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棋逢敵手
里赤媚打定主意，一擊即退，絕不貪功，豈知手肘撞上胸膛時，竟滑了一滑，難以命中對方心窩，驚人處還不止于此，對方的胸膛竟生出一股強大的吸力，使得他后退的速度緩了一緩。
里赤媚臨危不亂，左掌移到胸前，護著心中要害，然后身體疾速閃動，連著胸前護掌主動撞往對方的刀尖。
單手幻出千重掌影，在瞬間的時光擋了寧缺十二刀，全是以快打快，沒有一絲取巧。
他全力展開身法，在刀勁中鬼魅輕煙地移動，把速度不斷提升，達到了天魅身法的極限。
他的凝陰真氣與天魅身法合二為一，當(dāng)速度增加時，真氣亦加強，確是玄奇奧妙的神功。
“蓬！”
氣勁交擊爆出的悶雷聲在寧缺的刀尖和里赤媚護在胸前的左掌處響起。
里赤媚順著勁氣借勢，身形迅速疾退。
爾后飄身而起，在空中橫移騰挪，忽然間現(xiàn)身寧缺后方十步許處的屋脊上，右手一拂，再化爪成拳，朝寧缺擊去。
寧缺并沒轉(zhuǎn)身，一步跨出，身子稍偏，厚背刀立時向后，準(zhǔn)確無誤地劈在敵人迅快倫比的一拳上。
“蓬！”
交擊聲響起，兩人身形飄退。
里赤媚掠往兩丈處的虛空處，忽地凝定了半刻，然后颼地一聲，筆直掠回來，往寧缺掠去。
寧缺全身衣服無風(fēng)自動，衣袂飄飛，緩緩落在落在另一處小樓之上。
里赤媚正疾掠而來。
寧缺雙目射出前所未有的精芒，緊盯著里赤媚的來臨。
天魅凝陰最厲害的地方在與速度。
那并非只是比別人快上一點那么簡單，而是內(nèi)藏著玄妙的至理。
若換了稍次一點的高手，發(fā)覺不出里赤媚疾掠過來那身法里暗藏的精義。
敵手雖然似乎是筆直掠來，但寧缺卻看出對方其實不但速度忽快忽慢，連方向亦不定，似進若退，像閃往左，又若移往右，教人完全沒法捉摸他的位置。
高手對壘，何容判斷失誤。
由此可見里赤媚的天魅凝陰厲害至何等程度。
寧缺一聲贊嘆，平淡無奇的隔空一刀劈去。
厚背刀劈至一半，一陣龍鳴虎嘯似的風(fēng)聲，隨刀勁而生，同時勁風(fēng)狂起，破濤洶涌般往里赤媚卷去。
周遭忽地變得寒冷無比。
這是寧缺的刀勁影響了物質(zhì)，刀勁呼嘯似乎要造出一個寒冰天獄。
里赤媚的身子如陀螺般疾旋起來，寒冷的刀勁全給他快至身形難見急轉(zhuǎn)帶起的勁旋卸往四外。
倏忽間他欺入寧缺懷里，左肘往寧缺胸口撞去，速度之快，真的迅若鬼魅。
寧缺面不改色，側(cè)身以肩頭化去了他的一肘，接著兩人在電光石火間，手、足、肩、臂、肘、膝、頭交擊了百招以上，全是以快打快，兇險處間不容發(fā)，而他們身體的任何一部分都可作攻防之用。
里赤媚忽飄飛往后，落到另一個房舍之上，運功調(diào)息。
這種短兵相接，最耗精神功力，以他深厚的內(nèi)功，亦不得不爭取調(diào)里內(nèi)息的機會。
寧缺的真氣消耗也是巨大，里赤媚的速度太快了，迫得他落在守勢，對方那玄妙無比的身法即便是他心靈映照，也是覺得快的不可思議，尤其是對方戰(zhàn)斗經(jīng)驗同樣無比的豐富，面對他一招寒冰真獄，竟在剎那間就想到了破去的方法，身形化作好似一道龍卷風(fēng)，卸去了所有的力道后，抓住了那一個彈指的瞬間，被對方貼身強攻。
里赤媚已氣息復(fù)元，卻不知寧缺情況如何，從容道：“這一下肩撞滋味如何？”
原來寧缺中了他一招。
寧缺點頭贊道：“相當(dāng)不錯，能見識到里先生的天魅身法，讓寧某大開眼界?！?p> 剛才之失，使他知道方夜羽針對他往日的種種絕技下了一番苦功，里赤媚亦想到了破法，給對方抓住了一絲機會。
里赤媚正要答話，寧缺突然出現(xiàn)在前方虛空處，緩緩地一刀劈下。
以里赤媚深沉的城府，亦是心中大驚，對方的身法竟融入了他“天魅凝陰”的玄奧，這短短交手的時間，對方不僅窺見到了他絕學(xué)的奧義，還汲取融合運用到了自身的功法中。
不僅僅是身法，對方的這一刀，看似平平無奇的一擊，隱含著一種四方八面壓過來的龐大壓力，非是集中于一點。而那種壓力不但既陰且柔，綿綿不絕，且具有強刃的粘性，如此奇功，不正是他凝陰真氣的特性嗎。
里赤媚的天魅凝陰竟一時施展不開來。
倏忽間，兩人老老實實過了十多招。
寧缺的刀勁越發(fā)凌厲，但速度卻一式比一式緩慢，每一個姿勢都是那么優(yōu)美悅目，充滿閑逸的姿態(tài)。
驀地里赤媚一聲狂喝，沖天而起，閃了一閃，似在空氣中消失不見了。
寧缺閃電后退，越屋過舍，往南掠過里許之遠(yuǎn)，才停了下來。
里赤媚卓立對屋瓦脊上，贊道：“寧兄弟的武學(xué)天資，實在教人羨慕不已，逼得里某不得不借飛遁之術(shù)，治療寧兄那令人魂消魄蝕的一刀。”
兩人分別中了對方一肩一刀，均負(fù)了傷。
話音才落，里赤媚疾掠而來，還繞著寧缺迅速轉(zhuǎn)動起來。
寧缺閉上眼睛，往側(cè)移出一步。
這一步大有學(xué)問，要知無論里赤媚的身手如何驚人地迅快，終要受到屋特別的地勢所限，只要寧缺再多移四步，來到瓦面邊沿處，里赤媚這憑借天魅身法的高速增強的凝陰真氣，乘隙一招斃敵的策略，勢必將無法湊效。
寧缺忽向剛才移動的相反方向，連跨兩步。
他的步法隱含易理，每一步均針對敵手移動。
現(xiàn)在實質(zhì)上他只從原位移動了一步的距離。
“颼！”
厚背刀從不可預(yù)料的角度，刺向里赤媚。
里赤媚身法半點也沒有慢下來，厚背刀似是刺在他身上，但寧缺卻知，這一刀刺空了，但他又多移了半步。
厚背刀靈蛇般來出，一時由左手或右手刺出來，又或者由后背刺出來，一擊不中，立即縮了回去，教人完全不知道他下一招由何處攻出。
里赤媚愈轉(zhuǎn)愈快，不住迎擊，以身體、肩、手、腳等部分，施出各奇奧怪招，應(yīng)付著神出鬼沒的厚背刀。
寧缺在如此兇險的形勢下，仍是那副閑逸瀟灑的模樣，單只用眼去瞧，誰也不知他正抵受著里赤媚不斷收窄收緊的壓力網(wǎng)，幾是寸步難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