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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清1652

第二十七章 信心

伐清1652 勝者即正義 3645 2022-05-03 16:00:46

  局勢的發(fā)展基本上在孫可望的預料之內(nèi),最終迫于高桂英的壓力,夔東大順軍余部決定出兵,選李來亨為統(tǒng)帥,攜數(shù)萬軍民沿江而下,準備配合大西軍奪取長江以南,洞庭湖以西的土地,以期控制長江水道,洞庭湖水域,威脅岳州城。

  這就是孫可望的通透之處了:他很清楚,立場不同,派誰去,說什么也沒有用,關(guān)鍵在于自己能夠展現(xiàn)出足夠的誠意和決心。

  而把在所有人看來,身份足夠尊貴的長子交給沒有孩子的高皇后作人質(zhì),無疑是最有誠意,也最有效的做法了。因為只要能說服高皇后,事情大抵上就成功了。

  所以,在這樣的前提下,有點莽撞,有點天真的秦王世子孫征淇無疑成了比任何人都更合適的人選。

  不過,李來亨和一起出戰(zhàn)的劉體純,袁宗第,馬騰云,黨守素等人還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大軍在匯合了譚家三兄弟,接收了裝備之后,只是集聚在了巴東縣休整,并沒馬上發(fā)起進攻,而是一直在觀望湖南的戰(zhàn)局。

  說到底,這些人對于戰(zhàn)局的信心依舊不足,更是擔心被孫可望當槍使,所以想要等到孫李大軍和清軍主力交戰(zhàn)之后,再展開行動。

  而且,這一次也并不是大順軍余部全體出征,郝?lián)u旗,賀珍兩位和永歷朝廷,大西軍有過太多恩怨糾葛的大將,在劉體純等人的支持下,就選擇了留守夔東。

  這既是大順軍余部兩派相互制衡,權(quán)衡利弊之后的結(jié)果,也有李來亨和高桂英的私心——大順軍不能死絕了!

  說白了,高桂英雖然在李自成死后心灰意冷,不再管事,但輔佐了李自成多年的她,可絕不是一個政治白癡,甚至李來亨這個新的當家人都遠比不上她敏銳。

  她肯出面,一來是孫征淇帶來的孫可望書信對戰(zhàn)局的分析確實有幾分道理,這個時候出兵是當下最好的選擇;二來則是她知道,在這樣的外力干預下,是她幫助李來亨確立領(lǐng)導地位的最佳時候。

  換句話說,協(xié)助說服了大順軍諸將出兵又默許了郝?lián)u旗,賀珍率部留守的高桂英高皇后,立場從來不是什么大義,而是大順軍的未來。

  也正是洞察了這一點,孫可望的書信才會有如此作用,才能說服這個大順的皇后為了自己丈夫留下的事業(yè),不再置身事外。

  不過,除了三譚歸入大順軍,夔東出兵協(xié)助,保寧之戰(zhàn)大勝以外,在孫可望的謹慎控制下,局勢的發(fā)展大抵上和原來的歷史保持了一致。

  十一月初一,“總錄天下文武將吏兵馬錢糧、專制四方、行大元帥事”的秦國主孫可望準時率領(lǐng)大軍來到了湖南省沅州。同樣的,從四川戰(zhàn)場上下來的白文選也和原來一樣,調(diào)到了東線,作為大西軍進攻辰州的主將。

  辰州作為“湘西門戶”,戰(zhàn)略地位十分重要,但是由于清軍守將徐勇的頑強抵抗,大西軍一直未能攻下這座戰(zhàn)略重鎮(zhèn)。

  孫可望雖然可以只留下部分兵力牽制,然后繞道辰州,匯合李定國大軍,但是這樣就完全改變歷史了,李定國的誘敵深入之計,無疑也將破產(chǎn)。

  所以,孫可望雖然早已經(jīng)整頓好了兵馬,但一直屯兵未發(fā),而是等待著歷史上的那個時間,準備在二十一日尼堪大軍抵達衡山,大局無恙之后,再對辰州發(fā)起進攻。

  說到底,孫可望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并不覺得有了自己的加入,大西軍兩路主力合營,就能橫掃尼堪大軍,他也沒有這個信心?。?p>  而且,擊敗徐勇,拿下辰州,也有助于提高自己的聲望,增加威信。所以,孫可望這個某種程度上的戰(zhàn)場初哥,對辰州之戰(zhàn)還是非常重視的。

  不過,他終究還是沒忍心,并沒有像原來歷史上一樣,派使者去勸降辰州總兵徐勇。因為那家伙簡直就是一個鐵桿漢奸——歷史上,徐勇根本不理睬孫可望的使者,反而直接把人拖出去剁了,絲毫不給面子。

  但是,比歷史上準備得更早,更完備,甚至還提前派哨馬偵察了常德府軍情的孫可望一直按兵不動,既不進攻,也不招降,而是一味地蹉跎時光,這讓白文選,盧名臣,王自奇等軍中主要將領(lǐng)很是不解。

  “國主,據(jù)馮都督傳回的消息,前段時間抵達岳陽的尼堪大軍已經(jīng)開始行動,如今兩日過去,其前軍可能已經(jīng)抵達長沙了。”

  中軍大帳之內(nèi),“跛子將軍”白文選拱手抱拳稟報道:“若是現(xiàn)在進軍,繞過辰州,直接攻下長沙,湘潭,切斷清軍退路,與西府合力,南北夾擊,必能重創(chuàng)這支清軍!”

  “不,孤要先攻下辰州!”孫可望搖了搖頭,“辰州已經(jīng)被圍一年,城中清軍此時正人困馬乏,士氣低落,我五萬大軍,不出兩日,定能擊破!”

  “可徐勇素來擅于守城,馮都督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嘗試了諸多方法,還是無法攻破,臣擔心強攻辰州,會貽誤了戰(zhàn)機?!卑孜倪x再次拱手相對,勸說道。

  其實,白文選的擔心不無道理,當初徐勇還是明軍的時候,守勛陽便固若金湯。便是幾年前,李過、高一功率忠貞營主力親圍徐勇駐守的長沙,臨城四面攻打,箭矢如雨,更有雞卵大的銃子轟入城中,攻勢不可謂不強,可還是久攻不下。

  當時,徐勇部下兵丁只有三千,且外無救援,可是此人向來勇戰(zhàn)敢戰(zhàn),身先士卒,悍不畏死。期間被李過一箭射倒在城上,可是這家伙包扎傷口之后仍舊繼續(xù)戰(zhàn)斗。

  到了傍晚,忠貞營被迫收兵,徐勇仍舊警惕,命令將士銜枚守城。而不出他所料,忠貞營果然夜襲攻城,剛豎起登城梯,城上便炮矢齊發(fā),忠貞營最終無功退走。

  之后的幾天時間里,忠貞營嘗試了各種方法,在城墻下挖掘壕,幾乎要將城墻挖塌了。但是徐勇早有準備,下令增筑了木城加強防守,使得忠貞營的進攻再次受挫。雙方就這樣你來我往,激戰(zhàn)了五日五夜。

  所以說,雖然徐勇城內(nèi)只剩三四千兵馬,但根據(jù)其以往的戰(zhàn)績,白文選還是不敢輕敵大意,更不認為兩日之內(nèi),可以攻下辰州。

  要知道,便是兩個月前,李定國派張光粹、張景春進攻常德的時候,兩人便是輕敵大意,屯兵荔溪,然后還被徐勇派兵偷襲,損失了數(shù)百將士,常德也沒攻下。

  當然,五萬大軍,水陸并進,辰州又被圍了一年,最終必然可以攻下的,只是需要多長時間,就很難說了。

  “國主,末將以為,如今之局勢,城破已是必然,可派使者入城招降,想那徐勇應(yīng)該也是識時務(wù)的人?!蓖踝云婧鋈怀霭?,抱拳道。

  “不,徐勇不會反正的,此人是鐵了心要當漢奸的!”孫可望再次搖頭,他何嘗不想招降這么一位智勇雙全的悍將啊!

  可問題是,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徐勇是真的“識時務(wù)”,他看得很清楚,當前的局勢,清廷仍舊占盡優(yōu)勢,大西軍不過是一時之勝罷了。

  所以,這種對清廷充滿信心,對真滿州兵充滿信心的鐵桿漢奸又哪里會投降呢?

  “可是如今我軍大勝,清廷的援軍又被西府拖住了,徐勇難道看不明白嗎?”王自奇若有所思,又繼續(xù)說道:“國主,末將認為招降還是可以一試的?!?p>  “當初金聲桓在南昌起義反清,局勢難道不比現(xiàn)在好?可是他派遣使者招降徐勇,徐勇都能斬殺。他們曾經(jīng)可都是左良玉的部下,徐勇都能如此,更何況是我們?”孫可望從后世而來,又是國主,說起話來自然底氣十足?!靶煊卤仨殮ⅲ@樣的鐵桿漢奸,不會反正的?!?p>  孫可望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而且不無道理,其余諸將自然再也無話可說。雖然白文選想要主動進攻清軍,配合李定國作戰(zhàn),但作為孫可望的部將,他還是聽令行事的。

  孫可望看著營帳之內(nèi),再也無話可說的諸將,心中暗暗算了一下時間,隨即下令道:“傳孤的軍令:兩日之后,部隊開拔,水陸并進,一舉拿下辰州!”

  “臣等遵命!”諸將一齊出列,拱手抱拳道。

  將手下諸將打發(fā)走之后,中軍大營之內(nèi),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領(lǐng)著數(shù)萬大軍行軍打仗的孫可望坐在位置上,看著桌上地圖衡陽的位置,心中不免再次緊張,憂慮,壓抑起來。

  特別是想到了徐勇這樣的漢奸,更讓他憤慨不已。孫可望太清楚,勝利,衡陽之戰(zhàn)的勝利,擊殺尼堪的勝利,擊敗真滿州兵的勝利,對于大西軍,對于重塑大軍信心的重要性了!

  為了這個勝利,他這個月來提心吊膽,生怕自己有什么過分的舉動,影響來尼堪對于大西軍的判斷,影響歷史的走向。

  其實,明軍對于綠營兵并不畏懼,在補給充足的時候,不僅能頂住綠營的進攻,有時候還能取勝。

  可是只要滿洲兵一來,很多時候便立刻土崩瓦解了。徐勇作為綠營中的悍將,在向清廷的求援信中就曾說過:“逆賊畏滿兵,而不怯南兵,南兵如云,何如滿旗一旅也?!?p>  說白了,便是明軍在一次次的失敗中,軍隊的士氣和信心都已經(jīng)消耗殆盡了!

  而清軍呢?這幾十年來,通過一次次的勝利,信心不斷增強。雖然在烈度如此之大的明清戰(zhàn)爭中,清軍也經(jīng)常出現(xiàn)傷亡很大的情況,但絕大部分時候,最后的勝利者都是他們,而且每次勝利之后都能滿載而歸,這是何等的激勵?

  所以,才會出現(xiàn)明軍一旦剃頭當了綠營,士兵還是原來的士兵,裝備也沒有太大的更新,可立刻就能爆發(fā)出強大的戰(zhàn)斗力的情況。

  雖然大家明明都是明軍出身,可是一邊相信自己必勝,一邊認為自己必敗,那這仗還打什么?

  這其中固然有軍餉和補給的因素,也有清軍軍紀更加嚴格,滿洲兵壓陣的原因,但是更關(guān)鍵的,其實還是信心,一支認為自己絕對打不贏的軍隊,發(fā)再多錢都沒用!

  而明軍真正建立信心的契機,便是李定國“兩蹶名王,天下震動”之時,所謂:“萬歷以來全盛之天下所不能有”絕非虛談!

  君不見,孔有德,尼堪被蹶之后,湖廣、廣西、廣東、江西四省原先已經(jīng)被清軍打散,一直躲在山中不敢再戰(zhàn)的明軍殘部紛紛下山響應(yīng),可謂風起云涌。

  而消息傳到北京之后,清朝官員們驚呼:“號天大慟,自國家開創(chuàng)以來,未有如今日之挫辱者也”,長江重鎮(zhèn)武昌城中更是傳言明軍馬上就要殺過來了,一夕數(shù)驚。

  想到這里,孫可望微微嘆了口氣,隨即把目光轉(zhuǎn)移到了常德府的位置。這里才是辰州之后,孫可望所籌劃的湖南戰(zhàn)局的關(guān)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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