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回去開車?!眳栒f,“只有幾步路了。你們可想好,再往前那可就是萬丈深淵……”
“哪有那么夸張?”周說,“看恐怖電影的時候你不是膽子挺大的嗎?”
“電影能跟這個相比嗎?!”厲說,“電影害怕的時候可以把眼睛閉上!”
“那你把眼睛閉上,我拉著你走?!敝苷f。
“我要回車上,車上有‘防狼噴霧’!”厲開始轉(zhuǎn)身。
我們?nèi)齻€都笑了。
“能想到建這種特色旅舍的一定是個瘋子!”厲說。
“也說不定是天才。”周拉住她說。
“什么天才?!頂多算個怪才!”厲說。
“謝應(yīng)該不會坑咱們的,我走前面?!蔽艺f。
其實我心里也有一絲絲難以言喻的恐懼,但是在何面前這正是表現(xiàn)自己男友力的時刻。
我向客棧走著,他們?nèi)齻€跟在后面,我越往前走越相信謝的那句話:這不是城市場館可以復(fù)制和比擬的地方。這讓我想起金圣嘆點評《水滸傳》武松打虎、上山前的日落場景,“即便沒見到老虎也要大哭?!?p> 何在我身后忽然說:“看,停車場!”
我循著她手指方向看去,登時釋然。她這話仿佛破解魔咒的一句偈語,又似恐怖電影最緊張之際忽然指出其中的穿幫鏡頭,厲和周的笑聲頓時從身后傳來。
我也笑了。
“要不我們真的先去開車?”我說。
一路上我忍不住打量坐在副駕駛位置的何。她頸項微斜,一副超然世外的神情,如果說剛才我主觀的認(rèn)為需要展現(xiàn)男友力并保護(hù)她,那么可能真是“多慮”了。
她靜靜望著窗外,長長的睫毛閃著捉摸不透的靈動。
“哎你看路!”她發(fā)現(xiàn)車向的偏移,轉(zhuǎn)過來瞧我。
“這里的路不需要看……”我趕緊找了個勉為其難搪塞過關(guān)的理由。
“那也不行!萬一撞上小厲他們,還不讓別人笑死……”何說。
先是一陣沉默,緊接著我倆開始大笑。然后大笑變?yōu)楸?,直到笑得我眼淚流出來,模糊了視線。
“你正常點!”何雖然沖我大喊,但是自己也依舊笑得前仰后合。
“你倆在干什么?”厲在周的車上將副駕駛車窗打開,透過沙塵朝我們喊。
“還說別人是瘋子,快把窗戶關(guān)上!”周喊。
“不就一點點沙子么……”厲說,“你看他倆笑得那么變態(tài)!事出反常必有妖!”
周已經(jīng)控制車窗關(guān)上了。
停好車下來,厲一直追問我倆大笑的原因。
我說:“秘密?!?p> 厲說:“你倆的神情簡直可以用overwhelming來形容,要不是我親眼所見我都不相信小何都被你帶壞了!”
我說:“你這小姑娘……”
厲說:“快說!”
周拉住她說:“老陸都說了是秘密還問!要不咱們打個賭,輸了的人第一個去敲門怎么樣?”
厲的氣焰頓時沒了:“算了!咱倆打賭我什么時候贏過?!反正我是絕對不會第一個敲門的!”
我說:“好了好了,我去!”
轉(zhuǎn)移注意力是沖淡不良情緒的最佳辦法,但我不得不說眼前場景著實不可思議。那是一種不能細(xì)想、一旦將思緒拉回來旋即烏云籠罩的詭異。
在手接觸門板的一瞬間我甚至有種即將打開封印、妖魔鬼怪迎面飛出來的錯覺。
“咚咚”,剛敲了兩下一個店小二裝扮的小伙計緩緩將門打開。“幾位客官好!您打尖還是住店?”小伙計問。
“打尖是什么?”厲悄悄問何?!熬褪浅燥??!焙握f。
“住店?!蔽艺f。
“好嘞!”小伙計說,“您一共四位是嗎?”
“還有一位……”其實我不確定程教授是不是一個人來,正猶豫時,忽然聽里面柜臺后面一位老板娘模樣的女子喊:“幾位是不是姓周、厲、陸、何?”
我急忙說:“對!”轉(zhuǎn)眼看那女子的打扮,只能用“花枝招展”來形容。
“那我們知道了!”女子示意小伙計讓我們進(jìn)去,“每日來住店的客人我們心里都是有數(shù)的?!?p> “原來是久違的貴客!”小伙計抬手示意我們進(jìn)去,“我們早已為各位準(zhǔn)備了干凈整潔的上房,請!”
走進(jìn)店里,《新龍門客?!返那楣?jié)更加歷歷在目。與劇情不同的是兩張桌子前各坐了一名身著古裝的食客。
“這職業(yè)素養(yǎng)……嘖嘖嘖……”厲一邊夸贊一邊咂嘴。
“我倒覺得像NPC?!敝苄÷曊f。
對我來說,電影的原本的劇情實際已經(jīng)非常模糊了。比起劇情回憶我更在意的是這間客棧在沙漠里面的建筑方式。
提出這個創(chuàng)意以及做出建客棧決定的人是瘋子是天才我不知道,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人思維必定異于尋常。異于尋常人思維的人思考行事均無法用“常理”推斷,只能在事實出現(xiàn)之后對其最初決定的驚喜或驚嚇程度猜測和反推。
客棧實際只有上下兩層,我想應(yīng)符合《新龍門客?!返脑O(shè)定,下層正中是餐廳,四周是儲物間、廚房一類的功能用房,上層才全部是客房。
小伙計領(lǐng)我們走上二樓,指了指四間客房,又遞給我們四把銅質(zhì)鑰匙:“幾位貴客,因特殊時期的特殊緣故,本店要求一房一客,單人入住,不便之處還請見諒。”說完轉(zhuǎn)身走了。
周本來還想叫住他詢問幾句,不過想起謝說的話,說:“現(xiàn)在是不是就算‘探索’開始了?你們覺得‘探索’有必要避過店家的注意嗎?”
“避過店家的注意?”我很奇怪。
“按照謝的提示……”周說,“如果他的話能當(dāng)作提示來看的話……”
“哪有提示?那家伙守口如瓶,一個字都沒有提示我們!”厲說。
“我不這樣看?!敝苷f,“他說過,任何事物都可自行探索,因為探索導(dǎo)致摔壞、撬壞、砸壞、碰壞的東西算在他賬上……”
“這句話提示什么?”我好奇。
“提示謎題不會那么簡單?!敝艽?,“所以,盡管NPC剛才交代我們‘一房一客,單人入住’,我覺得我們還是呆在一起比較好。如果萬一一進(jìn)房間房門就鎖住成為密室,集四個人之力總比一個人更容易逃脫?!?p> 厲高興的摟住她,一副喜極而泣的神情:“你終于開始說人話了……”
周笑笑,從四把鑰匙中找出對應(yīng)身前房門的號碼,擰開門鎖。
我們一邊觀察一邊走進(jìn)去,厲伸手先將房門擋住。
“松手吧!如果密室的設(shè)置就是逃出去,我怕突然關(guān)門傷到你?!敝苷f。
厲的喜極而泣的大眼睛里出現(xiàn)了近距離可見的星星。
松手之后厲再次推了一推,房門并沒有關(guān)上。但是這個房間的場景叫我們再也笑不出來。
這是個1:1還原的、至少可追溯為清代甚至明代裝飾的客房。
里面的桌凳、陳設(shè)的器皿,甚至木床都是掛著幃帳的那種宮斗劇面目。
“這……”厲的注意力已經(jīng)到這上面了。
“怪不得一房一客,這客房確實沒有第二個人住的地方?!敝苷f。
我們圍著房間打量了一圈,心想貴賓客房就是這么十幾平米的一居室嗎?
“房門還能打開嗎?”厲的注意力又回到房門上。
我們一同查看,證實房門并沒有任何機關(guān)。
厲攤攤手:“看來NPC只是實話實說?!?p> 周此時卻重新打量四面的墻壁,然后又回來拉開門,盯著門框處墻壁的厚度比比畫畫。
“怎么了?”厲問。
“你不覺得這房間大小有問題嗎?”周說。
“有什么問題……”
不待厲問完,周已經(jīng)拿著鑰匙去開隔壁另一間的房門。
我們跟過去,見他打開門后用步子測量兩道房門間的大致距離。
房間大小有問題?我想著他這句話,心想,難道兩個房間可以并在一起,或者房門有兩個、實際卻是同一個房間?
我也去觀察墻壁。這墻壁的厚度近乎1米,外面涂的是一層類似粘土的材料,不過這層材料硬度極高,毫不遜色于徹底硬化的混凝土。
厲一直跟在周身后,一聲不吭,完全不是平時那個乍乍呼呼的樣子。
我看向何,她也一直默默跟著我們,眼神與在景區(qū)游玩沒什么不同,但我有種莫名的、已令言語成為附屬品的、似乎她已經(jīng)洞悉一切的感覺。這種感覺在我靠近她時變得尤為強烈,不知為什么我確信對她的喜歡在那一刻變成了愛。
“我覺得房間是有隱藏密室或者暗格的!”周十分肯定。
我們重新來到第一個房間,周開始在與隔壁房間緊鄰的墻壁上伸手摸索。
這面墻擺著一個低矮的博古架,架上擺著幾件瓷器。再往上的墻面掛著一副月色山水圖。
周把博古架每一個瓷器摸索了一番,又查看博古架四周,最后將目光落到了那副月色山水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