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只一算，人有千算

　　望著目瞪口呆的李彥，姬滄月緩緩解釋道：

　　“從12歲開始，她就被譽(yù)為是夜城最美的女人。夜王也因此把她視為禁臠，直接封她為百花樓主。

　　但實際上，她整日如同囚徒一般，被困于百花樓頂?shù)拈w樓中，只能日復(fù)一日望著夜城。等到她二十歲生日那天，就要嫁給夜王那個老頭子了?！?p>　　“所有的百花中人，最開始都要在絕地島經(jīng)歷殘酷的試煉，勝者生，敗者死?；钕聛淼娜藭淼桨倩?，最初都是由她照顧，在她的小葵花課堂學(xué)習(xí)琴棋書畫。我也就是那時起，就認(rèn)識了她?！?p>　　說到這里，姬滄月臉上一紅，罕見的有些羞赧。

　　“對我來說，她就像我的姐姐，又有些像我的娘親。在黑暗、陰冷的夜城中，她就像是太陽一般，只要見到她，我就能感受光明和溫暖?！?p>　　“所以，我要救她出來?！?p>　　姜糖在旁邊聽著，好奇地歪著腦袋。

　　姬滄月說完自己的事情，看了看姜糖，對李彥說道：

　　“她現(xiàn)在還是夜游神的境界，不能長久的在陽光下生活。如果你想要讓她能和其他的孩子一樣重回日光下，就要給他澆灌大量的血氣，與她本身修煉的陰氣調(diào)和，才能陰陽相濟(jì)，及早成為日游神?！?p>　　“血氣？那我要……”

　　“不錯，獸血，人血，都可以，越強(qiáng)大的武者，提供的血氣越充足，尤以人的心頭血為甚?！?p>　　“我懂了?！?p>　　李彥頷首，已經(jīng)決定接下來要瘋狂的黑吃黑，哦不，是行俠仗義了。

　　姬滄月又對李彥說道：

　　“雖然瓊脂玉露是陰鬼所用，但是九陰安魂花的花瓣卻可以增長真氣，你就這么棄如敝履？”

　　李彥聞言，趕緊又把扔到一旁的九陰安魂花收了起來。

　　還以為這朵花沒用了，大意了。

　　見李彥一副土包子樣的把九陰安魂花揣在懷里，姬滄月掩口輕笑。她忽然話鋒一轉(zhuǎn)，問了李彥一個敏感的問題。

　　“如果我沒有看錯，你身上應(yīng)該也有類似于傳承之類的東西吧?！?p>　　李彥默然不語，算是默認(rèn)了。

　　這是他身上最大的秘密。

　　他不愿意說謊，并不意味著他愿意跟別人聊起系統(tǒng)的存在。

　　“不用緊張，我就是隨口一問。不過最好還是跟你提個醒。

　　如果有一天，你的傳承給你下命令，讓你做你不想做的事，甚至讓你殺掉你最親近的人，那時候，你又該如何自處呢？”

　　不等李彥回答，她輕飄飄的擺擺手：

　　“百花中人有了這次的損失之后，追兵必然會更加強(qiáng)大，難保夜王沒有其他的手段。此間事情已了，我也要暫時南下，避避風(fēng)頭了。”

　　“寧遠(yuǎn)府那位卦師的境界，我都看不透，既然他的卦象應(yīng)在你身上，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

　　“希望再見的那一天，我們都足夠強(qiáng)大，把夜城掀個天翻地覆?！?p>　　“等等，你那個易容術(shù)，方便傳授嗎？我恐怕接下來很需要這個。”

　　李彥大咧咧開口說道。

　　魂契都簽了，從姬滄月身上薅點羊毛不過分吧。

　　啪，一個小盒子扔到李彥手中。

　　“不是什么修行功法，只是我自己研究的一點小竅門而已，沒什么不方便的?！?p>　　姬滄月招招手，南宮雪走到她身邊，回頭看了李彥一眼，跟隨姬滄月離去。

　　……

　　寧遠(yuǎn)府某處。

　　一個老者手持布幡，上面寫著“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他拄著布幡，如同拐杖般在地上篤篤篤的點著。

　　他走到一個小巷盡頭，在墻上輕輕敲了敲。

　　墻上的磚塊不斷升降伸縮，有的凹陷下去，有的凸出來，片刻后，一圈圈磚塊旋轉(zhuǎn)打開，露出一個圓形的拱門。

　　拱門之中，紅光溢出，隱隱有戰(zhàn)斗廝殺之聲、兵刃交擊之聲，從極遠(yuǎn)處傳來。

　　如果有人從門口向其中張望，便能看到天空赤紅如血，亙古不變。

　　地下橫七豎八插在砂礫之中的，不是石頭，而且層層疊疊的斷裂兵器。

　　隔著空氣望去，兵器似乎在不停的扭曲晃動，內(nèi)部溫度的酷熱，可見一斑。

　　沿著路途一直往前，竟有座用兵器搭起來的簡陋小屋，似乎是老者的居住之所。

　　他邁步進(jìn)入，向著小屋走去。拱門咔咔咔迅速旋轉(zhuǎn)合上，恢復(fù)如初。

　　剛到小屋門前，他看到一個四輪車，忽然停下了腳步，淡然說道：

　　“天機(jī)子，這么多年了，你竟然還是一直咬著我不放。”

　　“你要是一直躲藏下去，我還真沒這么容易找到你?！?p>　　身后忽然浮現(xiàn)一個老者，如同被水墨驟然勾勒出行跡，整個身體只有黑白兩色，在酷熱的氣流中不斷晃動。

　　他蓄著長須，鶴發(fā)童顏，頭戴綸巾，手執(zhí)羽扇，身披鶴氅。

　　“但是你既要躲藏，卻又戒不了卦癮，一旬露一次面，次次泄露天機(jī)。就算你找到一處修羅戰(zhàn)場的縫隙，又能藏得了多久？”

　　見算卦老者并不說話，天機(jī)子婉言勸道。

　　“師兄，不要固執(zhí)了。人有千算，天只一算，你就算一直幫人逆天改命，又能改得了幾個？人啊，終究斗不過天。”

　　算卦老者搖頭說道：

　　“道不同，不相為謀?！?p>　　“寧遠(yuǎn)府有好事者把我叫做天機(jī)神算，但是他們不知道，天機(jī)和神算本身就是不可調(diào)和的，如果天行有常，那還要人算干什么？”

　　“所謂神算，就是要預(yù)知天意，在天機(jī)的定數(shù)中，找出一縷人算的變數(shù)。”

　　他一邊緩緩說著，昏花的老眼亮了起來，眼中顯出一絲傲然。

　　“我神算子，就是要繼方天尊遺志，在那億萬種不可能之中，找出唯一的一絲可能。”

　　天機(jī)子勸說道：

　　“師傅終其一生，妄圖以七星之法逆天改命，卻落得個魂飛魄散的下場，難道你非要走他的老路嗎？”

　　神算子臉上忽然顯出暴怒之色：

　　“所以，你就背叛了他！

　　駕著他的車騎，披著他的衣物，扮作他的樣子，把他捧上神壇，干的卻是悖逆他遺志的事情！”

　　天機(jī)子捋捋長須，淡然笑道：

　　“師兄，不要動氣，還記得我們當(dāng)年的討論嗎？”

　　“當(dāng)年我們還年輕，做過一個大膽的假設(shè)，所有的五仙五蟲、四時變化、日月星辰……不外乎由五行風(fēng)雷與陰陽等炁組成。如果有人能知道每一縷炁此刻的流動方向，那么就可以算出下一瞬這個世界會發(fā)生什么樣的事?！?p>　　“所以天機(jī)恒定，無人可以改變?！?p>　　神算子搖了搖頭：

　　“然而后來我發(fā)現(xiàn)，世界并不是封閉的。每個世界都不停的從虛空中投射與吸納能量。所謂大衍之?dāng)?shù)五十，其用四九，并不是一句虛言。遁去的一，也并不在少數(shù)?！?p>　　“最近一位改命成功的小友，更是讓我堅信，天命有時盡，人力不可窮?！?p>　　“正所謂?！?p>　　“命數(shù)如織，當(dāng)為磐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