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故事里的主角

　　今晚最大的爆冷襲來，因為接下來無論是許賀第一，還是羅藝軒第一，那都不算特意外。

　　但是，曾經(jīng)前九的兩個，都沒進出道位。

　　一個是以為的皇族。

　　另一個是排名除了第一次是第七名，其余都在中層的選手。

　　都淘汰了。

　　是啊，秦子杰人緣也挺好的。

　　但他不是大家心中那個第一個想到的人選。

　　許賀這一次，終于大步走下導演給他規(guī)定的“最佳拍攝位置”，走到陳義杰邊上。

　　他其實今天感覺陳義杰壓力很大的樣子，還跟他開了幾句玩笑，但絕對是想不到今晚會是這樣一個結果：

　　陳義杰還是很期待出道的，甚至也回他說要去黑進選手數(shù)據(jù)庫，看看自己現(xiàn)在成績。

　　許賀就笑，你做黑客就干這個？

　　那你都進去了，還不如把自己成績改一改。

　　陳義杰也就笑，那感情好，謝謝你的思路，我現(xiàn)在就把自己改成第一名。

　　一切都仿佛近在眼前。

　　又早已遠去。

　　“沒事，許賀，我真的沒事。”

　　陳義杰感覺的身子在不停顫抖。

　　這一天真的到來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難以自已。

　　好像在外界眼里，其他人都遭受了難以抵抗的壓力，但其實一切原因都在這里：所以為什么沒人攻擊他，為什么他突然有了很好的個資，為什么老板表現(xiàn)得比之前還要熱情。

　　所以，他小聲的，只說了聲：

　　“我其實，早有預感?！?p>　　二線公司，不被重視的部門即使冒出一個出頭的，老板也似乎不愿意更多投資發(fā)展。

　　這時候，剛好節(jié)目火了。

　　一路前進到最后，收獲的最佳方式未必是規(guī)劃的那樣，也許一個好的價錢，也是不錯的選擇...

　　臺上許賀就瞬間明白，一切不用多言。

　　許賀能做的只是給個擁抱。

　　而臺下，已經(jīng)被粉絲們最后帶著哭腔的聲音充斥：“陳義杰！加油！我會永遠支持你的?。。　?p>　　“吳正楠你是最棒的?。?！”

　　“孫思！孫思！孫思?。?！”

　　秦子杰就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默默說完感言，默默站好位置。

　　這個位置，似乎是誰站上都會被罵。

　　但第九名對于節(jié)目組來說，除了噱頭之外，這個人選曝光之后就沒有多少價值了。所以，他們已經(jīng)立馬讓王哲出來要上戲肉：

　　“謝謝，謝謝秦子杰...”

　　王哲也心中嘆氣。

　　他很理解，但更明白圈中的規(guī)則。

　　所以他也就繼續(xù)道：“那么接下來，我們就來揭曉今晚最大的懸念，獲得第一名C位出道的是哪位練習生呢？”

　　兩家的粉絲在這樣的氣氛下，還沒好意思歡呼。就聽見王哲話題一轉：“這時候我們要有請上的是，《天幕》劇組的導演祝彥升和主演唐詢！”

　　“呃？”

　　現(xiàn)場還是屏幕前，沒有在擦眼淚，甚至正在擦眼淚的人都愣住了。

　　不是，這是怎么回事？

　　“啪啪啪?。?！”王哲只能自己率先鼓掌。

　　臺下他的粉絲也必須捧場，而人數(shù)也確實不少，但相對于一整場來說...有點少。

　　上臺的兩位，頭一位帶著墨鏡，但明顯看得出臉色有些不悅——現(xiàn)場這個氣氛，好像是不歡迎他來一樣。

　　額，王哲只能賠笑，自己上前：“來來來，祝導這邊請，唐哥這邊請！”

　　這個舉動有點無奈。

　　他其實都能想到，這一幕被所有練習生看在眼里，會是如何的感受。

　　從一場結業(yè)，突入一片商業(yè)。

　　就硬插。

　　還是在劇情最關鍵，最燃情的時候。

　　節(jié)目里最大咖的長駐嘉賓，去給臨時來到節(jié)目里的人，去圓場。

　　但，這就是娛樂圈。

　　《明日之星》這個由練習生們環(huán)繞起來的夢境，最終被徹底粉碎的時候，不是那一次次攻擊抹黑，甚至不是排名公布什么的。

　　而是就這么真實尋常的一幕：

　　王哲，他得罪不起祝彥升，也惹不起唐詢。

　　兩位一個是國內(nèi)一線資深大導，一個是國內(nèi)一線當紅演員，而他雖然早已經(jīng)轉型歌手，但也每每在這時候人們就會下意識地，

　　覺得他又變成了那個當年的練習生。

　　即使是王哲這種初代練習生，也未徹底有人在娛樂圈占據(jù)最頂層，也就沒有了那個最高的底氣。

　　莫名低人一等。

　　他也覺得受夠了，可是沒有辦法。

　　然后他就下意識瞟了一眼某人，對方似乎還在繼續(xù)安慰著陳義杰。

　　不夠心狠啊...

　　王哲有點嘆氣：這時候，許賀只需要安慰陳義杰一下，然后在鏡頭前給大家展現(xiàn)他更多的風采，最起碼是要給祝導看?。?p>　　你沒看見羅藝軒眼眶泛紅，但是已經(jīng)站好鼓掌了么？

　　你不是很想拍戲嗎？

　　你知道祝導的地位么，這種人他不一定提拔你，但是他不高興了會怎么樣？

　　王哲都有些替許賀著急。

　　可是，可是...

　　他突然前所未有的，百感交集的，覺得許賀你這小子這一季雖然很多地方都讓我很看好，但是今晚你讓我更喜歡你這小子了。

　　然后轉頭，現(xiàn)實又回來。

　　果然，祝導剛才也是有看著的，自然也注意到了那邊的許賀，眉頭不經(jīng)意的一皺：祝彥升今天，是不爽的。

　　尤其是當他收回目光，在緊張的直播中，這時候才慢悠悠地摘下墨鏡。

　　放在一旁的唐詢手里。

　　唐詢整個人明顯一愣，然后又笑容滿面地接過來拿著，跟在祝導后面。

　　聽他用那種漫不經(jīng)心，又不得不憋著要來的語氣道：“今晚可真熱鬧啊小唐，你說，這兩個練習生今晚誰會是冠軍呢？”

　　...

　　接下來，現(xiàn)場所有觀眾們就見識到了，一次特別尷尬地脫口秀。

　　顯然是有臺本的。

　　但顯然兩人配合的，并不好笑。

　　尤其是那種不自覺散發(fā)的“我就是比你們高貴，但是之前的電影撲街撲太狠，所以我們今天迫不得已被資方逼著來這。但放心就這一次，以后你們這輩子都沒機會見到我了”的感覺...

　　真的就讓人不知道說什么？

　　許賀在臺邊其實也注意到了，他多多少少，今晚的心情有點受影響，忍不住有些情緒波動：

　　這是練習生的決賽。

　　擺個臭臉給誰看呢？

　　你如果不爽，如果真的那么厲害，大可以不來。

　　為什么來了？

　　是因為你也拒絕不了么？

　　好抱歉啊，看來你現(xiàn)在的下限，也沒和我們層次差很多嘛！

　　他其實很自然地就懂了，今晚上資本的棋盤游戲，甚至他算是已經(jīng)相當理解的了——那些變更，那些底下的亂象，但真的觸及到他自身最好的朋友，他還是忍不住。

　　因為許賀很清楚，接下來，陳義杰就不一定會是他最好的朋友了。

　　娛樂圈里，分開了，再聚。

　　就不好說了。

　　他有點悲觀，有點憤怒，突然感覺自己在這101人的年輕人群里，突然真的有了點什么。

　　但也是理智讓他聽到臺上呼喚他和羅藝軒上去的時候，道：“沒事，你自己出道到時候比我賺的錢，可能都還多?！?p>　　“嗨，哪能呢，你也太不會騙人了?！?p>　　陳義杰臉上平靜了很多，但還是難免苦澀：“沒關系的，我其實也懂，不只是我，今晚的所有結果都是完全可能發(fā)生的。我們就是一群普通人夢想要走娛樂圈，但是...

　　你也看到了，未來終于還是屬于你的，許賀，一定要加油！”

　　說著，他不等許賀回話，就把他往臺上推。

　　而許賀也只能幾步走過去。

　　他突然心頭恍惚。

　　因為剛才的那句話…

　　許賀，你不也是原時空里的普通人么？

　　心中像是被塞下了個什么東西，但腿已經(jīng)自動走上了舞臺，燈光大亮心情大亂——不爽但拼命告訴自己，冷靜理智，萬一人家也有苦衷呢。

　　然后他整理了下開口：“祝導好，唐哥好！”

　　那兩人也就點點頭。

　　大家略顯尷尬，卻又算是意外地節(jié)約了時間。

　　王哲則在耳機里節(jié)目組瘋狂地催促下，安排兩邊各兩人站在他的旁邊。

　　“今晚，獲得第一名的選手...”

　　當王哲牽住兩人的手的時候，整個人突然好像前所未有的放松。

　　然后他突然就想讓今晚的混亂再多一層他的感慨，反正不也是他頒獎么：“這位練習生，我對他寄予厚望，我覺得他能做到我做不到的，對于這個行業(yè)更有意義的事情！”

　　臺下這次一片嘩然。

　　王哲的經(jīng)紀人先瘋了，臺本上根本沒這句！

　　王哲，你在干嘛！

　　你他嗎不知道你這是在用你自己，給那個第一名抬咖嗎？你什么咖位？而且這是直播！

　　臺上王哲裝傻：

　　直播就直播吧，反正今晚也夠了，該他讓別人有點意外了。

　　他偏了偏視線，可惜他關注的對象，依舊一副“趕快吧，我要下班了，在這個臺上多站一秒我都丟人”的感覺。

　　呼，深吸一口氣。

　　沒關系，我做不到的，自然有新人會做到。

　　王哲語速加快：“從第一天進入訓練營，到《明日之星》的畢業(yè)，他創(chuàng)造了無數(shù)奇跡?！?p>　　“他獲得了8181萬9619票，再次打破本節(jié)目紀錄，也打破2017年開播的所有選秀綜藝前兩名以下的平均票數(shù)紀錄?！?p>　　“他就是，許賀！”

　　“啊啊啊?。。?！”

　　“許賀?。?！許賀你做到了?。?！”

　　“我艸?。?！”

　　臺下粉絲最后一句爆發(fā)的如此猛烈，不知道是驚訝于這么高的基數(shù)下，還能三倍的票數(shù)爆發(fā)。

　　這已經(jīng)遠超整個節(jié)目組的體量了。

　　因為平均計算下來，許賀相當于是23天的票數(shù)，然后平均每天355.7萬票。

　　去年的《練習生101》，三大平臺集結所有能量，超一線也給與足夠重視，所有資源匯聚甚至提前消耗之后...

　　一家超一線公司的第三名，輸給了許賀。

　　這將會是...

　　甚至可能撬動整個選秀格局的事件。

　　...

　　燈光，音樂，還有遠方禮儀小姐正在拿過來的金色的星星獎杯。

　　對，《明日之星》。

　　得有星星。

　　這一切籠罩的中心里，許賀突然有一種復雜情緒沖擊的，說不出來話，聽覺也有點遠去的感覺：他甚至聽見王哲就宣布：

　　也恭喜羅藝軒好像以五千萬出頭的成績，拿到了第二名。

　　然后就完了。

　　曾經(jīng)也是被節(jié)目組力捧的羅藝軒，就這么被一句話交代，然后就跟王哲一起退到了旁邊。

　　兩個即使想快下班，也得露出笑臉，拿起獎杯送...

　　好吧，都有點塞進他手里的感覺。

　　然后趕快下場。

　　許賀甚至覺得，如果這兩人中的誰下臺之后，就去洗手，他也不覺得會很夸張——好吧，可能確實有點夸張，但今晚的事情對他刺激好像太大了。

　　一切的榮譽，一切的離別，還有一切的...

　　真是的娛樂圈，回來了。

　　那顆種子徹底爆發(fā)生長出來：

　　對啊許賀。

　　你在這里想什么呢？

　　這才是你熟悉的娛樂圈啊，不會真覺得自己就真是簡單的練習生，啥都不懂吧？

　　“...”許賀張張嘴。

　　他的耳麥里已經(jīng)接通，傳來導演焦急的催促：時間不夠了，他們這種大型直播，關注的人很多又是未成年的。

　　“不能超過12點。

　　超過了，就是重金罰款，我知道這對你很重要，但是都怪那倆...

　　算了但你揀最重要的說吧！

　　說什么大家都會理解，我們會給你解釋的，你放心你已經(jīng)是我們的藝人了！

　　總之，開口！”

　　好吧...他不是不說，是不知道說什么，許賀站在臺上感覺時間在放慢。

　　是言靈·時間零么？

　　他甚至感覺自己有心思回想起了個梗。

　　但更多原時空的記憶在他腦海里鮮活起來，告訴他：許賀，你不一樣，做你該做的！

　　感謝導演和演員，回去就關注他們，然后告訴全世界他們賞識你，自然會有影視圈的人開始接觸你的，畢竟你臉皮夠厚。

　　感謝平臺和節(jié)目組，雖然以后多半會不遺余力的壓榨你，你要各種反抗。但是這機會是他們給你的，你感謝他們是最合理的選擇，以后就算吵起來你也是面子上占了個高點。

　　還是感謝王哲什么的，他對你有好感，你討好討好，他肯定拉你一把。

　　反正，不要去做沒有價值的事情。

　　你不是最會計算得失了么？安排一個最合適你的，助力你走進這圈子...

　　一切的一切，匯聚在頭腦里。

　　此刻，整個舞臺的聚光燈似乎全聚攏在許賀一個人身上，這是幾乎所有人公認，他的人生巔峰。

　　他會說什么？

　　他會感謝誰？

　　還是他要為自己繼續(xù)宣言？

　　都沒有，因為許賀覺得他又做回了自己——真要用原時空的這些記憶，那當然要說給那時候真實的平凡的自己。

　　也不能否認保持至今的謀劃的自己。

　　但，他更是現(xiàn)在的自己。

　　現(xiàn)在，許賀要去做事情了。他終于在幻想中，言靈耗盡造成鼻血狂飆之前。

　　拿穩(wěn)麥克風，開口道：

　　“謝謝，在這個重要的時刻，我知道作為贏家說什么都會有點難以讓人聽進去，但我確實有一些之前聽來的話想說給大家，或許會有點矯情，但或許今晚又剛好。”

　　“我們都不是天賦異稟的人，在茫茫人海之中，甚至會有些平庸。

　　可是我們的人生，不僅僅是潦草詩，當在迷霧散盡后天光大亮。

　　我們一定會看清遠方的燈塔，奔走在漫漫時光中，成為故事里的主角?！?p>　　“成功只是今晚，因為人生的多條道路才剛剛開始。比如我現(xiàn)在是第一，但我接下來第一份兼職還沒起航，未來，還有好多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