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齊若的心思
隨著一聲悠響，及周靈于城頭敲的十二隆鐘的最后一聲落下，數(shù)萬煙火于城頭上空璀璨綻放。
“娘，你看，今年的煙花好大好漂亮啊！”
銀光久久映在城下仰頭眺望的一孩童眼中不去，是滿滿的欣喜與驚奇。
“漂亮吧？這可是咱們陛下給北郊備的祝禮哩！”
婦人一手牽著孩童，一手指著上空的漫天煙花，目中除了同樣的驚奇，還有滿面的自豪。
“娘，那個穿紅衣服的小姐姐，生得比煙花還美！”
孩童生性好動，被煙花吸引了一會兒，目光便四處看了，余光瞄到城頭上站著許多人，仰頭看的時候，正巧瞧見了被炸開的煙火映出笑顏的周靈，竟是看得呆了。
“莫亂指，那是陛下！”
婦人順著兒子指的方向望去，恰此時周靈也垂眸朝這聲源處看來。
紅衣俏面，伴著星星螢火，的確美極。
那婦人也被這美幕恍了幾秒神，可立時反應(yīng)過來，忙拉回兒子亂指的手，朝周靈歉意一笑，就帶著孩童往遠處而去。
孩童雖還不知這世間的尊卑之別，但還是頻頻回頭看，豪不吝嗇夸贊道：“娘，陛下生得美極了?！?p> “陛下乃世間龍鳳，自是冠絕的?！?p> 可卻也制止了兒子的無忌童言。
都說武將的耳朵靈光，能聽遍八方，陛下是被稱為戰(zhàn)神的人，只會更加神通，恐怕她家孩子那幾句議論的話，陛下是都聽見了的，只望不要怪罪才好。
周靈確是聽見了的，否則也不會看向他們母女。
然打心底，她卻是高興的。
跟著周靈的這幾人，個個英明神武，自也聽得見。
齊若觀周靈高高揚起的嘴角，心知她是受用的，不免搖著羽扇打趣道：“都說小孩子話最真，這么遠瞧著都覺陛下絕美，可見陛下不僅英名遠播，這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傾城！”
“油嘴滑舌?！?p> 周靈嗔怪了一句，卻也從袖中掏出一疊早已包好的守歲包，朝齊若揚了揚：“是想要這個吧？”
“陛下英明。”
齊若笑意吟吟，彎腰作禮。
余下幾人也都亮著眼點頭，周靈失笑，卻也松了手。
滿滿一疊的紅包，不多時便被一哄而上的幾人分了個精光。
其他幾人還曉得矜持，不過程奇這伯爵大人向來是不拘小節(jié)慣了的，這當(dāng)著周靈的面，便瞇著一雙眼睛數(shù)起了銀票數(shù)目。
“伯爵大人，這陛下還在呢，你就拆包了？”
旁的幾人見怪不怪，但楊席楊洛是第一次跟著周靈身邊過除夕，是以兄弟二人都一幅驚掉了下巴的模樣。
可還沒完，眼看著程奇還沒數(shù)完，齊若與彩雀眉頭一跳，雙雙端著笑意加入數(shù)歲包之列。
兩兄弟直接長大了嘴，齊若那雙狐貍眼還笑著朝兄弟二人打招呼：“兩位將軍愣著作甚？一起??？”
周靈不愧是當(dāng)了陛下的主兒，瞧瞧今年的彩頭，多到現(xiàn)在都還沒數(shù)完。
“這……這這這……”
兄弟倆大驚失色，話都說不利索，周靈卻笑著搖手：“無妨，既給了你們，就是你們的了?！?p> “哈哈哈！還是跟著陛下舒服！”
倆兄弟面面相覷，程奇這頭總算數(shù)完了，大笑著將銀票收攏好，臉上都笑開了花。
“要老夫說，天下君王都跟著咱家陛下學(xué)學(xué)多好，年年宮宴將人拘著，不是吃些不夠塞牙縫的玩意兒，就是在那干坐著看歌舞，賞賜的什么金銀珠寶，又重又麻煩，除了當(dāng)個擺設(shè)落灰，屁用都不頂！”
“不錯，”
齊若也跟著連連點點頭：“這般的年，過得才有滋味。”
既省了人力物力財力，還送得最合人心意。
周靈但笑不語。
以往她可不也是個受害者，早就受夠了那些迂腐陳舊的規(guī)矩，如今能自己做主，自是要過個真正的年的。
再者程奇這話雖說得糙，但理是絕對的。
金銀珠寶那些，除了收藏價值，可不就是擺著落灰么？
倒不如折合成銀兩，人人都愛，她也還省事呢！
對于上位者，向來是有距離感的，是以楊席楊洛到現(xiàn)在還張著倆下巴沒合攏。
平時除卻大事上，陛下向來親和，可他們卻從未想過，周靈會親和到這般程度，且明明是不合規(guī)矩的，不光是周靈，旁的幾人也都是習(xí)慣了似的。
凌云雖一向面冷，但其實心思比旁人還細(xì)膩幾分，瞧出兄弟二人的不自然，拍了拍二人的肩膀道：“陛下同身邊人，向來是如此的?！?p> 說著，也將目光轉(zhuǎn)向了含著笑意靜靜看著下方熱鬧的周靈，眸光極致溫柔。
她曾說，自己和天下的君王，是不一樣的，永不會如他們般將他們這些朝夕相伴的人推開。
她那般認(rèn)真的模樣，至今還歷歷在目。
上將也好，天子也罷，周靈始終都是他所熟知的周靈，從來沒變的。
“伯爵大人將銀票藏得這般仔細(xì)，可是又盤算著給您那寶貝孫女兒添衣購釵？”
齊若玩笑似地開口，將手湊向程奇胸口處打趣：“要我說你那孫女兒就是再穿個幾十年，衣裙首飾都可不帶重樣的，不如支支我？”
“誒去去去！要討媳婦兒自己攢彩禮去，別打老夫的主意！”
程奇毫不客氣地一把拍開齊若的爪子，寶貝似地攏了攏衣袖，跳開在一旁喝道。
朝中無人不知，程奇一脈，自反前朝開始，家中朗兒皆戰(zhàn)死，親眷也因異族進犯而死傷殆盡，除卻他自己，只剩下一位嫡出的孫女兒，他向來是當(dāng)性命般呵護的。
照理說，程奇英勇忠心，程家也滿門忠烈，斷不至于這么些年來，只得一伯爵之位的。
說到底，還是周毅忌憚，將他的功勛一壓再壓。
念及此，周靈將眸光轉(zhuǎn)向與正與齊若拌嘴不亦樂乎的程奇，望著他那飽經(jīng)滄桑的臉，秀眉微黛。
如今既是她坐鎮(zhèn)，合不該委屈了程氏一族。
思量片刻，周靈眉心便舒展開來，心中有了主意。
“那我不是怕不夠么？”
齊若話剛出，就被程奇懟回：“你放屁！就你這些年攢的家當(dāng)，合著比老夫不知道多多少，你要娶的什么媳婦兒？竟這般金貴？”
齊若原是打趣的，程奇這么一說，他的笑意便收斂些許，再次笑出的時候，那向來神采奕奕的狐貍眼中，竟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躊躇。
可不就是金貴么？
這般心想著，就將目光投向一處，久久不言。
忽地，察覺出另一番泛著些許敵意的目光，齊若順著看去。
四目相對。
凌云直直望他，目中帶著探究與詢問，齊若朝凌云淡淡一笑，竟是直截了當(dāng)，唇角含笑輕輕頷首。
凌云原本平緩的呼吸，就這么亂了好幾拍。
“嗯？齊若可是有心儀之人了？是哪家姑娘？現(xiàn)在何處？若是可以，我倒不介意做個中間人。”
周靈忽地出聲，一臉驚奇。
聽著齊若方才的意思，這彩禮都要備著了，可不就是有了心思了？
她竟是一絲半點都沒看出來。
齊若聞言，作揖搖頭，含笑婉拒：“多謝陛下美意，不過是想訛些伯爵的銀兩，說的玩笑罷了?！?p> 周靈眸中的失望一閃而過，朝他笑道：“若你哪日真的有了，必得同我說，定為你二人賜番盛大的婚禮?！?p> 說著，也將頭轉(zhuǎn)向凌云：“你亦然。”
這么些年，二人跟著她守護左右，婚事耽擱到了現(xiàn)在也沒個定數(shù)，一眨眼，倆人都快上了二十的年紀(jì)了。
這個時候的男子，大多都妻兒環(huán)繞了。
可齊若與凌云，卻是雙雙緘默，誰也沒有應(yīng)下周靈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