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仇不隔夜,只爭朝夕
寧遠(yuǎn)城東。
一處茅草與土坯搭建的酒肆前,殘破的酒招子隨風(fēng)飄揚(yáng)。
此時黎明將近,楊琴看看天,黑意開始淡去,天已經(jīng)蒙蒙亮。
雖然身體已經(jīng)很疲憊了,但是她還是在不斷行走。
在威遠(yuǎn)鎮(zhèn)度過的這一夜,比以往任何一天都讓人震撼,簡直在生死里走了幾個來回。
經(jīng)歷生死之后,她的心智也開始成長起來。
在路上用黑泥涂污了臉,以避免遇到歹人。
要是以往,自己絕對不肯做出這樣的行為。
見到酒肆,她心中一喜。
這處酒肆離城門只有五里多地的距離,馬上就要進(jìn)城了。
進(jìn)了城,自己就安全了。
她的腳走的都起了燎泡,已經(jīng)到了極限。
堂堂楊家大小姐,何時曾經(jīng)受過這種委屈?
口中也是饑渴難耐。
客棧中的水不能再喝,此后又一路奔逃,一晚上的時間,滴水未進(jìn)。
她推開酒肆已經(jīng)腐朽的木門,走入店中。
“店家,給本小姐來壺甜酒,再來點(diǎn)吃的,麻利點(diǎn)。”
要是往常,這種小店她看也不會看一眼,奈何此時饑渴難耐,只能湊活一下。
剛推開門,她就感覺一陣嫌惡。
店內(nèi)房梁上密布蛛網(wǎng),隨著開門帶起的微風(fēng)搖曳。
店內(nèi)桌椅泛黑,上面有不少油膩。
只有墻角處還堆放的半缸酒,才能證明這處酒肆還在營業(yè)中。
聽到楊琴的聲音,一個佝僂著身子的老人顫巍巍走出來。
他面如棗皮,布滿皺褶,行走之間,不斷喘息咳嗽,似乎要把自己的肺喘出來。
楊琴心中越發(fā)不快,恨不得轉(zhuǎn)身離去。
但一想到自己還要再走五里路,她就感覺渾身無力。
最終,她還是一屁股坐下,再也不想起來。
老人給她打了一角酒,盛在酒碗中,端到桌上,自顧坐到柜臺后歇息。
嘈雜人聲傳來,有人說說笑笑,在店前停下。
“去吃點(diǎn)早點(diǎn)再趕路吧?!?p> 幾人跨入店中,為首的中年漢子叫道:
“店家,來幾碗好酒,再來點(diǎn)包子點(diǎn)心?!?p> 楊琴聞言抬起頭來,眼中淚水涌出,沖淡了臉上的污泥。
“王叔,是我啊,我是楊琴!”
“小姐!”
中年漢子大驚,他走到楊琴身前,慌忙掏出手帕遞過來。
這是楊府的管事之一,與楊琴所在的一房素來親近。
“你不是和楊光少爺一起去威遠(yuǎn)鎮(zhèn)采購藥材了嗎?怎么搞成這般模樣?”
“嗚嗚嗚,威遠(yuǎn)鎮(zhèn)已經(jīng)死絕了,我哥和小翠也都死了?!?p> 楊琴擦了擦臉,將事情前后一交代。
王管事重重一拍桌面。
“這個李彥,竟敢如此對楊家,真該千刀萬剮?!?p> 轟隆一聲,桌面坍塌成了幾半,酒碗碎裂在地上,灑了一地。
王管事道了聲歉,將楊琴扶到另一張桌前,怒道:
“所幸小姐吉人天相,終于逃出生天,就是便宜了那個李彥,要是在寧遠(yuǎn)城中,我必定把他一掌斃了!”
楊琴苦笑道:
“我算什么小姐,一個只能仗著家族威風(fēng)的庶出女兒罷了,恐怕就算我死了,大少爺也不會放在心上?!?p> 王管事連忙轉(zhuǎn)移話題,
“不說這個,不管是嫡出還是庶出,都是老爺?shù)墓茄?,我家孩兒對你的仰慕之情也從未因此減弱過?!?p> 許是覺得自己多嘴了,他又喊道:
“店家!怎么還不上吃的!把最好的端過來!要是小姐吃的不合口味,我打斷你們的腿!”
“來了來了,白兒,快點(diǎn)把東西端上來。”
聞言,從后堂中跑出一個年輕小廝來。
他臉黑如焦炭,手中端著個盤子,里面盛放著包子饅頭。
放下盤子,小廝又回到后廚忙碌。
“這已經(jīng)是小店最好的吃食了,您就算打死小的,也只有這些了。”
老者咳嗽一聲,連連作揖。
“算了算了,別跟這些泥腿子一般見識。”
楊琴不耐說道,
“我隨便吃點(diǎn)吧,等到了城里,吃什么沒有。”
“委屈小姐了,我這就去路上攔個馬車,等會兒就不用小姐走路了。”
說罷,王管事起身向酒肆外的路上走去,留下剩下的家丁在那里吃著早點(diǎn)。
楊琴剛吃了兩口包子,困得眼皮打架,幾乎要睡過去。
一閉眼,她就看到李彥渾身是血站在面前,又把她嚇醒了。
“死了還要作怪,賤民?!?p> 她恨恨罵了一聲,接著吃了一口包子。
旁邊的長凳忽然傳來咯吱一聲響。
蒙蒙的光亮從門洞中透過來,一個人影不知何時靜靜坐在她身前。
背對著門洞,此人臉色沉靜如水,隱藏在陰影之中。
不,應(yīng)該說,他就是陰影本身。
噩夢成真。
楊琴張張口,嘴里的包子掉下來。
“噓,別叫?!?p> 李彥豎起手指,拍了拍腰間懸掛的鋼刀,輕聲說道。
“你猜,是我的刀快,還是你的嘴快?”
楊琴只覺得喉嚨發(fā)干,兩腿發(fā)軟,渾身發(fā)燙,額頭上細(xì)密的汗珠就滲了出來。
頭腦一陣暈眩傳來,思緒仿佛在云端起起伏伏,天地都在旋轉(zhuǎn)。
“饒了我吧,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她哀求道,同時不住的用余光瞥著那邊吃早點(diǎn)的幾個家丁。
幾個人吆五喝六,正喝酒劃拳,渾然沒注意到這邊已經(jīng)殺意四溢。
“哦?你有什么錯?”
“能夠巧用人心與地利,計(jì)除仇人,為兄報(bào)仇,拋開你的性格來說,你比很多大族的嫡女都要強(qiáng)?!?p> 李彥輕聲說道,
“只是立場不同罷了?!?p> “對對對,立場不同而已,我就知道你是明白人?!?p> 楊琴的臉上放出光彩,激動說道:
“我可以給你客棧!不,我管的所有產(chǎn)業(yè),都可以隨你挑!”
“客棧已經(jīng)對我不重要了。”
李彥緩緩拔出半截腰刀。
刀面如鏡,反射的熹微晨光照亮了他疲憊的眉眼。
“那邊那個趕車的,下來!什么?怕我付不起錢?給你,車我買下來了!快給我滾!”
王管事的叫嚷聲傳到酒肆內(nèi),楊琴心中燃起一線希望。
王叔是府中的一流高手,等他回來,一定能救自己。
“那?你想要我?”
楊琴嚶嚀一聲,滿臉?gòu)尚撸M苘浕顝┑臍⒁狻?p> “我以身抵命,咱們一笑泯恩仇,做一對神仙眷侶好不好?”
雖然是楊家庶女,但是楊琴生的也算是柔媚。
再加上從小在大族中耳濡目染,知道如何拿捏男人,平日里不知有多少男人圍著她轉(zhuǎn)。
武力與智慧并不是她所長,魅惑才是她無往不利的殺手锏。
屋外的腳步聲走近,王管事的聲音在外邊叫道:
“小姐,有馬車了。”
楊琴心中一喜,王管事也有武藝在身,等他回來拖住李彥,自己還有逃生之機(jī)。
她抬眼偷瞧李彥,就見李彥已經(jīng)徹底抽出了鋼刀。
“很遺憾,你對我也不重要?!?p> 楊琴本能的感到危險(xiǎn),張口就要喊叫。
“小姐,吃完了么?吃完就上馬車,我送你回……”
門口處,王管事大踏步走來。
噗呲一聲,腰刀插入了楊琴的腹中。
“下輩子好好想想,什么對我更重要?!?p> 李彥拔出腰刀,喃喃說道。
“強(qiáng)化點(diǎn)+1”
“解鎖成就【仇不隔夜】,獎勵強(qiáng)化點(diǎn)100?!?p> 清晨的陽光照進(jìn)酒肆,為李彥的眉眼染上了一層金黃顏色。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