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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乃木坂的開始

第九十一章 白石城背后的事

與乃木坂的開始 作家DpbL45 6557 2022-12-12 00:05:17

  8月7日一早,林真秀起床梳洗吃了早飯后,換上西服正裝,開著自家輕自動車出發(fā),沿亙理大河原川崎線和113號國道上行駛大約二十五公里后到達位于亙理郡西面的白石市,找到白石城所在的益岡公園,在附近停車場停了車后,步行到這座市民公園的正門口等候,給昨天下午和他聯(lián)系過的東北運輸局企畫觀光部計畫調(diào)整官伊藤祐二打了個電話,沒過多久就與體驗城泊旅行外國專家團會合。

  這次專家團帶隊的官員就是伊藤祐二,同行的還有觀光廳國際觀光課觀光涉外官佐藤繪美子、外客誘致室課長補佐半田雅則,以及負(fù)責(zé)這個旅游產(chǎn)品的宮城Inbound DMO公司職員。在簡單的寒暄后,林真秀跟著專家團進了益岡公園。

  這座公園在白石城基礎(chǔ)上建成,位于一座小山包上,東西不過四百多米,南北三百多米,和中國一個中型社區(qū)差不多大,里面可以游覽的景點也不多,主要是白色的三層天守閣、附屬的歷史探訪博物館和片倉小十郎景綱頌德碑。

  林真秀在天守閣內(nèi)第一層瀏覽了1602年開始成為城主的仙臺藩片倉氏初代家督、安土桃山時代天下兩陪臣之一的片倉小十郎景綱相關(guān)歷史展品,又登高到第三層遠眺附近的藏王山,再跟隨那些來自歐美的旅游專家體驗戰(zhàn)國武將鎧甲,隨后離開天守閣進入白石城歷史探訪博物館,在二樓觀看與片倉家相關(guān)的文物,三樓欣賞與片倉家有關(guān)的歷史軼聞短劇,了解白石城的歷史。

  參觀結(jié)束已是中午,一行人就在一樓附屬餐廳用餐。等待送餐時,Inbound DMO公司的職員向旅游專家征詢剛才游覽的意見,一直陪同在旁的伊藤祐二也向林真秀低聲發(fā)出同樣的問題。

  他想了下答道:“雖然學(xué)生時代來過,但這次再來仍然覺居城宏偉、景色秀麗,令人沉浸其中,不覺自醉。伊藤調(diào)整官若問有什么建議,此情此景,除了贊嘆也別無他念,有如中國先賢來到黃鶴樓,登高遠眺,腳下是蛇山蒼茫,近前有長江浩瀚,遠眺則龜山巒高箐深,方欲抒懷落筆,乍見前輩愴渾絕世名篇雄踞其上,神韻超然,絕去斧鑿,氣格音調(diào),千載獨步,滿腔詩興抑郁而不得出,只能嘆一聲‘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顥有詩在上頭’,悵然而歸那樣?!?p>  這一連串日語混雜漢語,并包含典故、漢詩和艱深詞匯的回答足足說了一分鐘,說得伊藤祐二感覺在聽天書一樣,到后面已經(jīng)完全聽不懂了,想要繼續(xù)問下去,卻怕答案就在剛才的話中,反而可能自曝學(xué)識不足,只好笑了笑,應(yīng)了一聲“林企畫官說得很好”結(jié)束這個話題。

  林真秀回了個笑臉,心里松了口氣。他這樣掉文不是為了炫耀,而是避免給建議——如果說接受邀請還能用拒絕上の方太過無禮來解釋,給建議就可能被戴上諂媚其他省廳大臣,對所屬省廳不夠忠誠的帽子了,但直接拒絕同樣有無禮的嫌疑,只好用這種方式糊弄一下了。

  過一會兒,主打白石溫面的中飯陸續(xù)送上,Inbound DMO公司的職員開始介紹品牌故事。

  “白石溫面有四百年的歷史,當(dāng)時白石城下有一個叫味右衛(wèi)門的人,為了罹患胃病躺在床上幾天沒吃飯的父親,從一名旅行路過的僧侶學(xué)到不用一滴油,只用小麥粉、鹽和水制面的方法……”

  林真秀是宮城縣本地人,對此非常熟悉,就沒注意聽,反而分神生出一個有趣的念頭:白石、白石……白石溫面既然因白石城而得名,那白石親手做的面豈不是也可以叫白石溫面?聽說她的料理水平不錯,只比不過秋元真夏,可惜看昨天的態(tài)度,大概是沒機會吃到了。

  想到這里,他感到有點遺憾,不免又開始琢磨為什么白石麻衣會甩臉子給自己看,但想來想去沒找到頭緒,只能先放一邊。

  中飯過后,一行人離開白石城來到附近的片倉氏家中武家屋敷。這是宮城縣指定文化財產(chǎn),自1730年遺留至今,原為片倉氏家臣小關(guān)家的住宅,茅草屋頂,四坡頂式結(jié)構(gòu)。參觀期間,伊藤祐二再次征詢意見,又被林真秀高深拗口的一連串日語夾雜漢語回答糊弄得接不上話,胸中郁悶不已。

  再接下來參觀的是藏王酒造展示館,由一家創(chuàng)立于1873年的酒造管理,展示和銷售名字來源于日本東北部地區(qū)藏王連峰的清酒。

  參觀即將結(jié)束時,伊藤祐二猶豫著想要再問林真秀有什么建議,卻見后者當(dāng)聽到導(dǎo)購說藏王酒常作為御中元禮物時,像是名普通旅游者一樣購買了各種容量規(guī)格、不同外觀款式的藏王酒,還是復(fù)數(shù)購買,一下子就花了兩萬多円,不僅讓同行人吃了一驚,也令伊藤祐二不得不悄悄提醒是不是買多了,沒想得到“明天就是御中元了,家里總要備點回禮”的答復(fù)。

  這理由很合理,就是有點不合常理——陪同到現(xiàn)在,從口音上也能聽出大家都是宮城縣人,在本地哪里買不到藏王酒,甚至很多人家里常備一箱兩箱,完全沒必要在旅游景點買。

  林真秀也不管伊藤祐二是否能猜到他的用意,自顧自填寫宅配單——買得太多,拎不動;買得太多,可以免費送貨。填寫家中地址時,相似的情景讓他回憶起琵琶湖畔買“美彩淡露”和給衛(wèi)藤美彩寫信的事,又想到那兩張極致誘惑的照片以及充滿著挑逗意味的“私有化”三個字,臉上不覺微露笑容,讓一直在觀察他的伊藤祐二更加摸不著頭腦。

  再接下來參觀的是壽丸宅邸,這是一座建于明治時代的傳統(tǒng)日式豪宅,現(xiàn)用于展示兼銷售源自白石城的日本傳統(tǒng)紙張——白石和紙,這種紙堅固耐用,常用于制作紙衣、名片盒、手提包等。

  參觀即將結(jié)束時,見林真秀又故技重施,買了好幾種紙制品,依舊復(fù)數(shù)購買,又花費一萬多円時,伊藤祐二本不想再說話,還是忍不住發(fā)問,或是覺得自己任務(wù)多半算失敗了,都是因為眼前這個外務(wù)省企畫官太奸猾,話中就難免帶了點諷刺。

  “這也是用來做御中元的回禮嗎?”

  “當(dāng)然不是?!绷终嫘阈Σ[瞇地回答,“御中元的回禮送白石……”

  說到這里,他的聲音頓了一下,因為在這一瞬間,他覺得可能找到了白石麻衣給他臉色看的原因——如果真如易旭所言,她對自己生出了心思,那在看到衛(wèi)藤美彩、堀未央奈都有了御中元禮物,她卻沒有份時,心懷怨氣而形于色就能解釋得通了。

  “……和紙有點不合適,這是回東京后做伴手禮的,課里人多,所以要多買點。”憑借官僚本能及時接上話,把伊藤祐二應(yīng)付過去后,林真秀在接下來的游覽中陷入了沉思和糾結(jié)——是不是這個原因,補上一份禮物看事后反應(yīng)就能知道,可他不敢輕易送出,唯恐給對方錯誤的暗示。畢竟,對兩個女人的承諾已經(jīng)很沉重了,他實在不敢再招惹一個,何況這還是個值得一心一意對待,心無旁騖的姑娘。

  在接下來的游覽過程中,林真秀思量再三,還是狠下心,決定繼續(xù)裝傻,只是想到或許會與白石麻衣因此漸行漸遠,直至幾十年后的回憶中才能想起這個人美心善的女人,心情就有些不佳,臉色也不怎么好看,讓還在觀察他的伊藤祐二有些摸不著頭腦。

  黃昏時分,游覽進入尾聲,一行人回到白石城,進入標(biāo)價80萬到100萬円的“城宿”產(chǎn)品環(huán)節(jié)。這時,林真秀提出告辭,伊藤祐二殷勤挽留,但前者堅持要走,理由也很正當(dāng)——明天御中元假期開始,所以今晚一定要和家人在一起。后者只得將人送到益岡公園正門,然后道別。

  林真秀去停車場取車回家,伊藤祐二回到白石城后,找了個安靜的地方,取出手機開始打電話。

  “津森秘書官,我是伊藤,林企畫官已經(jīng)走了,沒能留住?!?p>  一輛正在仙臺至東京方向的常磐自動車道上行駛的白色Minivan中,津森洋介打開手機的免提,和同車的西村明弘一起聽取伊藤祐二的匯報。

  靜靜聽完后,他問:“那林企畫官到底有沒有提建議,你不敢肯定?”

  “萬分抱歉?!卑资俏挥谏絽^(qū),到了傍晚時分,山風(fēng)吹來,即便在夏日依然涼爽,可電話另一頭的伊藤祐二的額頭此時卻有了點微汗,“林企畫官說得太過晦澀,實在不敢判斷。”

  津森洋介看了一眼西村明弘,見他閉目養(yǎng)神,像是什么都沒聽到,就說:“知道了,今天辛苦伊藤調(diào)整官了。”

  掛了電話后,車內(nèi)沉默了很長時間,西村明弘才悠悠然說:“他倒是把自己的專業(yè)用得出神入化,學(xué)以致用不過如此。”

  津森洋介揣摩了下,沒能領(lǐng)會其中含義,又不能不接話,只好試探著回道:“要不然我給林企畫官打個電話,總要讓他說幾句建議?!?p>  “不用了,他全都明白了,也全都回應(yīng)了。他應(yīng)該還會朝鮮語,你找他,就算能聽懂中國典故,他還能用朝鮮典故躲過去?!闭f到這里,西村明弘臉上浮現(xiàn)笑容,“勇于突破,手腕靈活,直覺敏銳,應(yīng)對得當(dāng),高瀨會長挑女婿的眼光很不錯,但這樣的人才會甘心回亙理郡當(dāng)個農(nóng)協(xié)會長嗎?”

  “到時只要稍微透露點意思,林企畫官就只能對大臣您效忠心了。”津森洋介順勢恭維道。

  西村明弘看了自己的秘書一眼,說道:“等他結(jié)束第一任課長任期后有了資格,也是七八年后的事了。那時的情況誰能知道,保持聯(lián)系就可以了。”

  “是。”津森洋介恭恭敬敬地應(yīng)了,想了想,覺得剛才似乎話中有話,其中蘊含的意思對自己不太好,就有心讓服務(wù)的上の方更享受下智商的優(yōu)越感,主動發(fā)問:“大臣,林企畫官其他做法都容易理解,就是買那么多藏王酒和白石和紙是在表示什么呢?”

  西村明弘透過前窗看著前方飛速倒退的常磐自動車道路面,漫不經(jīng)心地答道:“他從頭到尾都在說好,那還有什么比花錢更能證明真的是好呢?而且,伊藤問他為什么買白石和紙制品,他是怎么回答的?給課里同僚的伴手禮。送了后別人總要問下是怎么回事,他就能順勢解釋為什么接受國土交通省的邀請,流言也就沒有滋生的土壤了。”

  說到這里,他笑了下,“不愧是中國語專業(yè)出身,入省后在中國研修,這‘子昆弟三人其孰最善為醫(yī)’的故事倒是記得清楚。”

  津森洋介覺得也是,心生感嘆道:“就可惜不是東大生,不然恰好出身宮城第三選區(qū),又在外務(wù)省服務(wù)過,能力、學(xué)歷、履歷、出身就都無懈可擊了?!?p>  “不,他是有懈可擊,但不在這點上?!蔽鞔迕骱腚m然還在看著前方,卻是正色回應(yīng),“現(xiàn)在官僚中東大生太多了,他不是東大出身,反而不受東大的前后輩限制。東外大和東大淵源很深,又沒有沖突,他的出身可以得到東大生官僚的善意,這種若即若離的關(guān)系才最合適。真正讓他有懈可擊的是另外一個地方。”

  “那是哪里?”津森洋介立刻捧哏。

  “他是純血中國學(xué)院派,如果是純血美國學(xué)院派就真的無懈可擊了?!蔽鞔迕骱胛@道。

  “還是大臣目光敏銳,不過如果能跟隨大臣您,這點不過是白璧微瑕,無傷大雅的小事了?!苯蛏蠼榱⒖坦ЬS。

  西村明弘扭頭看了一眼,笑了笑,“那也是七八年后的事了?!?p>  津森洋介放下了心,恭恭敬敬地道:“大臣志存高遠,自然是未雨綢繆了?!?p>  白色Minivan繼續(xù)在常磐自動車道上行駛,送國土交通省的副大臣和他的秘書回東京。

  …………

  2015年的御中元假期從8月8日開始,至8月16日結(jié)束。林真秀晚上回到家時,假期實際已經(jīng)開始,他原以為能不用回東京,暫時告別各種煩惱,安心過九天輕松的日子,沒想到晚飯時,林真太一句話就打破了他這個夢想。

  “明天一早,我們?nèi)ハ膳_,就你和我?!?p>  “什么事?”在家里,又是和家人在一起,林真秀就不怎么動腦子,很隨意地問。

  “明天是七夕祭最后一天,你難得這時候回來一次,一起去仙臺玩玩。”

  七夕祭是日本重要的民間慶典,各地舉行時間不同,仙臺的七夕祭在8月6日至8日這三天。作為日本東北部地區(qū)四大祭典活動之一,市區(qū)主要街道上的店鋪都會掛起傳統(tǒng)裝飾彩球、彩帶、流蘇和千羽鶴,并有七夕游行、抬神錯、花車、鼓笛隊伍等祭典儀式,將城市烘托得熱鬧異常,每年兩百多萬游客會慕名而來。

  林家以前在七夕祭期間經(jīng)常全家去仙臺感受祭典氣氛,所以他也沒在意,“哦”了一聲表示知道。

  林真太接著說:“父親今天給高瀨會長打電話說了這件事,所以早百合也會去,約好在中央通見面?!?p>  林真秀臉色有點僵硬,放下筷子問:“為什么?”

  “對高瀨會長的說法是讓你和早百合多接觸下。”林真太想了下措辭,才接著道,“所以父親不會去,那么他也不方便去,但只是你和早百合兩個人,怕沒什么話可以說,所以我會作陪,高瀨家照理也會安排一個人陪著,既然是在仙臺,按照新年初詣的例子,可能還是萬里子來?!?p>  “這么急?”他明白了,但覺得有點不自在。

  “你在家也就一周時間,不趕在這幾天讓她和你真正認(rèn)識,下個月去東京后,你們也沒法聯(lián)系上,總不能向高瀨會長要她的聯(lián)系方式吧。”

  被催著老牛吃嫩草的某人無話可說,含含糊糊應(yīng)了一聲,“知道了?!?p>  林真太還沒放過他,“明天去,你有兩個任務(wù),一個是交換聯(lián)系方式,一個是讓她有興趣到東京后聯(lián)系你。有沒有問題?”

  “知道了?!蹦橙藧灺晲灇獾卮鸬?。

  第二天一早,林家兄弟洗漱后吃了早飯,準(zhǔn)備出發(fā)。臨行前,林真太看到林真秀穿著一身休閑的圓領(lǐng)衫和長褲,就讓他回房間換一套。

  “為什么?”

  “她既然說慶應(yīng)boy太輕浮,只考慮穩(wěn)重可靠的人,你就要按照這形象準(zhǔn)備,去換套正裝吧?!?p>  林真秀只好回房間,換了一件白色牛津紡襯衫,再套上一件淺灰色夏季亞麻薄西服上衣和配套西褲出來,林真太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兩人出了家門,開著自家輕自動車,沿著六號國道一路行駛,大約兩個小時后到達了仙臺市區(qū)的中央通大道,在附近停車場停車后,步行到大道的東端等候。等了大約十幾分鐘,一輛黑色豪華Minivan駛來,在他們前面停下。車門開了后,高瀨早百合走出來,緊接著,久保萬里子果然也出現(xiàn)了。

  雖然時隔半年沒見,林真秀還是一眼認(rèn)出這兩人——前者穿著一件尖領(lǐng)淺灰色繡花連衣裙,原本center式的短發(fā)留長了一些,在末端向內(nèi)卷起,遮住寬大的下顎,又有中分劉海擋住額頭,看起來臉小了不少,順眼了不少。后者穿著一件白色雞心領(lǐng)短袖T恤、藍色牛仔熱褲,露出一雙長腿,還是大眼睛、尖下巴、飽滿的嘴唇,天然的網(wǎng)紅臉,感覺比年初稍微成熟了一點。

  這四個人此前都見過,知道對方的名字和來歷,這就沒有很正式地互相介紹和寒暄,簡單打了個招呼后就開始逛街——林真秀注意了下久保萬里子面對自己時,沒有任何特別的地方,心里有了點數(shù)。

  他們逛的中央通是仙臺市中心的著名商業(yè)街,是那種稱之為アーケード(Arcade)的拱頂封閉式商店街,平時不怕風(fēng)吹雨淋,七夕祭時,通道中會掛滿精巧而巨大的笹飾(笹飾り,竹子制成的一種七夕裝飾物),商店前也擺設(shè)出七飾(彩幡、短冊、紙衣、折鶴、巾著、投網(wǎng)與屑籠),逛街既是看商品,也是看這些節(jié)日裝飾。

  四個人進入中央通后,沒有刻意兩兩并肩走,有時候四人一排,有時候兩兩隨意搭配。走了沒多久,看到一處掛著“支援短冊”的地方已經(jīng)懸掛著許多短冊時,林真太就問要不要去看下,其他三人都是無可不可,于是走過去領(lǐng)了短冊,開始書寫和歌和自己心愿——這是七夕祭典的習(xí)俗,與新年在繪馬上寫心愿一樣。

  林真秀提起筆后,微微沉吟,想起昨天的事,不覺在短冊上寫下“逢ひみても戀にも物のかなしくはなぐさめがたくなりぬべきかな(不忘欲忘終難忘,如之奈何如之何)”。寫完才想起,如果被身邊人看到就麻煩了,于是揉成一團,重新領(lǐng)了一件短冊,寫下“夏山の遠きこずゑの涼しさを野中の水の緑にぞ見る”,又隨便寫了個愿今年事業(yè)順心,家人安康的心愿,掛了上去。

  等結(jié)束后,他看見高瀨早百合和久保萬里子都捏著筆,皺著眉,一副學(xué)渣對著考卷那樣苦惱的樣子。這時,林真太在旁邊輕輕咳嗽一聲,對著那兩個姑娘說:“真秀已經(jīng)寫好了,這家伙就是喜歡寫和歌、漢詩,手癢得很,要不讓他來寫吧。”

  這兩個姑娘如釋重負(fù),忙不迭將短冊遞出來,林真秀瞟了自家哥哥一眼,看到那臉上不懷好意的笑容,卻也無可奈何地。接過來后,他想了下,先在高瀨早百合的短冊上寫下“風(fēng)そよぐならの小川の夕ぐれはみそぎぞ夏のしるしなりける(風(fēng)搖楢樹葉,凈罪小河川,暮色清涼處,正直夏暑天)”,遞了回去,然后又在久保萬里子的短冊上寫下“怠らず行かば千里(ちさと)の果ても見む牛の歩みのよし遅くとも(不懈怠地走,千里之外也能看見牛的步伐)”,再遞了回去。

  這兩個姑娘接過后看了一眼,高瀨早百合笑了笑表示感謝,那句寫夏日的和歌是應(yīng)景之詞,沒什么問題,久保萬里子卻是疑惑地望過來。林真秀微微一笑,說道:“頑張って,未來的后輩?!?p>  這個網(wǎng)紅臉姑娘立刻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有點害羞地說:“林桑告訴林桑這件事了啊?!辈耪f完,她發(fā)覺自己話中有語病,慚愧地低下頭。

  “那叫我林或者前輩吧?!绷终嫘闵平馊艘獾亟由显挘⑿⌒〉叵铝藗€圈套——無論選哪個,稱呼上都比“林?!庇H近一點,尤其是“前輩”這個稱呼,等若在她還沒有考上東外大之前先套上了同校前后輩的關(guān)系,就更加有說道了。當(dāng)然,合適的稱呼中還有一個“真秀桑”可選,但在日本,一名年輕女性面對比自己年齡大不少的男性,想要在對方給出選項之外堅持自己的主張,可是要有一點勇氣的。

  久保萬里子有點猶豫,還沒等她回答,這個狡猾的男人又用開玩笑地語氣追加了一句,“要不叫林君或者林醬?”

  后面兩個稱呼更加不行了,前者不禮貌,后者更加不禮貌,在他近乎不給思考時間的步步緊逼交談技巧應(yīng)用下,這個網(wǎng)紅臉姑娘倉促地在二選一中選了后者。

  “林前輩。”

  沒上圈套!林真秀有些遺憾,加上姓后,這稱呼就未盡全功了,不過比“林?!笨傄稽c,也算有進展,慢慢來,他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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