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徹徹果斷點(diǎn)頭,“不錯,姜大人有所不知……”
他滔滔不絕地講起來,可為難了姜為,姜為聽得極為吃力,那必徹徹說到特殊名詞不得不用自己那蹩腳的漢語吃力地解釋。
花了好一番口舌,來回?cái)⑹鰩状谓獮椴糯蟾琶靼姿囊馑肌?p> 原來必徹徹是暗門走不成便想走明路,他之前乃是司職案牘所照磨官一職多年,在和林案牘所人緣頗好,也帶出了幾個徒弟。
案牘所也是元朝保留下來的遺制,對于管控塞北百姓具有重要作用。
而案牘所掌管的,正是和林乃至周邊部落諸愛馬克(蒙古基層治理單位,類似于里長制)的戶籍檔案,也掌握著和林臨時(shí)來往登記的流民商旅等信息。
而必徹徹之所以說靠自己尋出來,也是想通過自己案牘所的關(guān)系,能夠查閱一番近來的各商旅部落,有無異常。
必徹徹對姜為道:“我有一個徒弟,正任著案牘所照磨,前些年接了我的衣缽,這回正好派上用場!”
姜為本有些疑慮,問他兩三月未歸,若是換了照磨官當(dāng)如何?
必徹徹胸有成竹道:“這照磨官不是說換就換的,這案牘照磨類似于中原史官,具有傳承性和極高的門檻,需懂得草原上數(shù)種語言,照磨官幾乎都是自小培養(yǎng),以老帶新一點(diǎn)一點(diǎn)多年累積才能夠勝任此職。”
姜為聽罷這才懂了其中乾坤,那必徹徹又道:“這克烈部屬突厥語種部落,若是混入城中定然會偽裝成乃蠻人,汪古人畏兀兒等突厥系部落,我們以此為突破口……”
必徹徹告訴他,這和林劇變,一直蠢蠢欲動的克烈部,一定會趁亂入城蟄伏起來,所以和林城里必然有克烈人存在。
而這必徹徹便想以案牘所載錄的臨時(shí)商旅部落入手,而且是專挑突厥系部落入手,這樣搜索范圍就小了許多。
加之必徹徹司職多年,對于案牘檔案尤為老辣,造假之人別人或許察覺不到,可他卻不在話下,一旦在突厥系部落載錄中發(fā)現(xiàn)可疑之人,那極有可能便是混入其中的克烈人。
姜為聽罷恍然大悟,心道這必徹徹往日看起來膽小怕事,唯唯諾諾毫無存在感,沒想到他在和林的能量卻這般大,思路也靈活起來。
只是他還是有些擔(dān)心,這必徹徹畢竟是無官之人了,他那個徒弟還認(rèn)不認(rèn)他呢?
不過這也是如今最為靠譜的路子了,若是換了自己那才真是兩眼一抹黑。
必徹徹也不多言,徑直將二人置在客店里,便獨(dú)自一人裹上斗篷而去。
小藍(lán)有些擔(dān)心道:“這……靠譜嗎?不會有什么變故吧?”
姜為沉思,“不至于,這必徹徹對于自己公主還是十分盡心盡責(zé)的,否則薩仁雅也不會讓他帶我們來,就算不信任他也該信任薩仁雅才是?!?p> 他心中忖度著,到了這人生地不熟的和林,萬事還需依仗這個本地人,否則將會寸步難行。
小藍(lán)若有所悟,“但愿能一切順利?!?p> 不到一個時(shí)辰,客店房門便傳出輕輕地敲擊聲。
姜為聽這節(jié)奏,知道是必徹徹回來了,他急忙開門,只見屋外二人。
一老一少,老的自然是必徹徹,而年輕那人滿臉堆笑,一臉焦黃頗為精瘦老實(shí),一身文官打扮,應(yīng)該就是必徹徹口中的徒弟了,現(xiàn)任照磨官。
看來這必徹徹也確實(shí)有門路,這般快就能尋到自己徒弟。
二人入屋,姜為合上門卻見那照磨官在屋內(nèi)東張西望,一會兒看看小藍(lán)一會兒有墊腳看屏風(fēng)后,對著小藍(lán)一陣關(guān)切噓寒問暖,只是小藍(lán)不懂蒙語,一頭霧水。
這讓姜為覺得十分抵觸,自然也就多了一個心眼。
必徹徹介紹道這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徒弟,阿勒蘇。
阿勒蘇帶和煦老實(shí)的憨笑著,看著眼前兩個漢人,便道:“我老師告訴了我大概,這事兒不難辦,只是今夜看守不少,我需要先回趟案牘所將人手支開些,換些新來的看管想要入內(nèi)并不難。”
他說的極快,姜為又聽暈了,多虧必徹徹從旁逐字逐句,手舞足蹈翻譯這才讓姜為明白。
“只是這克烈人乃是被追捕的對向,不知閣下想尋他們做什么?”阿勒蘇小心翼翼問道。
姜為道:“路上遇到了伙克烈馬匪,搶了我們些財(cái)貨想查一下他們是否在和林之中?!?p> 阿勒蘇眼珠一轉(zhuǎn),若有所思輕聲哦了一聲,“好,既然如此,我這就回案牘所安排,切記要快入快出,莫要生出事端。”
姜為點(diǎn)頭,心中卻對這阿勒蘇打量起來,他總覺得此人行事古怪,這必徹徹可是與薩仁雅一并出逃的,他不可能不知道。
可他只字不提,進(jìn)屋卻極為反常的熱情,這讓他略感坐立不安。
那阿勒蘇賠笑離去,必徹徹打包票說自己這徒弟不會出問題的,方才通過照磨官特有的聯(lián)絡(luò)法在大街上尋到他,若是有問題早拉他報(bào)官了。
姜為可不會這么容易聽他的,方才阿勒蘇離去之時(shí),他察覺到這人有些難以察覺的匆忙與慌張。
……
阿勒蘇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快步出了客店,裹了裹袍子便往一處市井走去。
他拐過幾間街巷,不去那案牘所卻意外鉆入一個街角后。
他剛?cè)雰?nèi)便有三個挎著彎刀的瓦剌人出現(xiàn),阿勒蘇趕忙招呼三人近前對著他們一陣耳語。
三人臉色疑慮到驚訝,緊接著便從一旁鴿籠里取出信鴿,準(zhǔn)備將其放出。
只是鴿子剛一撲棱,黑暗中卻擲來三枚暗鏢將那鴿子釘在墻上。
這一突變驚動了阿勒蘇四人,阿勒蘇剛一轉(zhuǎn)頭,一道黑影跳來,凌空一腳鞭腿將他踢飛撞在土墻上。
那三個挎刀的瓦剌人急忙揮刀,數(shù)刀剁去,那人腳步微錯,身形閃爍間全躲了去。
“蹭!”一聲刺耳銳響,來人兵刃出鞘聲未止便已經(jīng)有一瓦剌人捂著喉嚨倒下。
二人驚詫對方身手間,那人帶血長刀手中撥弄一轉(zhuǎn),反斫而下直奔右側(cè)一人。
只是一剎,刀尖早已自鎖骨縫隙豎扎而下,魚貫而入,穿透體腔扎了個透心涼。
“噗!”一聲悶響,長刀帶著噴泉一般的血柱而出,血光一閃那第三人連話也來不及說,頭已經(jīng)在地上滾了幾圈。
來人下手極為狠辣,毫不留情面,招招致命之下三下五除二便已連殺三人!
阿勒蘇抬頭一看,臉上驚恐萬分,他認(rèn)得此人,這人正是方才與自己在客店里說話的那個漢人男子!
姜為看著摔在地下的阿勒蘇,心道真是人不可貌相,必徹徹看起來雖有些膽小油滑,卻對自己主人頗為忠誠賣命。而這阿勒蘇看似老實(shí)卻陽奉陰違,做出欺師滅祖的事兒來。
“死?活?”
姜為簡潔明了道,他倒不是故意裝酷,而是措辭實(shí)在有限。
可這簡潔明了的話卻讓阿勒蘇如墜冰窟,看著三人的尸體和姜為手中血染的長刀,他頓時(shí)三魂去了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