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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馬弓手

第九章 鄧指揮使特煩惱

大明馬弓手 碧霄聲 2591 2022-04-17 18:28:11

  討賴河南岸,肅州衛(wèi)城。

  肅州衛(wèi)城即后世之酒泉市所在,乃是東入嘉峪關后的第一衛(wèi),素有西來第一衛(wèi)的稱呼,城中有民不過兩三萬人。

  卻因西屏番夷,北抵虜寇,南撫烏斯藏及羌人之重任,駐有整整一衛(wèi)五千六百之滿員兵額外,還另設有嘉峪關處,滿額守御千戶所一千人,供肅州衛(wèi)戰(zhàn)時臨時統(tǒng)屬。

  故而肅州衛(wèi)擁有之兵卒乃是陜西行都司諸衛(wèi)所中,除了都指揮使司駐地甘州外,擁兵最多的衛(wèi)。

  實乃河西第二城,故而在此任職之衛(wèi)指揮使,皆是能堪重任之武將。

  至后半夜,夜空下的肅州衛(wèi)城中,滿城宵禁漆黑一片,唯有幾只禿鷲飛掠上空,發(fā)出幾聲哀嚎。

  與之靜謐不符的,則是城中一處衙門燈火通明,那是衛(wèi)指揮使司駐所。

  衛(wèi)指揮使司內(nèi),一個身著緋色曳撒,年紀約四十余歲,長著一臉絡腮胡的壯漢正端坐在案前看著近日的軍報公文。

  “建文四年,五月二十五,鎮(zhèn)夷千戶所與青羌戰(zhàn),敗歸,失羌北口。”

  “建文四年,六月初八,肅州衛(wèi)北三百里,大批北元騎兵出沒?!?p>  “建文四年,六月初十,討賴河西段潰.......”

  他苦苦皺褶眉頭,查閱著肅州衛(wèi)各地上報一封封軍報,時不時長嘆一聲,捶了捶有些發(fā)疼的腦門心。

  “哼!文官誤國,文官誤國?。 ?,看的他不由得捶了捶桌案,憤怒道。

  他這頭疼的毛病,最近愈發(fā)嚴重,疼的整夜整夜睡不著,今晚又是如此,不由得在內(nèi)堂看著這些糟心的軍報,處理起公文來。

  此人名叫鄧平虜,便是這肅州衛(wèi)的衛(wèi)指揮使,節(jié)制五六千人的一把手。

  自稱是已故寧河王鄧愈之私生子,據(jù)說當年鄧愈隨徐達西征河西走廊,回師時與一羌女一夜風流,鄧愈走后,那女子十月懷胎,便生下了這鄧平虜。

  不管這故事真假,這鄧指揮使確實沒有辱沒鄧愈的威名,十五從軍征,南征北戰(zhàn),攻無不克,戰(zhàn)無不勝,積累軍功升任正三品肅州衛(wèi)指揮使,本是最有希望晉升陜西行都司武官的人選。

  不過自從四年前朱允炆登基稱帝,他就感到諸事不順,作戰(zhàn)屢屢碰壁,吃了不少敗仗,他這頭痛病便是四年前患上的。

  朱允炆年號建文,從這年號也能看出,朱允炆要與祖父的洪武形成鮮明對比,一個尚武,一個崇文。

  朱元璋尚武,武人地位高,且將諸王分封邊塞,分配諸王兵馬,而朱允炆一上臺便反其道而行之,提高文官地位,打壓武將,削藩裁撤兵馬收歸中央朝廷。

  這陜西行都司不像內(nèi)地布政史司,此處人煙稀少,原本不設州府縣等和對應的一系列文官,而是只設衛(wèi)所都司,將軍政歸于各級指揮使,軍政一體抵御外敵。

  不過自四年前朱允炆登基,便開始他的微操大師行為。

  首先向行都司派駐了文官參贊軍務大臣,與都指揮使同鎮(zhèn)行都司駐地甘州,將都指揮使的權力分割一半,甚至還隱隱高于都指揮使。

  這還不算完,光派一個參贊大臣顯然不能深入到行都司屬下各衛(wèi)所基層,所以又增派各布政使參議官員,各按察司僉事下派到各衛(wèi)所參與軍務,政務。

  甚至連最基層的百戶所都會被派遣各屯田同知與水利通判管理,各級武官的權力被大大分割削弱,讓他們感到朝廷的不信任與捉襟見肘。

  就連他這個西北邊陲的武將也不能幸免,肅州衛(wèi)中派遣了一名布政使參議,與他共決軍務,作戰(zhàn)。一名按察司僉事管理軍法,民法。

  對于這種用屁股管理腦袋的行為,他感到處處掣肘,上行卻不能下效,首尾卻不能呼應。

  幾次作戰(zhàn)都因為這些不懂軍事的文官指手畫腳,讓自己的士卒毫無斗志,將領才能被限制,整個肅州衛(wèi)軍隊戰(zhàn)斗力嚴重下滑,故而在外戰(zhàn)中屢戰(zhàn)屢敗。

  一旦戰(zhàn)敗文官便將關系撇干凈,一本奏子直接遞到參贊大臣處,直接導致鄧平虜屢次被責問,這升遷也就遙遙無期了。

  他心高氣傲,作戰(zhàn)勇猛,立志要成為自己父親鄧愈那般的名將,封侯拜將,名垂青史。

  他是要做個萬戶侯的人,如今卻困在這小小的肅州衛(wèi),他豈能不煩躁失眠?

  只見這鄧指揮使正挑燈看著軍報,卻見指揮使衙門外一陣喧鬧,打破了這午夜的寧靜。

  鄧平虜看著這一封封敗報本就怒火中燒,見著外間吵鬧,便將軍報砸在桌案上,霍然起身去看。

  還未待他出門,只見迎面走來一人,年約三十出頭,其人身著緋袍貼里,雖繡著武官走獸,卻是頗為白凈,文質(zhì)彬彬。

  此人名叫李承恩,為肅州衛(wèi)指揮同知,從三品,屬于鄧平虜?shù)母笔帧?p>  雖然官階比自己低半品,不過鄧平虜可從不敢小瞧此人,他雖是自稱是鄧愈私生子,可這李承恩卻是當今曹國公李景隆的堂弟,實打?qū)嵉幕视H國戚,下放到肅州衛(wèi)做流官鍍金的。

  “鄧大人您過目。”,那李承恩遞來信封。

  鄧平虜皺眉一把搶過拆開一看,頓時火冒三丈,還未看完,便將軍報扔在地上,大罵道:“是哪個王八蛋讓他們私自出關的?!馬了個巴子,這要是讓布政使參議知道,不得又參老子一本?!”

  “十六個人出關,就他娘的回來兩個人,這也就罷了,還在關口和值守百戶動手,按察司僉事就整天專盯著這些破事參老子,這兩件事要是被參了,別說升官了,不貶官就他娘的祖上燒高香了!”

  鄧平虜性烈如火,在堂中來回踱步,罵道。

  那李承恩見鄧平虜氣急敗壞,不緊不慢地撿起地上的信道:“鄧大人,您還是先將信看完再生氣不遲?!?p>  鄧平虜略微猶豫,再次接過信,繼續(xù)看下去,半晌后將信放置在桌案上,一反常態(tài)有些沉默,悶的嚇人。皺眉瞥著信件,搓著手指。

  只見他嘴唇動了動,看著一臉笑意的李承恩,道:“那北元公主和那官員呢?”

  李承恩笑道:“被我安置在衛(wèi)城中的官驛里,派了兩個總旗的兵百余人看守著?!?p>  鄧平虜點點頭,負手踱步道:“做得對,好生看著,此等重要人物,不可出絲毫差池,如今朝廷打壓監(jiān)視我等日益嚴重,不求無功但求無過,上報朝廷待旨意下來前定要讓此二人好生活著?!?p>  李承恩卻意味深長道:“鄧大人難道就只想但求無過?這天大的功勞降到你我二人手里,降到這被打壓的肅州衛(wèi)上下武官手里,就不想借此翻身?出口惡氣?”

  鄧平虜不明白他的意思,問道:“這北元公主雖是大人物,不過對我們來說卻是個包袱,做的好功勞被參贊大臣領了去,做的不好,則罪責難逃。李大人您也在肅州衛(wèi)時日不短了,這些監(jiān)視咱們的朝廷文官行事,您還見得少么?”

  鄧平虜說的不假,這些年也偶有擒獲北元高官宗室,他也一一上報行都司報功。

  可最終都石沉大海,純屬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他豈能不知,這些功勞都被那些朝廷文官領了去,自己累死累活的遇上這些包袱,也只能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李承恩卻笑吟吟道,“哈哈,我的鄧老兄,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p>  說罷便從懷中取出一封泛黃的宣紙信件,鄧平虜看著這紙質(zhì)就知道不是一般的信件。

  能以宣紙為信的人,哪個不是達官貴人?

  至少這荒涼的邊關是不產(chǎn)的,就連行都司駐地甘州也不可能有,他腦海中一個可怕的想法一閃而過,心中一驚,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李承恩。

  李承恩做了個請的手勢道:“此處人多眼雜,小心隔墻有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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