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賣唱父女的下場
陳元從神庭退出來的時候正趴在馬背上,被馬馱著,一顛一顛地跑著。
他抬頭巡視一眼,旁邊并轡行著的是肖平等人。
幾人見他醒過來,忙勒住馬。
“你醒了?”
肖平問道。
陳元經(jīng)過了一場生死廝殺,在肖平眼中這才算是正式入了除妖司的門,所以他的聲音柔和了不少。
陳元翻身坐到馬背上,疑惑道:“我怎么到了這里,不是在地道里嗎?”
他隱約猜出,神庭里的時間和外界應該是同步的,在他探索神庭的時候,幾個人以為他昏過去,就主動帶著他回縣城了。
他干脆順勢假裝自己的確昏迷過去,免得受肖平盤問。
肖平道:“剛才你們兩個遭遇了蝎子妖,你應該是受到煞氣沖擊暈了過去?!?p> 陳元佯裝驚道:“對了,白青松?!”
肖平搖了搖頭:“他死了?!?p> 說著指了指旁邊一匹馬上馱著布袋,里面鼓鼓囊囊,隱約能看出人形。
陳元雖然早就知道,可還是裝出一副悲傷神色。
他畢竟是剛來除妖司,表現(xiàn)得太過無動于衷,難免讓人懷疑。
肖平道:“不用傷感,這種事以后見得多了,也就習慣了,大家自求多福就好。”
他這話說得十分平淡,完全看不出剛死了一個同僚的樣子。
再看其他的三個差人,也是一般無二的淡漠神情。
陳元此時倒是有些理解了。
除妖司死人這么頻繁,但凡有那情感豐富的,早就被逼瘋了。
久而久之,大家只好各管各家事,不和別人產(chǎn)生什么情感聯(lián)系。
陳元既然醒過來了,之后幾人就加快了速度,沒過多久就回到了除妖司衙門。
肖平要去寫卷宗,把此次案件記錄下來,然后送去縣衙檔案庫封存。
其他三個差人都回去了值房。
陳元卻另有獎賞,他在這次案件中起到關(guān)鍵作用,巨蝎就是死在他手上,因此他有額外的十兩銀子賞錢。
這是除妖司的獎罰規(guī)定,每次出任務,按功勞給差人分發(fā)獎賞。
當然如果闖了禍,或者臨陣逃脫,也會有相應的懲罰。
陳元從賬房領到錢,心中感覺不錯。
這次出任務他收獲頗豐,體內(nèi)已經(jīng)積蓄了六口元氣,還差三口元氣就可以打通命門穴,武道入品。
即便現(xiàn)在還沒開竅,他感覺自己的力量比之前已經(jīng)強了兩三倍,而且身體的肌膚強韌,沒有修為的普通人恐怕根本傷不到他。
除了修為的提升,他還得到了一門蝎尾毒神通,用得好的話,就算是一二竅穴的武者,他也不是沒有勝算。
陳元掂了掂手里的銀子,往除妖司外面走去。
他的房間已經(jīng)收拾出來了,現(xiàn)在又發(fā)了錢,正好去置辦些東西。
之前雜院的東西,他不打算再回去收拾了,直接置辦套新的了事。
既然有錢了,就不能虧待自己。
那些不知用了幾年的東西,還留著干嘛?
陳元一邊樂滋滋地想著,一邊往縣城走去,剛走到城門口,卻見到縣衙的王二正趕著驢車往外走。
陳元隔著老遠就招呼道:“王哥,這是去哪?”
王二這時也見到了陳元,他還在為昨天的事不好意思。
雖然把陳元趕去除妖司的是二老爺,跟他沒什么關(guān)系,可是傳遞壞消息的烏鴉嘴到底也不招人喜歡。
王二道:“縣衙里杖死了人,二老爺命我去把尸體埋到亂葬崗?!?p> 陳元眉頭微皺,問道:“究竟犯了什么事,竟然被活活打死。”
王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說道:“說起來,這人還和你有些關(guān)系?!?p> “哦?”
陳元心中納罕。
他在這個世界無父無母,也無親戚朋友,哪里來的人,竟然和他有關(guān)系。
陳元挨到驢車邊上,把蓋在尸體上的草席掀開一角。
草席下面是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頭,看上去有六七十歲,面容猙獰,很明顯死前遭受了很大的痛苦。
陳元臉色一變,驚道:“他不是跑了嗎?”
竟然是他之前放走的賣唱父女中的父親,當日他趁著天黑把他們帶出城去,眼見著他們消失在夜色里,怎么又返回來,還被打死了?
王二憐憫道:“他一個窮苦人家,連路引都沒有,能跑到哪去?”
“他們父女在荒野里苦挨了這么些天,估摸著二老爺早忘了他們,這才偷偷回到原籍,沒想到他們村里有個潑皮,知道二老爺看上了他家女兒,有心向二老爺表功,就把二人回來的事報告給了二老爺?!?p> “二老爺昨天就把那女子搶回府去,今天又把他捉了來,說他既然賣唱,就屬賤籍,身上穿的衣服不合規(guī)制,于是叫衙役打了他二十板子?!?p> “這老丈本身年紀就大,再加上心中憂懼,身上勞苦,哪里經(jīng)得住打,二十個板子還沒打完,就一命嗚呼了。”
衣服不合規(guī)制?
陳元心中冷笑。
大周最初建立,的確對各階層的服飾有過嚴格的規(guī)定,可是幾百年過去了,法典還是那部法典,可人們早就不遵守所謂的服飾規(guī)定了。
官府也是睜只眼閉只眼。
如果衣服不合規(guī)制就要拉去打板子,大街上有一個說一個,全打一遍也不會有幾個冤枉。
這個王中成,強搶了人家女兒還不算完,竟然把人家老父親也打死了泄憤。
想到今天早上,王中成親自安排他去執(zhí)行任務的事,陳元心中不由得發(fā)寒。
他算是見識到了王中成的狠毒。
這么狠毒的人,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他,他在除妖司的生活恐怕不會安生了。
陳元問道:“那個賣唱女子知道這事嗎?”
王二冷哼道:“進了二老爺家的庭院,就成了籠中的雀兒,哪個敢把這事告訴她?!?p> 陳元又看了看老人痛苦的面容,心里不由得升起幾分兔死狐悲的感受,嘆息道:“王哥走吧,我和你一起把他埋了,也算盡點心意?!?p> 當初把二人放走,他真以為改變了兩人的命運,沒想到竟然會是這種發(fā)展。
王二道:“小元,你是個心善的人,只是這個世道,心善的人不好過啊?!?p> 一面感嘆,兩人把老人運到亂葬崗,用草席把尸體隨意地一裹,挖坑埋掉了。
埋掉老人,陳元心情有些沉郁。
一方面是為父女兩人的遭遇傷感,但更多的是一種危機感。
王中成肯定也不會放過他,今天他剛?cè)氤镜诙?,就立馬派他去執(zhí)行任務,擺明了就是想讓他死在任務中。
既然他今天沒死,那以后這種安排肯定會越來越多。
王中成在平陽縣位高權(quán)重,自身又是六個竅穴的實力,他只有慢慢積攢實力,等什么時候強弱易勢了,這才到他發(fā)落王中成的時候。
在這之前,他需要守好秘密,把自己的實力隱藏起來,否則一旦引起對方警覺,恐怕立即就是雷霆手段。
經(jīng)過這一番變故,陳元也沒心情置辦什么,只草草買了卷席子,一張薄被,并幾個盆子碗盞,匆匆返回了除妖司。
回到住處,陳元隨意吃了點東西,不敢浪費時間,立即開始修煉,他今天吸收了不少妖物精元,雖然已經(jīng)全數(shù)轉(zhuǎn)化為元氣,但身體里到底還殘留了幾分,現(xiàn)在修煉速度比往常要快的多,可不能浪費了。
他現(xiàn)在體內(nèi)已經(jīng)有了六口氣,雖然比之前強了很多,可面對妖魔還是不夠看,只有盡快提升實力,才是保命的根本。
……
另一邊,肖平寫好卷宗,找除妖司的書吏謄抄一份送到林英豪的官署,另一份則派人送到縣衙給縣丞檢閱。
縣丞王中成收到呈遞過來的卷宗,立即打開來看,等看到這次案子有一人死亡,他臉上露出滿意地笑容。
可越往下看,他臉上的笑容就越是消散,到最后已經(jīng)變得陰森森一片。
那個小畜生竟然沒死?
不僅沒死,還立了功,領了賞錢,豈有此理!
在平陽縣,就算是縣太爺也素來禮讓他三分。
一個小小的低等衙役,敢違抗他的命令不說,現(xiàn)在竟然還活得好好的,這讓他臉面往那放?
王中成暴躁了半天,忽然心中一動,從身后的櫥子里取出疊狀子,隨后翻找起來。
這是平陽縣各地遞交上來的,與妖魔有關(guān)的狀子。
這些狀子在除妖司也同樣有一份。
除妖司人手不夠,沒法同時處理這么多案子,因此每次都是從嚴重的開始。
如果同樣嚴重的兩樁案子,那就看除妖司當任隊長的興致。
只有一種情況例外,那就是縣丞向下指派案子。
縣丞有權(quán)利要求除妖司優(yōu)先處理一些案子,除妖司不得推辭。
王中成現(xiàn)在就要找一件合適的案子,可以名正言順地指派陳元去處理,最好是只他一個人去。
陳元現(xiàn)在基本算是毫無修為,獨自遇到妖魔,他多半就死了。
他在一疊狀子里找了半天,終于被他找到一件。
王中成搖鈴喚進來一名差役,吩咐道:“把這張狀子送去除妖司,告訴林英豪,讓陳元去處理這件案子?!?p> 差役恭敬地接過狀子,轉(zhuǎn)身往除妖司奔去。
陳元正在屋里修煉,一陣腳步聲從外面?zhèn)鱽?,把他從專注的修煉狀態(tài)中驚醒過來。
他把房門打開,見是除妖司的一名雜役,于是問道:“什么事?”
雜役道:“林大人請你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