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楠?!”突然我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熟悉的我?guī)缀跤悬c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我知道那是張健的聲音。
我回過頭,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只見張健正匆忙的掐滅手里的煙,從椅子上站起來的同時,貓一眼屏幕上剩余的分?jǐn)?shù),默默記下,還不忘順手拿起鍵盤上的半瓶冰紅茶。
“姜楠,你等我一下啊,”“老板,下分,850分”。我一臉迷惑的看著張健那張洋洋得意的臉。
“425塊,拿好”老板沒抬頭,從抽屜里數(shù)出錢塞給張健,甚至都沒有去核實一下他所說的數(shù)目。“你……”我徹底明白了發(fā)生的一切,一股無名之火頂?shù)奈覜]說出下面的話。狠狠的跺了一腳地,轉(zhuǎn)身就走。
“姜楠,姜楠……別著急走,等等我,聽我給你說……”他的語氣里有種被誤會的感覺,快速的追過來。
生氣是肯定的,但能讓我自覺自愿在假期提前回來的男人,我怎么可能不聽他解釋呢?盡力追趕的他很快趕上了碎步逃離的我。
“姜楠!”張健一把抓住我的手,隨后合攏雙臂想要抱緊我,我聞到了從沒在他身上出現(xiàn)過的煙味,我架起雙臂和他保持距離,不知是煙味還是其他什么原因,我又咳嗽起來。
“咳咳……離我遠(yuǎn)點,你就不學(xué)好!”我掙脫他的懷抱,卻沒有甩開他的手,任由他滿臉堆笑的拉我走進(jìn)旁邊的小飯館。
“嘿,過來了?今兒怎么樣?”一進(jìn)門,一個嘴里刁煙,熏得自己都閉上左眼的大個子跟張健打著招呼。然后他看到張健身后的我,右手取下嘴里的煙,同時睜開眼,長長的煙氣從他嘴里吐出來。
“美女好??!”他點頭示意,嘴里念叨著:“我是‘大個’,你男朋友的哥們。”
“贏了二百吧”,張健不太滿意地說,還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表達(dá)是因為我才影響了他的“戰(zhàn)績”?!澳隳兀俊?p> 大個像是吃完了,湊過來壓低聲音說:“你還別說,你那辦法還真行,我今天也贏了三百多”。隨后他提高嗓音:“得,不耽誤你們吃飯,哥們走了,咱兒明見嘞!”說罷樂滋滋的揚(yáng)長而去,還沖我豎起了個大拇哥。
“你怎么今兒就回來了,”張健的語氣和我假期前走時判若兩人,轉(zhuǎn)系前的自信都回來了,大概是贏了點錢的亢奮勁沒過。
“喏!”他大拇指向著遠(yuǎn)去的‘大個’一指,“丫就剛才那大個,前兩天輸?shù)亩当饶樳€干凈呢,看我每天都能摟點,這叫一崇拜啊,這不見天兒求著請我吃飯嘛!那天,爺們兒高興,給他稍加點撥,瞧見了嗎?就兩字‘五體投地’。”
張健撇著滿口的“燕腔”,得意的跟我說,不用說,我也知道這些天他是跟什么樣的人混的,在哪混的。
“你這是賭博!”我氣憤的說!
“別介,您可別給我戴高帽,我那哪叫賭博啊?我內(nèi)是用腦子掙錢??!”
“你特么把舌頭捋直了好好說話!”我有些急眼的說。
“得嘞!”張健還是一臉欠相,“恁說咋嘍咱咋嘍吧!”轉(zhuǎn)而他切換成汴城話,期待著我出現(xiàn)他意料之中的表情。
“噗呲!你個二傻子!”我的確沒有齁住情緒,這一笑,徹底散漫了嚴(yán)肅的氣憤。
“偶然的機(jī)會,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竅門,這款‘黃金大滿貫’啊,有漏洞,3磅有胡不胡,然后按照6、7、8、9、10磅就能統(tǒng)統(tǒng)胡牌……”張健搖頭晃腦的說著,像是炫耀著自己的特異功能,說實話我什么也沒聽懂,但是想到剛才那個“大個”謙恭的樣子,看著他終于恢復(fù)的樂觀,我也就天真的沒再往深處想。
“那你也不能抽煙啊!”我在做著最后的批判。
“咳,男人不抽煙,不如做太監(jiān);男人不喝酒,枉在世上走。健哥叼上煙,華仔也蒙圈;酒要喝上頭,發(fā)哥都犯愁!”張健還是一貫的無賴模樣,我又笑了,其實,我真的拿他沒有辦法,或許,這就是愛吧……
有那么一段時間,我們在食堂吃飯時,總是會有他一個叫做“阿背”同學(xué)在場,每次張健打了飯,三個人一起吃完,那人便匆匆離開了。看到我一臉疑惑,張健笑著說:“打賭呢,輸了別人兩個月的飯,你忍幾天啊,我今后再也不敢了啊?!笨粗荒樄ы樀臉幼樱乙簿蜎]在深究。
大三上半期,學(xué)校的寢室里安裝了201電話,這個現(xiàn)在看來再正常不過的事件,在當(dāng)年可是將我們和世界大幅拉近的壯舉。同學(xué)們可以足不出戶的聯(lián)絡(luò),再也不用去校園的話吧排隊打高價電話了,還能讓父母、戀人和大家的聯(lián)系更加緊密,真是增進(jìn)親情、深化戀情的利器。
一個熄燈后的晚上,“臥談會”照常召開,今天的氣氛有些詭異,敬愛的春姐,上來就講起了下午看的一張“光盤”——《午夜兇鈴》,這個當(dāng)時號稱嚇?biāo)肋^觀眾的電影讓人既好奇又害怕,此刻劇情已接近尾聲,本意嚇唬室友的春姐,此刻由于過于的投入也有點心里發(fā)慫,寢室里特別安靜,膽小的姐們大氣都不敢喘,只聽春姐投入的嗓音稍顯顫抖。
“死者生前都接到過神秘的電話,而接聽者又無一逃生……男主突然發(fā)現(xiàn)電視自動打開,電視的雪花點不斷閃爍,突然,錄像帶里的情景開始播放,一,一口井!”我喉嚨一癢,春姐的語氣有點搞笑,克制一下,繼續(xù)聽。
“只是,只是這次的畫面并沒有停下來,井口幾根白色的手指扒了上來,然后,然后爬上來一個頭發(fā)下垂,白色長衣的女鬼……”
春姐咽了口吐沫,準(zhǔn)備講述最恐怖的鏡頭,應(yīng)該也是在給自己打氣。“女鬼爬啊爬,就那樣機(jī)械而僵硬的在地上爬著,男主極度恐慌且認(rèn)真的盯著電視里的畫面,”故意制造緊張氣氛的春姐再次停頓下來。
我則躺在床上,偷偷的笑著,心想:“這鏡頭似曾相識啊。此刻我喉嚨里的那個‘它’聽到同伴的事跡又會作何感想呢?”
“突然!”春姐的這個‘突然’說的非常突然。嚇得我也神經(jīng)一緊?!澳莻€女鬼的手竟然從電視里伸了出來……”“嗚?!”寢室里一片不敢放大的驚嚎。
“鈴鈴鈴……”電話鈴響了,驚嚎變成了鬼哭狼嚎,春姐也“媽呀”一聲捂上了頭,就連我都不由得捋了捋喉嚨,給自己壯了壯膽。
“鈴鈴鈴……”這該死的電話鈴還在響,大家卻沒有一個人敢去接聽。到底是見過大世面的人,我面帶嘲諷的跳下床鋪,接了電話。
靜,太靜了,整個宿舍死一般的寧靜,我抄起電話就說:“你好,102,請問找哪位?”
電話里竟然沒有動靜,我分明感覺到旁邊支著耳朵聽音的老七瀕臨崩潰的動靜。
“喂……”終于傳出來了一個男聲,可是寢室里還是沒人敢出聲,估計是從剛才跌宕起伏的故事當(dāng)中汲取了經(jīng)驗,生怕被一個“突如其來的大招”絕殺。
“姜楠,是我……”電話里傳出了張健的聲音。得到確認(rèn)后的姐們們一片騷亂,罵春姐的有之,吼張健的有之,嘲笑他人的有之,猛喘粗氣的有之……整個宿舍亂成一鍋粥。
喧鬧中,我聽到張健電話里的乞求聲:“我現(xiàn)在就需要三千塊錢,你能幫我想想辦法嗎……”周圍的喧鬧并沒有讓我的心寒得到一絲分擔(dān),我匆匆的答應(yīng)一聲,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