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棄一些東西?”謝浩是第一次聽見這種說法。信念難道不就是執(zhí)著嗎,還有放棄一說?他經常想自己是否對集體無意識理解得還不夠,對異能不夠信任,所以才升不了三級異能者。
他想過完全為異能放棄自我,集體無意識要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以此來展示自己的信念和決心。但這種過度討好的行為,并不見得說是真正的信念。有的異能者生來就展示出強烈的宗教傾向,所以過三級不難。
謝浩則是完全的無神論者,對他而言,整個物質世界都是冰冷無情的。不可能有仁慈的神,當然也沒有冷酷的神。集體無意識雖然強大,但也只是人類意識的集合,沒有超越人類的極限。
說到超越人類的極限,謝浩被越星宇認為是破例者。如果他真是破例者,那他會在年輕時就達到高階異能者的等級。比如說雷古勒斯,現(xiàn)在才三十幾歲,是絕對的年輕強者。但強者也有無奈。
難道說雷古勒斯當年放棄了巴斯里斯?巴斯里斯和雷古勒斯之間的兄弟情深刻,謝浩幾乎想象不出雷古勒斯會這么做。如果連晉升信仰者都是一道大坎,那么晉升預言家要付出什么代價?
“是的……放棄而非得到……是信念最真實的呈現(xiàn)……你抓住周圍的人周圍的事……忘記了自己最源初的樣子……”禁錮在項鏈中的男孩說道。他的淡藍色光影,懸浮在謝浩面前,像一個鬼魂。
放棄什么,難道放棄美達拉嗎?謝浩心中一陣緊迫。越星宇告訴過他,如果在愛和異能中選一個,一定要選擇愛。異能不過是身外物,一種虛妄的權力。而愛是宇宙間難以獲得的存在。
“他們?yōu)槭裁礆⑺滥??”謝浩顧左右而言他,對于觸碰到自己心靈的話語,不太想回答。但是他懷疑項鏈已經通過某種高超的技術,了解了他內心的所思所想。他在星久面前無處遁形。
“我生來就是要被用作指引靈,這既是我的宿命,也是我的使命……我并沒有真正的人生……度過一段童年已經是我的幸運……我并不仇恨其他先行者將我殺死這件事……但如果我能選擇……我想當一個普通人……”星久說出他的愿望。
“我就不想當一個普通人,我希望我的人生中沒有任何事是普通的,就連我遇到的人,也最好有獨特之處。我想和特別的人在一起,”謝浩對項鏈中的男孩說,就在他說出的時候,他也覺得自己太執(zhí)著。
“這就是你的執(zhí)念……你的野心其實比誰都大……你已經不滿足只是在社會中爬到高位了……你想要成為傳說……”男孩星久指出謝浩的真實想法,他并不認為謝浩是異想天開,因為既然謝浩是破例者,那就有破例者的格局。
如果謝浩走向黑暗,那么對他的懲罰,一定是讓他變成普通人。讓他過日復一日重復的,瑣碎的生活。那會是他最大的噩夢,他無法忍受平庸,無法忍受單調。謝浩生來就有一種英雄氣概。
“你的意思是,我要放棄這種念想,心甘情愿地做一個普通人嗎?”謝浩確實考慮過,但是他是那種極度不甘平凡的人。普通這兩個字,和他沒有一點關系,“我……我做不到。還不如殺了我?!?p> 謝浩從小到大,渴望成為一個異能者。渴望行走在星辰之間,不只困死在彌離星上,不只身處于零號元素礦坑之中。如果讓他放棄異能,那還不如要了他的命。他不平庸,他的命運要由自己書寫。
“我是認為你會從平凡之中找到真正的偉大……在絕望中尋找到希望……在荒野中找到信念……”星久說的充滿哲理,他畢竟是先行者都要殺死的指引靈,禁錮在項鏈之中,也見過了這個宇宙。
星久說的,是讓謝浩去除妄想。人要是一開始沒有妄想,那不會有狂熱地向上的勁,但是到了幻境的世界里。就像謝浩困在二級異能者:迷幻者,這是一個虛妄的等級。他必須破妄,回歸本真。
回歸現(xiàn)實生活,在點滴平凡之中,重新尋找真正的偉大。在一粒沙中看世界,在一朵花中看宇宙。大隱隱于市,追求真愛,而非純粹的力量感。生于平凡,長于偉大,歸于遠方。沒有什么可懼怕的。
“但你說得對,星久,我對普通人的生活,到了恐懼的地步。這讓我逐漸喪失了一些作為人類的基本能力,我在逐漸失去人性。而一個人想要以凡人之軀,比肩神明,又需要極致的意志,”謝浩對星久說,他感嘆于男孩的通透。
“我雖然現(xiàn)在勸你把目光看向生活……但還沒到時候……到了你真正需要放棄異能才能挽救一切的時候……不要恐懼……”星久說道,他的話充滿了預言的意味。他已經從謝浩和集體無意識的聯(lián)結之中,看到了未來。
“能告訴我你看到了什么嗎?會有事情發(fā)生讓我必須放棄異能?那一定是一件可怕的事,”謝浩擔憂道,這可能會傷害他,也可能傷害他身邊的人。星際模擬器說他的異能會外溢,讓異能者變成異化魔。
“我不能告訴你……這需要你獨自去面對……你的恐懼,你的希望……這一切都是你之所以是你的原因……”星久坦言道,他除了給謝浩指引,也幫不上其他忙。一切都需要謝浩去經歷。
謝浩用手去握住了項鏈,感受其中的異能洶涌。然后開始沿著樓梯向上走,這段走出洞穴的過程會相當痛苦。但他已經去到了洞穴深處,直面了自己的心靈。沒有什么可恐懼的,沒有什么可驚惶。
“那么指引我吧,指引靈,我們在異能中同行,”謝浩對身旁的藍色投影男孩說,帶著男孩往上走。他們終會走出洞穴,去到洞外的陽光之中。重新沐浴光芒,再次見到星光。
“我……會一直在你的身邊……指引你……帶你走出黑暗……”星久許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