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往日不再
“啊啊啊啊啊——”
萊特怕極了，他飛也似地奔逃出了詹姆斯的公寓。
他跑出了公寓樓，白茫茫的雪原上不停地奔跑。
萊特不敢回頭，他腦中只剩下了一個念頭——快跑。
按理來說，萊特不該如此害怕，但剛才那一瞬間不知為何，那個叫詹姆斯的男人給了他前所未有的恐懼。
這種恐懼就像與被黑魔王打敗時的屈辱和恐懼不同，這種恐懼是根植在靈魂深處的恐懼，仿佛是被捕食者遇到了捕食自己的天敵，又像是你在房間里偷偷看黃片的時候你媽突然進來，然后高聲直呼你的姓名。
萊特一直逃，一直逃……他不認識路，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多久，他一直跑到筋疲力盡才停了下來。
萊特跑得兩眼昏花，寒冷的環(huán)境讓他本就孱弱的身體更加虛弱。饑餓帶來的低血糖讓他頭暈?zāi)垦?，然而惡心感卻讓他毫無食欲。
萊特在吐盡了胃里的最后一滴酸水之后，他終于支撐不住了，健壯的身軀轟然向前倒下，再次昏了過去。
……
昏迷之中，萊特感覺到自己在雪地上滑行。
似乎有什么人抓住了他的腳踝，拖曳著他在雪地中前進。
“你怎么那么沉??？”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萊特的耳邊響起。
萊特先是迷茫，隨后驟然清醒。
他認出來了，這是那個惡魔——詹姆斯·道恩的聲音。
盡管兩人認識不久，但詹姆斯“食人惡魔”的形象，已經(jīng)如同思想鋼印一般牢牢印在了萊特的心底。
萊特拼命地掙扎，踢開了詹姆斯抓住他腳腕的手，隨后一邊努力爬行試圖遠離這個魔鬼一邊聲嘶力竭地哭喊：“不要……不要吃我！求求你……”
萊特哭得涕淚縱橫，在地面上奮力爬行。
但是他已經(jīng)沒有力氣了逃跑了，他僅僅爬了兩步就變成了在地面上原地蛄蛹。
他跑不動了，真的跑不動了。
詹姆斯嘆了口氣，他繞了一圈走到萊特面前，然后蹲下來注視著這個男人驚恐的雙眼：“你究竟在害怕什么？”
“求求你，不要吃我……”萊特哀求道。
詹姆斯雙手托腮，平靜地注視著萊特：“我覺得你可能對我……不，應(yīng)該說是對冰之都的現(xiàn)狀有一些誤解。”
萊特停止了掙扎，他驚魂未定地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
“如果你活著，我不會殺你來吃。但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會浪費你身上的肉?！闭材匪褂靡环N平靜到近乎冷血的語氣說，“冰之都那最初的火焰已經(jīng)熄滅，屠宰廠已經(jīng)全部停擺，工廠不再生產(chǎn)任何產(chǎn)品，這座城市正在分崩離析……我們沒有選擇，必須節(jié)約所有一切食物才能活下去?！?p> 萊特愣住了，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什么？冰之都初火熄滅？”
萊特以為自己聽錯了，因為這個影響整個迷霧大陸的重大事件，是早在數(shù)十年前就已經(jīng)發(fā)生過的事情。
他不能理解，自己怎么會在這里。
萊特不停地回憶他在來到這里之前發(fā)生的事情，思索自己來到這里的原因。
直到他感受自己權(quán)能，他才驚恐地發(fā)現(xiàn)一件事情——他的權(quán)能發(fā)生了異變。
原本他發(fā)動時停，隨著時間流速越來越慢，他減緩時間的難度會越來越大。到時間接近靜止的時候，他的權(quán)能就會像是陷進泥沼之中一樣難以繼續(xù)發(fā)動。
然而此時此刻，那泥沼就像是被凍住了一樣，萊特感覺只要自己能夠輕易越過那片泥沼，只要他愿意就能向著泥沼后那條自己已走過的道路一路狂飆。
但是他不敢狂飆。
因為他知道，這條路的路無法再回頭，他可以穿越時間回到過去……但他除了親身度過之外，再沒有任何辦法能回到當初的時間。
他就是在昏迷的時候無意發(fā)動了權(quán)能，才回到了如今這個時候，也就是冰之都初火熄滅的時間。
關(guān)于冰之都初火熄滅的事情，在所有流傳大陸的歌謠、故事、歷史書中都有描述。
游吟詩人們訴說的那段歷史中，初火化作癲火使人狂亂，而后人們?yōu)槔碇嵌範幾罱K主動熄滅了初火。
所有人都認為那是一次偉大的勝利，是人類又一次戰(zhàn)勝瘋狂的戰(zhàn)役。
“你在說什么鬼話？”
詹姆斯在聽到萊特的說法之后勃然大怒：“什么狗屁勝利！所謂的勝利就是讓我們像野獸一樣互相吞噬活下去嗎？所謂的勝利就是讓我們出賣親人的骨肉來存活嗎？這是一場陰謀！是一場屠殺！”
詹姆斯他原本平靜的臉頓時扭曲了起來。
怒火像是從海底火山爆發(fā)而出的熔巖，從早已冰冷的心底不斷涌出。
詹姆斯的父親死在了初火熄滅后的動亂之中，母親因為把最后的糧食讓給了他而餓死。
在母親死后，詹姆斯為了活下去，將母親的身體做成了儲備糧——他并非有什么吃人的惡趣味，他只是為了活下去不得不這么做，事實上冰之都所有饑寒待斃的家庭都做了一樣的選擇。
在這個殘酷的世界里，想要活下去就只能拋去舊有的道德。
“莫那普萊……還有貝魯克洛斯，是他們侵蝕了初火！是他們聯(lián)手毀掉了這座城邦的一切！”
詹姆斯聲淚俱下，痛苦和仇恨讓他面容扭曲，此刻他的樣子比怒目金剛還要讓人膽寒，比煉獄修羅還要讓人恐懼。
萊特愣愣地看著眼前的這個青年，他這一刻終于明白了這個人身上究竟是什么東西在讓他害怕——是他早已失去一切，被仇恨染黑內(nèi)心的可怕靈魂。
詹姆斯的眼中噴吐著漆黑的怒火：“總有一天，我要把他們?nèi)框?qū)逐出去……一個不留！”
在那一瞬間，萊特從眼前這個青年身上看到了自己所沒有的東西。
那種堅決、那種一往無前的毅力，是一名真正的強者應(yīng)該有的“魂”。
眼前之人在萊特眼中，突然變得高大無比。
萊特覺得自己就是因為一直在贏，贏得太多到最后忘乎所以，最終才會輸光光。
而詹姆斯不一樣，他已經(jīng)在不斷失去的一無所有中磨礪出了一顆強者的心，這樣的人不懼失去，只會在磨礪中變得越來越強。
“能不能……帶上我？”萊特下意識地說。
詹姆斯驚訝地回頭看向萊特。
萊特遵從著自己的內(nèi)心，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想要成為和你一樣的強者，無論做什么都好……請你帶上我！”
驚訝過后，詹姆斯臉上的表情漸漸變得平靜，隨后臉上出現(xiàn)了一抹欣慰和釋然的笑。
詹姆斯向萊特伸出了手，萊特愣神片刻后毫不猶豫地伸手，隨后兩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許多年之后，面對舊日支配者，黑騎士依舊會回想起，他和詹姆斯相遇的那個遙遠的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