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愛國回家了,周志敏也回家了,只不過楊愛國是從單位,而周志敏是從老丈人家的門口。
不出意外,周志敏又吃了閉門羹。
周志敏不知道妻子于琴已經(jīng)對他失望透了頂,整個廠子僅有他周志敏一人沒有回來,別人都回來了,并且把工作的地方當成了一個笑話講,于是周志敏自然成了故事中反派的反派。
于琴一家都覺得丟臉,丟臉丟到了姥姥家的那種丟臉。
于是周志敏的蹲守就成了無期徒刑,別說進屋了,于家人都沒有拿正眼瞧他。
但這幾日,在新地方,周志敏真的很快樂,從來沒有過的快樂,每天學著新知識,擺弄著新機器,同事之間根本沒有時間去嚼別人的舌根子,大家都專心于自己手上的活,就算是聊天,也都是和工作有關(guān)的。
周志敏很喜歡這樣的環(huán)境,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條魚,突然間從沒水的泥沼中回到了大江里一般,自由的讓人心都飛了起來。
周志敏站起來要走,這時候門突然間開了。
周志敏看到媳婦走了出來,他不由笑著迎了上去。
剛想張口說咱們回家吧。
誰知道于琴先張口了:“志敏,咱們走走吧”。
于是周志敏便點了點頭,和媳婦兩人并肩一起出了廠區(qū),走到了馬路上。
“志敏,咱們離婚吧”于琴沉默了好一段,突然間張口說道。
周志敏傻眼了,他想不明白妻子為什么要提離婚,現(xiàn)在離婚可不是小事,不像是后世離婚跟吃飯似的,現(xiàn)在離婚那可是天大的事,是幾個家庭的事,也是鄰居的事,總之影響太大了。
“我不同意”周志敏說道。
于琴卻道:“志敏,我累了,真的累了”。
于琴覺得周志敏太不省心了,自己什么事都要管,沒自己管了這人就不行了,但是管了他還不聽自己的,自己可都是為了他好!
以前于琴的心氣就高,看上周志敏圖個人老實,而且和普通工人不一樣,是個技術(shù)人員。但是結(jié)了婚才發(fā)現(xiàn),這人根本就不懂人情事故,看到領(lǐng)導連聲早都不會說,最后分房子沒他,提干沒他,升職那更是沒有影子的事。
自己讓他走走關(guān)系,拎著東西在廠長家樓下轉(zhuǎn)了三圈,然后把東西又拎回來了,還說一句我周志敏不干這事兒,太丟人!
這可把于琴給氣壞了。
所有的小事加在一起,這一次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于琴知道現(xiàn)在離婚那幾乎等于離經(jīng)判道,但她真不想再這樣過下去了,一眼看不到希望的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啊。
再看看自己結(jié)婚前的朋友們,現(xiàn)在人家的丈夫不是車間主任,就是調(diào)到了正府部門干起了行政,在學校的早就是當上了學校的教研組長。
自己丈夫呢,以前是個工人,現(xiàn)在依舊是個工人,房子都還是自己腆著一張臉分來的,指望周志敏在廠子里分一套房子,于琴覺得沒什么希望。
現(xiàn)在誰不想要房子?你不跑不送,不和領(lǐng)導搞好關(guān)系,誰會想到你?
沒本事!
自己嫁了一個沒本事,而且沒出息的男人!
于琴給周志敏下了定義,這輩子也就是個工人的命。
見周志敏不說話,于琴道:“志敏,我求你了,放過我好不好,你就當做做好事,念在我們夫妻一場的份上”。
周志敏整個人都傻了,他不知道明明家里過的好好的,妻子怎么會突然間提離婚,他覺得現(xiàn)在的日子過的不錯啊,怎么就走到了這一步。
于琴繼續(xù)說著,平淡的話語中已經(jīng)沒有一點感情了,周志敏聽的出來。以前妻子和自己說話的時候都帶著感情,無論是怒還是罵,都有感情在其中。
但是現(xiàn)在沒有了,敘述的很平淡,平淡的如同一汪潭水,不見任何波動。
哀莫大于心死!
周志敏突然間感受到了。
“我不想離,咱們過的不是好好的么?”周志敏還在最后掙扎。
于琴回道:“那是你過的好好的,你知道我過的日子,現(xiàn)在回想起來,我覺得跟針扎的似的,有沒有一天開心過,我煩透了給你擦屁股的日子,我也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我現(xiàn)在單位很好的,沒有以前……”。
于琴打斷了周志敏的話:“你很喜歡現(xiàn)在的單位,那不是挺好的,離了婚之后,我解脫了,你也快樂了,咱們不要再相互傷害了不好么?”
“……”周志敏依舊不明白。
于琴也不想多說了,沖著周志敏道:“你回去好好想想,過幾天給我答案,我已經(jīng)下了決心了,咱們好聚好散別到最后了還要鬧的不愉快”于琴說完轉(zhuǎn)身走掉了。
周志敏望著妻子的身影在昏黃的路燈下消失不見,傻傻的又站了半個鐘頭,也不知道怎么回到家里。
一夜沒睡,周志敏就這么呆呆的坐著,機械式的上了班,又在班上干坐了一上午。
到了下班的時候,主管叫住了他。
“周志敏!”
周志敏站住了腳,見主管叫自己,于是跟著主管來到了廠子里的辦公室。
給周志敏倒了茶:“周志敏,今天怎么失魂落魄的?”
周志敏說道:“我媳婦要和我離婚”。
“?。 敝鞴艽蟪砸惑@。
這時候離婚那可是個天大的事情,主管也吃了一驚。
“因為什么?”
周志敏搖頭道:“我不明白”。
這下主管便撓頭了。
“那你休息幾天,我給你打報告,你好好處理一下家里的事”主管說道。
“可以么?”周志敏現(xiàn)在真沒有心情。
主管道:“可以的,你這是特殊情況,我給你打報告,公司會批的”。
“那謝謝你”周志敏說道。
“沒事,志敏啊,這事,唉,你要理智一點,別想不開也別鉆牛角尖”。
主管也是技術(shù)人員,他欣賞周志敏,生怕這人一時間想不開,做出什么錯事來。
往往認真做事的人,心中有都一股子執(zhí)著的勁兒,一時想不開那就會弄出大事來,主管也是這樣的人,他也知道現(xiàn)在來這邊工作的老人,十有八九都是不受重視的,有闖勁想換個環(huán)境的一百個人中怕也挑不出三四個來。
周志敏點了點頭,然后辦好了手續(xù)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家。
這一到了家,讓他沒有想到自己的父母卻站在了門口。
父親看到他,怒氣沖沖的直接走到了兒子的面前,脫了鞋子便拿起來往周志敏的臉上抽。
一邊抽一邊說道:“我抽死你個犯渾的小兔崽子!”
周志敏也沒有躲,任由父親抽著。
周志敏的母親有點心疼了,連忙拉住了丈夫:“大白天的還在外面呢”。
不用人說,現(xiàn)在鄰居幾乎在家的全都伸出了腦袋,看熱鬧呢。
周志敏的父親也疼兒子啊,聞言讓周志敏開門。
進了屋,周志敏才知道,自家的丈母娘昨兒見了自己的父母,提出了兩人離婚的事情,二老一聽直接嚇壞了,他們覺得兒媳婦挺好的,要鬧離婚,那肯定是自家的兔崽子不對,于是便怒氣沖沖上門問罪。
周志敏的父母不知道,這一頓鞋底子挨了,卻把周志敏給打清醒了,他明白了,這段婚姻之中,一直都是他自己滿意,于琴從來就沒有幸福過,而自己現(xiàn)在才知道,自己說的要讓她過上好日子,其實半句都沒有兌現(xiàn)。
自己不善于人際,很多事情都要靠媳婦維系,她不光要忙自己廠子的事,還要帶著他這頭廠子的事。
明白了,周志敏沒有恨于琴,而是覺得羞愧。
父母這邊不斷的教育,周志敏一句都沒有聽到。
“走,跟我去親家那里認錯去,今天兒媳婦要是不回來,你就跪門口跪死!”老父親怒的如同公牛一般。
于是這樣,周志敏被老兩口拉著去了于琴家。
兩家人坐下來,只有周志敏的父母一直在道歉,周志敏這時候望著妻子于琴,心中滿是自責。
于琴淡淡的坐著,好像發(fā)生的事與她無關(guān)似的。
周志敏突然間張了口:“你真的想離?”
于琴點了點頭:“我不想再這么過下去了,沒有意思的,志敏,我決定了”。
“那我同意”周志敏說道。
周志敏的父母直接傻眼了,父親突然間跳了起來,一巴掌抽在周志敏的臉上,大罵道:“小狗x的,你說什么?”
“爸,爸!”于琴攔住了周父。
“你別怪他,其實是我覺得過不下去了,我謝謝他能同意,真的,爸,媽,我們雖然離了,但是明明還是您二老的孫子……”。
周父聽的老淚縱橫,周母更是哭的不說上話來了,嘴里不住的叨念著作孽啊之類的。
反到是于家人挺安靜的,個個人臉上面無表情。
周家仨口回到了于琴分的房子,周父周母什么都沒說,冷這臉坐了一會兒直接調(diào)頭便走了。
周志敏也是愣愣的坐著,又坐了一下午。
晚上的時候,于琴和小舅子過來商量離婚的事,周志敏心懷歉疚,什么都答應了,自己凈身出戶。
兩人商量著什么時候去辦手續(xù),這過這手續(xù)可不好辦,居委會,工廠的大姨們肯定會過來勸的。
但是兩人都同意,離婚僅是時間的問題,慢慢耗到離婚,這是周志敏現(xiàn)在可以為妻子做的。
周志敏一下子沒地方住了,好在廠里有宿舍,周志敏直接搬了進去,現(xiàn)在對于周志敏來說只有工作,只有明亮寬大廠房中的方形機器才能讓他忘卻這些不開心的俗事。
大狗子卓興現(xiàn)在到是挺開心的,因為他找到了新樂子,那就是在工人休息之后找人家喝大酒。
廠子的建設(shè)情況并不需要他操什么心,有了峨廠的前車之鑒,有些國內(nèi)的搞電子的所、室也打起了大狗子這邊的主意,想搞什么人員換設(shè)備,或者想著大狗子免費給培養(yǎng)人材啥的,大狗子來者不拒。
他們那邊人員眾多,缺設(shè)備,自己這邊設(shè)備有但是缺人,兩下也算是互補了。
加上肖伯勝這邊的動作,前期的一些車間總算是能將就著把機器給開動起來,大狗子也知道這事不能急,自己的工人培養(yǎng)都要時間。
新建一所技術(shù)學校,工人文化宮那邊的班又多開了幾個,大狗子現(xiàn)在只能慢慢的耐著性子等,等這些人成長起來。
大狗子很快便有事可干了,因為仙林大學這邊進展順利,第一批的教授小別墅已經(jīng)快要完工了,副教授的聯(lián)排也完工了約一半,青年教師的也完成了三成。
這些基礎(chǔ)設(shè)施的建設(shè),比大狗子預定的要快的多,沒有辦法,還是那句話現(xiàn)在這些工人干起活來真是不要命啊。
就像是建國初原本國外認為北鋼重建最少需要幾年的時間,但是我兔愣是幾花了七個月就給重建了。
這樣的神話故事在大狗子這邊也上演了。
尤其是看到大狗子花錢如流水,干活的工人吃的喝的都給了充足的保證,于是大狗子這邊工地上,一批批的工人開了過來,大有只要你能出的起錢,人管夠的架式。
大狗子是來者不拒,想想看相當于一個人拿著后世的工資在現(xiàn)在花,那勁頭有多爽,別人一個月幾十,你一個月拿五千,那不是只要市面上有的,你眼都不眨就買了?
李傳鋒現(xiàn)在的新任務(wù)就是配合大狗子花錢。
肖書記有了新指示,是凡是能開工的都開工,缺什么人直接從各地調(diào)。
于是李傳鋒時不時的便會和大狗子說這個該干起來了,那個該搞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