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宜想提起江硯的事,沒找到機會開口。
只聽紀(jì)旸說過。
季璇離開西城。
江硯如行尸走肉一般,每天三點一線,家,學(xué)校,還有季璇外婆家的那座四合院。
依舊是外人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
年級第一。
皖西學(xué)生們膜拜的大神。
沒人知道他背地里已經(jīng)爛透了。
沒有季璇的他。
唯一支撐他的就是季璇外婆家的四合院。
每天上學(xué)放學(xué)都要去看一眼。
可沒多久,那座四合院也更換了主人。
江硯心死。
把自己關(guān)在房里。
手機關(guān)機,紀(jì)旸當(dāng)時去他家。
開門的那人紀(jì)旸不敢相信是那個做什么都不屑一顧的江硯。
滿屋的煙味。滿地的紙團。是江硯的心里話。是阿硯對阿季說的。
紀(jì)旸知道沒法勸動江硯這個脾氣性格這么犟的人,他需要自己想開。
紀(jì)旸走后。江硯拾起腳邊離得最近的紙團,淚痕已經(jīng)浸在了紙上。
那飄飄灑灑的字卻顯得違和。
——
阿季
又是一年十一月,你的生辰快到了吧。
說來你也是真的狠心。
三年了,沒有回來西城看過我一眼。
外婆和你搬走后。
連那座四合院都要賣掉,你是真的下定好決心不回來了。
這些年,我在西城創(chuàng)立了自己的工作室。
叫“擇一心理咨詢室?!?p> “擇一擇一,選擇十一?!?p> 我打算定居在浙江烏鎮(zhèn)。
是你最喜歡的江南水鄉(xiāng),你曾說你一個北方人,看慣了北方冬天白花花的雪,也想去看看只屬于南方古鎮(zhèn)江南煙雨的景色。
你說也許你上輩子就是屬于江南的,以至于你今世如此牽掛。
我了解到代表江南的三個地方,一個是煙花三月下?lián)P州之地,這是文化上的江南;一個是無夢到徽州之地,這是地理上的江南;一個是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之地,這是正統(tǒng)的江南。
你卻偏偏最喜歡古鎮(zhèn),喜歡寺廟,喜歡人們虔誠祭拜的模樣。喜歡聽和尚的木魚聲。讓你心靜。
還有西安青龍寺的櫻花你最為喜歡。
每年四月份櫻花開遍青龍寺。會有不少人在樹下掛著祈愿的紅綢。我也不例外,前年去求了簽也拜了佛祖,念了無數(shù)遍你的名字希望你能回到我身邊,去年去浙江紹興也未曾見到你。
我答應(yīng)過你要和你一起去看青龍寺的櫻花卻食了言,還有ZJ省SX市新昌的大佛寺。
紹興是個古色古香的小鎮(zhèn),烏鎮(zhèn)離它不遠。
我不知道從什么時候有了桎梏,突然我們之間變得冷漠又陌生。換掉的頭像,明天走一條并非兩個人并肩的路,看到我會扣上衛(wèi)衣帽的你和看到你會豪不猶豫轉(zhuǎn)身的我。
我記得一個下著中雨的十一點,我問你怎么突然把及腰的長發(fā)剪了,風(fēng)把雨推到我單薄的校服上,你看著下落不止的雨和我校服上的那滴水圈,笑了笑沒回答,而是歪頭跟我說了一句很無厘頭的話,這是一朵透明的花跟曇花不相類,卻又相隔一億光年轉(zhuǎn)瞬即逝。
我聽不懂于是這句話在我心底扎了根。很奇怪,你離開后這個時候我才明白太晚。
有一天我們描繪未來的藍圖你說你想當(dāng)心理醫(yī)生,我想當(dāng)無國界醫(yī)生救助他人,我們一起就是最強拍檔。我記錄下來我的所見所聞,你可以在不久用這些故事去尋找話題,了解你的患者。替他們解開心結(jié)。
有一年我信誓旦旦的說我們的感情像海岸線沒有盡頭,你信我就夠了。就算是孽緣我也定會讓它修成正果。我說的這些就像倒出一千根銀針又狠狠的扎進自己的喉嚨像是一種慢性自殺。
我總認為我是心胸狹窄的人,不過幸好我們都是自私的個體。我希望我是一條魚記憶只有七秒。太奇怪熟悉到明明我們昨天還在分享有趣的故事,討論今天吃什么,熟悉到陌生,只是兩三句話。
我為你寫過太多太多的話被扔在垃圾桶
那些都過于矯情。
于是我一邊潸然淚下一邊往前走我猜你也在因為別的而痛苦著我們是同一類人。我們都不愛表達,都是愛,行動大于語言的一類人。
可我們之前說的一切的一切都太遙遠我們只是在十六七歲疼痛的青春在迷茫里一次又一次擁抱了自己。
釋懷,太難太難,而我一提起你語言系統(tǒng)就變的紊亂。
心臟和大腦就都在不停的抗拒。
這段日子我又想起你了。
是啊沒人能拒絕光,我也曾撿到過一束光,月亮西沉的時候我還給了它。
今年我去了第11次烏鎮(zhèn),發(fā)現(xiàn)我被困在江南里。其實我心里很清楚,是我自己困住了自己,我困在雨里,我看不透是江南還是心里。
困在里面了便再也不想出來了,決定定居在那。
一方面是因為你,另一方面是因為江南水鄉(xiāng)真的很美正如你所說的那樣。
季。江南好,你亦是如此。
至今我還能想到當(dāng)時你說這話的憧憬和向往。
季,先說一句生辰快樂。這幾年,
我行盡江南,見過百花,無一勝你。
我知道你喜歡花,但對花粉過敏。
我在烏鎮(zhèn)只為你開了一個名喚11的花店。
里面雖都是裝飾的干花,但同樣美麗絲毫不遜色其他。
你曾說過再美的花也終會有一天凋落,不錯的,
我當(dāng)時不解。
你眨著眼睛對我說道你怎么這么笨,烘干做成干花就可以永存了啊。該漂亮的花照樣漂亮。
我還取笑你。
現(xiàn)在也確實如此,我相信你看到會喜歡的。
這京城的雪落不到江南,我也死在江南這朦朧煙雨中。
從前我嫌江南雨急,如今卻也不愿被困在京城的大雪紛飛中。
阿季,你不在我身邊。在夢里我們反復(fù)相見,我問你要不要回到我身邊,你說你恨我,永遠不會原諒我。
所以即使過了這么久,我依舊沒有勇氣在紙上寫下你的全名,也始終沒有勇氣說出那一句“我想你了,有時間能見一面嗎?”便只愿佛祖保佑你歲歲常歡愉。
--江石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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