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斷情絕義
方夜羽見過秦夢瑤后，坐在后花園那涼亭里，思潮起伏，一直不能平靜下來。
在過去二十多年來，沒有一天他不是咬緊牙根，接受龐斑最嚴格的訓練，而他亦不負龐斑所望，做到龐斑每一個對他的要求。
這段艱辛的歲月，使他由一個平凡的人，變成第一流的武林高手，若非十八歲后他分了神籌劃傾覆朱元璋的計劃，他的武功將可更上一層樓，就像少時的龐斑，專心一志武道的極峰進發(fā)。
但他背上的包袱，使他不得不暫時放下武功，這是他心中的第一個遺憾。
第二個遺憾發(fā)生在剛才。
一直以來他都對自己有著無比的自信，認為自己不會受感情支配了理性，但今早當他拒絕秦夢瑤的提議時，他首次嘗到了肝腸欲裂的酸楚。
只因他知道在這一生里，與唯一能令他傾心苦戀的美女情緣已絕。
以后他只能收起情懷，讓這事春夢秋云，鳥跡魚躍，不留半點痕跡。
命運安排了他只能在霸業(yè)和愛情里任選其一。
在以后的日子里，天下間的美女或可任他予取予攜，但他已知道沒有人能代替秦夢瑤。
縱令得成霸業(yè)，天下盡是他囊中之物，但這兩個遺憾卻是永遠無法彌補。
目前他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是將那淡雅如仙，風華絕代的倩影深藏起來，到了將來的某一日，拿出來好好思念和回味。
里赤媚的聲音在他背后響起道：“見完秦夢瑤回來后，有點心事吧！”
方夜羽嘆了一口氣，毫不掩飾地道：“到了這刻，夜羽才真的體會到師尊內(nèi)心的痛苦?！?p> 里赤媚朗聲迅道：“念腰間箭，匣中劍，空埃蠹，竟何成？時易失，心徒壯，歲將零！”
方夜羽呆了一呆，他博文中蒙兩地詩歌文化，知道里赤媚念的是南宋詞人張孝祥的《六州歌頭》，詞中悲憤南宋偷安江左，空有利器，但只是用來積上塵埃，生了蛀蟲，轉(zhuǎn)眼間時機逝去，只留下無限遺憾。
里赤媚長嘆一聲，又吟道：“追想當年事，殆天數(shù)，非人力......唉：有如傾?！?p> 方夜羽一掌拍在石桌上，道：“里老師教訓得是，為了我大蒙千千萬萬同胞，我方夜羽個人的兒女私情，得得失失，又算什么?！?p> 里赤媚微笑道：“這才是男子漢大丈夫，人壽不過百年之事，彈指即過，若不能早自己定下目標，放手而為，有何痛快可言？”
他接著續(xù)道：“想里某若要找個世外桃源之地，盡余生之歡，乃唾手可得之事，為何還要不辭勞苦，潛回中原這當年魂斷心傷的舊地，為的就是要活得更有意義，更有味道?！?p> 方夜羽哈哈一笑，轉(zhuǎn)變話題道：“可有風行烈的消息？”
說到風行烈時，他語氣隱隱帶著一種冷酷的意味。
里赤媚嘿然道：“說來真教人難以相信，這人就若忽然間消失了，沒有半點痕跡留下?！?p> 方夜羽沉吟片晌，點頭道：“此人武學天資也是高強，唯恐以后如那寧缺一樣，給我們添加麻煩，而且，因為靳冰云的事情，秦夢瑤也在好像在找他?！?p> 里赤媚道：“此人和雙修府關系頗近，想必已經(jīng)躲入了雙修府，借著雙修府的力量遮掩，才有可能避開我們的耳目。”
方夜羽聽到雙修府眼中寒芒一閃，他想了想又道：“還有戚長征這小子，被怒蛟幫看透了我們的計劃后，他竟也直接躲了起來。”
里赤媚道：“少主放心，整條長江現(xiàn)在均在我們勢力的掌握范圍內(nèi)，任他會生雙翼，也將逃不出我們的掌心之外，蒙大蒙二已趕過去加入了圍搜，當他現(xiàn)出蹤影的時候，就是他斃命的時刻。”
方夜羽重重呼出一口氣道：“朱元璋自投身郭子興后，運勢如日中天，走足三十年的大運，到了今天，他的運氣還未盡已？”
里赤媚聽到朱元璋的名字，眼中閃過強烈的仇恨，冷然道：“創(chuàng)業(yè)容易，守成困難，建設困難，破壞容易，這句話是亙古不變的真理，到了此時此刻，我才看到我大蒙地平上現(xiàn)出第一道曙光，若我們能把握機會，在中原再分一杯羹，也非絕不可能的事。”
方夜羽道：“關鍵處在于怒蛟幫，現(xiàn)在他們嚴守整個洞庭湖，雖是高明，但卻想不到我們另有霹靂手段，必教他們飲恨洞庭?！?p> 里赤媚仰天長笑，悠悠道：“希望凌戰(zhàn)天和戚長征不要讓我失望?！?p> 頓了頓又道：“假設在遇上秦夢瑤，少主認為里某應如何處理？”
方夜羽沉聲道：“我曾以同一個問題請示師尊，里老師可知師尊怎么回答我？”
里赤媚苦笑道：“若我是龐老，也回答不了你的問題?！?p> 方夜羽漠然一笑道：“這也是我的答案，里老師看著辦好了?！?p> 里赤媚會意地點頭，暗忖無毒不丈夫，為成大業(yè)，第一個要除去的人。
不是浪翻云，不是寧缺，也不是風行烈，而是這身兼慈航靜齋和凈念禪宗這兩大圣地之長的秦夢瑤。
毀掉了她，就像摧毀了中原白道的靈魂，八派將不攻自潰，其中微妙處，也基于一種精神和心理上的情結(jié)。
也使得方夜羽再無牽掛。
里赤媚施禮告退。
剩下方夜羽一人靜坐亭內(nèi)，融入了夕陽的余暉里。
同樣望著天上夕陽余暉的還有寧缺，此時他站在黃鶴樓最高處，身前是滔滔不絕的長江水。
忽然，他頭也沒回地出聲道：“青龍，你來了?！?p> 廳門像被一陣風般吹了開來，在人影一閃，青龍躬身在寧缺面前：“公子，我來了。”
接著沉聲道：“京城傳來消息，太子生病臥床，急招公子回宮！”
“砰！”
青龍被寧缺身上突然升起的氣勢，壓制的跪倒在地，一股冰冷森寒的氣機在寧缺身上一閃而逝。
“天命教？！方夜羽真是好手段?。 ?p> 寧缺沒想到為了對付他，方夜羽竟選擇跟天命教聯(lián)手，將他逼回京師，就像那浪翻云一般。
這樣一來，他們便更有把握對付怒蛟幫，只要拿下了整個怒蛟幫，就等于把中原的整個黑道勢力控制在了手里，到時候，就是方夜羽他們北上京師的時候。
“通知谷姿仙，讓整個白玉京徹底運轉(zhuǎn)起來，不惜一切代價，阻止方夜羽拿下怒蛟幫，韓府，范良極和韓柏都給她調(diào)派?！?p> “我們回京，去會一會天命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