跳了下來。
他也不和黃包車車夫討價還價,直接丟了一個大洋在車座上,接著就在東門附近找了一遍,并沒有發(fā)現(xiàn)李孔輝的身影。
驚恐交加的齊進宣見一時之間找不到李孔輝,就在東門前一塊廢棄了的巨大的石磨上坐了下來,看著城門那些進進出出的行人,心中不禁大為光火,嘴上不停的罵罵咧咧著。
就在此時,一個約莫四五歲的黃毛丫頭向他走了過來,只見她手上拿著一串紅彤彤的冰糖葫蘆。
她來到齊進宣身旁之后,伸出一只白白胖胖的小手,將手中一張紙條遞給他,并奶聲奶氣地說:“小哥哥,這是一個大哥哥讓我轉交給你的?!?p> 齊進宣從她手上接過紙條,打開一看,只見紙條上面寫著:東江河下游一公里,烏篷船處。李孔輝。
看完紙條之后,齊進宣正想將紙條撕成碎片,后來想了想,覺得不妥,就將那張紙條卷起來,小心翼翼地裝進了口袋里。
他看向那個給自己送紙條的黃毛丫頭,只見她此時正心滿意足地嚼著冰糖葫蘆。
齊進宣說道:“丫頭,告訴哥哥,是誰讓你幫忙遞紙條的?”
他此時尚不敢確定是不是李孔輝找他,或者是不是有人在拿他尋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