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犁城依舊如往昔，居民都閉門關(guān)戶，因為天氣寒冷，少有人出來行走。伊犁將軍府內(nèi)依舊張燈結(jié)彩，很是熱鬧。蘇寧杰聽完蘇和泰他們一干人遇見格格交手失力，袁承天他們逃走，跌下萬人懸崖，生死難料——多半已死于相思子之毒。
蘇寧杰看了看紅智上人說道：“先前由大內(nèi)四大高手押解昆侖派趙相承已到京師，皇帝很是欣慰。現(xiàn)在有一重要事物非上人親自一行不可。”紅智上人道：“將軍有何差遣但憑吩咐。”蘇寧杰把玩手中玉晶杯，杯中萄葡酒竟不溢出半點(diǎn)，他說道：“前些時日捕到北疆亂黨余孽——天山劍派柳輕雷和他的門人弟子——他們雖然名聲不如昆侖派，可是卻膽大枉為，殺官造反。他們以為自己做得周密，可是還是被衙門中捕快偵得，這真叫做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奔t智上人道：“將軍何不就地正法，以絕后患。”蘇寧杰卻道：“不然，這次皇帝親下詔書意在拿這干反叛入京，意不在殺，而是收攏人心為我所用，這是皇帝高明之處，抑或是一箭雙雕。”紅智上人不解，問道：“將軍，何謂一箭雙雕?！?p> 蘇寧杰哈哈笑道：“上人平常聰慧過人，怎么現(xiàn)在卻又不懂？你想天下江湖人士多有心存異志的，朝廷如果一味周強(qiáng)，實(shí)非萬全之策。天下漢人盡多，你殺的完么？只有收為我用，攏絡(luò)人心方為上上策，殺伐只為下策，事不得已才為之?！奔t智上人道：“是以皇帝這次派京城大內(nèi)四大高手會同血滴子和岳停風(fēng)攻略昆侖，只擒不殺，便為此道。只是聽聞這岳停風(fēng)祖上可是岳武穆，抗擊金人的主將，他的后人卻為我朝所用，似乎用心的很，賣力的很?！碧K寧杰哈哈笑道：“當(dāng)年滿州入關(guān)，攻城略地，當(dāng)事之時有個漢人官員降于我朝，名字叫做范文程，出謀劃策全是此人所為，為我大清朝立下赫赫大功。滿州入關(guān)時，滿州八旗四萬余人，蒙古八旗一萬五千人，漢軍八旗三萬余人，漢族降將孔有德等聯(lián)軍二萬余人，各旗、包衣、外藩共計一萬余人，對外號稱三十萬鐵騎，實(shí)則不過二十萬。當(dāng)時明朝軍隊號稱百萬，竟是不堪一擊。尤其袁崇煥被崇禎凌遲處死，這樣一位不世出的英雄竟被他所忠心的主上以通敵賣國的罪名處死，你說大明不亡也是是無天理了。只可惜這袁督師一片丹心守遼東。我朝先帝曾說袁崇煥督師薊、遼，雖與我朝為敵，但尚能忠于所事，深可憫惻。一心為國是為忠。就是這樣一位英雄，卻橫遭凌遲是可悲，更可悲是當(dāng)時之事，京城百姓爭相割其肉，詛咒其為漢奸，賣國賊，想像當(dāng)時袁督師心情何等悲愴，是為千古奇冤?！奔t智上人道：“袁督師和岳武穆都是他們漢人中不世出的英雄，可是他們的君主偏偏要他們死，有這樣的皇帝國家不亡才怪?！碧K寧杰道：“他們便不如我朝先帝用人不疑，籠絡(luò)人心是以得漢人支持，得有天下也是不虧了?！?p> 蘇和泰插嘴道：“現(xiàn)在的皇帝不也雄才偉略，他要收買人心，原也不錯，可是便如這趙相承不識時務(wù)，偏要與亂黨勾連，依我看皇帝用錯人了，不應(yīng)該對他們抱有幻想，該殺時便殺，否則何以立威？”蘇寧杰道：“小孩子，你懂什么？皇帝自有他的計謀，豈是我輩所及。事有緩急，不是你所想的那樣；再者皇帝也不懦弱，如果他一味仁慈也坐不了天下?！奔t智上人一笑說道：“將軍所言極是，事在謀不在勇?！碧K和泰吃個沒趣便訕訕退下。蘇寧杰見兒子走了，搖頭道：“這孩子還是一味天真不長進(jìn)。當(dāng)今皇帝和他相仿，卻胸有乾坤，掌有大地，運(yùn)籌帷幄，每每做事出人意表；你再看泰兒總是事無所成，難有大志，想我蘇寧杰一生戎馬倥傯，竟生有這樣不成器的兒子，想想都?xì)鈵?。?p> 紅智上人道：“將軍也不要煩惱，事在人為。少爺并不愚笨，只是少人開導(dǎo)，待本座將來有時間慢慢引導(dǎo)他為人處事，這事一時半刻也急不來。”蘇寧杰道：“莫如此次押解天山劍派柳輕雷便與你同行吧！”紅智上人道：“將軍放心，我一定會調(diào)教少爺?！碧K寧杰捻須應(yīng)是。
次是將軍府前多了十幾輛馬車，馬是西域的汗血寶馬，個個健壯異常，往往有時可以日行千里，只是邊彊之地不平，山路居多，是以每日行之二、三百余里，若是一馬平川可行千里。這十幾輛馬車自然是囚禁天山劍派柳輕雷和他的弟子，因為此去京都路遙山遠(yuǎn)，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便用馬車裝犯人，外人自然不知曉車上是朝廷要犯。午時過后，馬車沿著通往京都的官道而行。
紅智上人單獨(dú)坐在頭輛馬車中，閉目養(yǎng)神；蘇和泰在最后一輛馬車中，他們首尾可以呼應(yīng)，以備不時之需。第五輛馬車的車伕頭戴厚厚氈帽，壓得很低，旁人無法看清他的面目，車廂中是二名女眷。只是誰也沒想到這趕馬的車伕卻是個年輕英俊的小伙子——他不是旁人，卻便正是袁承天，車廂中二個女子中一個是柳輕雷的女兒，另一個本來是侍候她的丫環(huán)，只不過現(xiàn)換作了清心格格。原來他們二人來到伊犁城，打探到蘇寧杰要押送天山劍派柳輕雷門人弟子和女眷去京都，便心生一計，混入其間，為了不露行藏，袁承天于是乎成了趕車的車伕，而格格則穿上了下人的衣服當(dāng)了柳小姐丫環(huán)，這樣便不易被人覺察。
一路無事，半月之后到達(dá)京城，這一路紅智上人和蘇和泰并不急著趕路程，因為這些囚犯并不如趙相承他們緊要，所以不緊不慢，沿途領(lǐng)略大好山河，但見有時民風(fēng)淳樸，市甸盡多繁華，可是亦有插草標(biāo)賣兒鬻女的窮苦人家，亦不覺心中傷感。因為他生長伊犁將軍府中，從來少走江湖，怎知生存艱難，只以為盛世太平，今日一見竟情不自悲。紅智上人卻不以為意，說道：“這世間從來如此，也不是新近才有，有人貧窮，有人富貴，本屬平常。富貴未必值得夸，貧窮未必不如人，這本在人一念之間，終歸一抷黃土掩埋了，又說什么虎爭龍又斗，全是虛枉?！碧K和泰卻道：“可是，世間總有人執(zhí)念放不下？”紅智上人道：“我未出家之前，總以為世間萬物美好，可是有一日一伙強(qiáng)人闖入家中殺了我父母，當(dāng)時我外出所以幸免于難，我父母一生為人宅心仁厚，可是上天如此不仁，我一氣之下，便找到他們老巢。我私下思量他們個個兇殘，孔武有力，我一個小孩子怎么會是他們的對手，便在他們的水井中下毒。你一定會說我小小年紀(jì)心腸竟如此歹毒！——可是??？如果你知道我的經(jīng)歷，也許就不會大驚小怪了。因為父母仁厚，所以族長和族人都瞧我不起，有時欺侮我爹爹。當(dāng)時我年少便言語頂撞，不料族長竟尋隙發(fā)作，我爹爹從來懦弱，只好陪罪，——就因為我們孤單，他們便覺得好欺，你說這狗賊可恨不可恨。我將那一干山賊毒死，心想不如一把火燒成白地，再也留不下痕跡。”
蘇和泰看他眼睛滿是仇恨，仿佛又回到不堪回首的少年。蘇和泰問道：“上人，后來怎樣呢？”紅智上人道：“當(dāng)我放火之后，剛欲轉(zhuǎn)身走時，忽然夜色沉沉中有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眾生皆苦，你又何苦多殺人命？善哉善哉，愿爾等往生極樂世界，再無冤冤相報之恨！當(dāng)時我驚得一身冷汗，我心想如果此人向當(dāng)?shù)毓俑鍪棕M不壞事，不行，我要?dú)⒘怂?，萬事全休。想到此，一不做，二不休，我操起地上的長刀向那夜中黑影刺去。不料那人卻身有武功，輕飄飄躲過，回手之一間用二指夾住我手中長刀，竟令長刀不得前進(jìn)半分。我奮力掙扎，滿臉通紅。那人二指一松，我直向后仰，跌了實(shí)實(shí)在在。我剛要再欲拚命，不料那人飄身而出，在星光下只見他是個出家僧人。我便大聲喝斥他為何多管閑事？那僧人卻道：人之生死，須臾間事，百年之后皆塵歸塵，土歸土，再無恩仇牽掛。須知世間之物皆為虛空，我們走時不帶走一片塵埃，貪、嗔、癡、念、恨只不過一時之想，想想既使得到亦有失去之時，莫如放手方是大智慧。你心中有恨，現(xiàn)在無恨，惆悵叢生，是非亦有茫茫萬念俱灰之念。失去未必得到，得到未必失去，一切虛空，如鏡中花，善哉善哉，為我如是大尊者。他手摩我頂，一股真氣自泥丸宮而下，讓我頭腦開竅，仿佛眼前又見大光明。亦有醍醐灌頂之能。于是他將我收入門下——這位僧人便是我的恩師蓮花上人西藏密宗第三十九代衣缽掌門。他將自己的往事一一道來，說者傷心，聽者驚心。原來世間每個人都有一段傷心往事，不為人知，總把它藏在心底里。
這日到了京城，和碩親王親代嘉慶接待——原來這位少年皇帝喜動不喜靜，自己一個人潛出皇宮大內(nèi)，出了紫禁城去外邊游玩，他只作普通裝束，任誰也不會知道他便是當(dāng)今天子。這事自然只有幾個貼身近臣知道。太后知道便鳳顏大怒，喝斥宮中宮女和執(zhí)班太監(jiān)，尤是不解恨，又各個賞了五十大板，以儆效尤。太后方始稍稍解氣，暗下手諭命御前侍衛(wèi)出宮暗尋皇帝，以保今上安全，萬無一失。是以今次聽聞蘇和泰押解一干朝廷逆黨來京，便有和碩親王舒爾哈齊迎接。
舒爾哈齊久聞這伊犁將軍蘇寧杰，慧眼識珠，其一生戎馬倥傯，于軍國大事每每運(yùn)籌帷幄之中已然決勝千里之外，是以這二十年來北疆和南疆安然無事，縱有反抗朝廷的亂黨亦都被捕殺于萌芽之時，可說其人是人中之英杰！
蘇和泰將一干人犯交接干凈，便和紅智上人欲參見皇上。和碩親王推托皇帝染疾，宮中太醫(yī)院的太醫(yī)下藥亦不見效，所以近日朝臣一概不見。蘇和泰和紅智上人只好悻悻而去，心想真是不巧，本意此次進(jìn)京一睹天顏，誰想天不遂人愿。來時意氣風(fēng)發(fā)，去時意志蕭索，黯然無味。
清心格格回到王府，和碩親王本要大加訓(xùn)斥，卻被福晉攔住，這一場離家出走風(fēng)波才告一段落。
袁承天和清心格格分別后，便寄身一座高升客棧，向店小二問起京城中近來的新聞異事。店小二歪頭想了想，忽地一拍大腿說道：“城西大光明觀，新近駐守了不少官兵，閑雜人等不得靠近。先前信眾還可以進(jìn)光明殿參拜，現(xiàn)在完全取消，隱隱約仿佛關(guān)了什么朝廷要犯。”袁承天聞言心中一動，莫非師父他們便是被關(guān)押在其中，不問可知，一個道觀何至于重兵駐守，這豈不是欲蓋彌張。
袁承天心中有數(shù)，便思量過幾日去夜探光明觀。
京城西山，本是太行山一支阜，是為太行山之首，又稱小清涼山，山勢斗峭奇絕，風(fēng)光亦是怡人，遠(yuǎn)看勢如騰蛟起蟒，從西方看來遙遙拱衛(wèi)北京城，古人稱之為“神京右臂。”是以平日京城中的民眾便閑時游玩。袁承天一個人在山中閑走，腦中思量自己還是先聯(lián)絡(luò)復(fù)明社和丐幫在京城的秘密分舵，再從長計議，方為萬全，否則以己之力似乎難以成功。自己忽爾想起復(fù)明社在京城城西的怡紅樓有據(jù)點(diǎn)——這也是丘方絕幫主告知他的；想到此處便來了精神。游完西山，日頭轉(zhuǎn)西，已是向晚時分，便向這風(fēng)塵煙花之地趕來。
華燈初上，這怡紅樓樓高三層，氣勢宏偉，在夜中尤以引人注目。怡紅樓的頭牌姑娘更是衣著華麗，一個個貌美如花，姿容絕世，清新脫俗，仿佛一個個盛開的玫瑰花，讓路過的士子相公我見猶憐。世間美好一瞬間，我們難道不應(yīng)該把握，失去就找不回。
袁承天來到這怡紅樓后院，只見一個月洞門通向西邊一處幽深的小院，院中挺立一座三層木樓，燈光影影綽綽。袁承天點(diǎn)名要來這處小院。老鴇心中一驚，面上卻不露聲色，揚(yáng)言后院姑娘要五十兩銀子。袁承天不緊不慢從懷中取出一張銀票。老鴇見狀眼晴都樂開了花，一溜小跑去通知這院中的姑娘。
袁承天見到這院中頭牌姑娘——在世西施——采薇姑娘。采薇姑娘見這少年身材也不如何高大，但是氣概岳峙淵崞，面有玉樹臨風(fēng)，亦有隱隱王霸之氣，便覺這少年決非尋常之人，便款待有加。桌上布滿果蔬酒水，袁承天飲了一杯酒，便莫名其妙說道：“天地玄黃是可哀，我今來到這世上。一手推開生死門，兩腳踏翻塵世路。當(dāng)年匈奴今橫行，我執(zhí)橫刀殺此獠。不知頭上有明月，清風(fēng)徐來亦何求？”采薇姑娘聽了很是吃驚。
袁承天笑道：“姑娘你可知這詩是誰寫的么？”采薇道：“小女子屈居風(fēng)塵，只是撫琴歌舞，不懂詩歌一道。”袁承天道：“好，姑娘你歌舞一曲。”采薇微微一笑，轉(zhuǎn)身從屏風(fēng)后取一琴在手，撫琴而歌，不是風(fēng)花雪夜，陽春白雪，竟是一首《廣陵散》，琴聲悲涼，讓人生悲，仿佛又見生離死別。這《廣陵散》乃西晉嵇康所做，其后為司馬昭所殺，臨刑前嵇康少不變色，慷慨激昂如昔，言道：廣陵散從此絕矣！不復(fù)人間。
袁承天道：“可惜有心殺賊，無力回天?！辈赊惫媚锫唤?jīng)心道：“與其煩惱，不如隨波逐流?！痹刑斓溃骸拔也荒軌?，采薇姑娘向你打聽一事？”采薇道：“但說無妨?！痹刑炜戳丝床赊?，起身在屋中踱步，說道：“復(fù)明社的護(hù)法堂主高天覺？”采薇一笑，說道：“你說的什么高天覺我不知道，再者他們江湖人士，小女子是風(fēng)塵中人怎么會識得他？”袁承天拿住她的把柄，笑道：“姑娘怎么知道他們是江湖中人？”采薇不慌不忙，道：“我也是聽來怡紅樓客人偶爾說起的，實(shí)在情形卻又不知。”
袁承天見她回答無懈可擊，滴水不漏，心想：這個女孩子可不簡單，你不就范我也要迫你就范。
采薇姑娘見袁承天目光流轉(zhuǎn)，情知有異，便右手?jǐn)埱?，左手扶腰，以備不時之需，心中已有了抵防。袁承天端起桌上的一杯女兒紅，自言自語道：“我見青山多嫵媚，青山見我應(yīng)如是?！边@句話出自南宋詞人辛大人辛棄疾之口。采薇自是知道，她見袁承天眉眼之間都透著常人所不擁有的俊逸之氣，不由得心儀向望之，試問世間誰不愛英俊脫俗的少年人，這本是情之所鐘，端在我輩！
袁承天來到采薇姑娘面前，禮儀有加，說道：“采薇姑娘請飲此杯。”采薇姑娘雨露春風(fēng)，吃吃笑道：“小女子從不飲酒。”袁承天又前一步，似乎腳下不穩(wěn)，向其滑去，看似跌到采薇身上。袁承天驚呼一聲，似乎他也未料到腳下不穩(wěn)，以至出乖露丑，手中酒杯向采薇面頰砸去。采薇右手長琴揮出當(dāng)?shù)匾宦晫⒕票瓝麸w，左手驀地從右手肘底下穿出，拍向袁承天跌來的身子。啪地一聲，袁承天身體受力向相反的方向倒去。
采薇姑娘并未停手，躍步而前，口中喝道：“你這個清廷鷹犬，平日想來害人日多，今兒撞到姑娘手中你還有活路么？”袁承天一個鯉魚躍挺，躍在半空，斥道：“你說誰是鷹犬？”采薇姑娘怒道：“你不是清廷鷹犬，干么要打探復(fù)明社高大哥的事？”袁承天見采薇姑娘已然放下古琴，右手中已然多了一柄寒光眨眼的短劍，向著袁承天刺去。袁承天哈哈笑道：“好姑娘，好手段，如果用在殺朝廷鷹犬那該多好！”
采薇姑娘聞言手中短劍不再遞出，她問道：“你適才說什么？”袁承天道：“我說姑娘好手段，如果用在殺朝廷鷹犬那該多好！”采薇道：“你不是朝廷中人？”袁承天道：“你看我像么？”采薇姑娘頓足道：“你為何不早說，否則刺傷了你怎么辦？”袁承天看著這位采薇姑娘天真無邪可愛的樣子，笑道：“你給我解釋的機(jī)會么？”采薇氣道：“你?！痹刑炜粗赊眿趁亩嘧说臉幼诱f不出的開心。
采薇姑娘可有些氣不可惱的樣子，聽他強(qiáng)詞奪理，便手中短劍一翻，向著袁承天小腹天樞穴、氣海穴、大巨穴、關(guān)元穴四個穴道依上而下，逐一刺去。這四個穴道緊連不過二寸有余，位于小腹中下部位，如果一一刺中，中者非立死無救。采薇只是恨適才袁承天話帶諷刺，心下便生惱了，看似招招都向小腹性命攸關(guān)的穴道刺去。其實(shí)采薇無意殺袁承天，只想其知難而退，莫再得寸進(jìn)尺。
袁承天這時收起小覷之心，打起精神應(yīng)付這位采薇姑娘。忽地當(dāng)啷一聲，他背后的軒轅神劍掉在地上，當(dāng)時屋中立時打了一個閃亮。采薇姑娘驚呼出聲：“軒轅神劍，你怎堪擁有？”袁承天道：“仁者擁有，無義退位！”采薇姑娘冷笑道：“你還自以為是！”袁承天道：“姑娘好身手，在下甘拜下風(fēng)?！辈赊迸溃骸翱上砹??！敝宦犩偷匾宦暎赊惫媚镆粍⒃刑煲路檀?。她見一招得勢，神彩飛揚(yáng)，短劍嗤嗤向空中揮動，竟將袁承天衣服刺穿碎片，仿佛蝴蝶在空中散落。其時她揮劍躍在半空，翩翩舞動，姿勢優(yōu)美。袁承天不禁脫口而出：“好。”采薇姑娘冷笑道：“好，還在后頭?！彼沟美聿火埲?，步步緊迫，似乎要他情甘認(rèn)輸才算罷休。
袁承天手中護(hù)佑軒轅神劍，只不還手，倒不是怯她，要引她招數(shù)使盡。采薇姑娘怎知就里，一味強(qiáng)攻。袁承天不喜不怒，看這采薇姑娘。采薇姑娘見狀，怒道：“你干嘛賊溜溜看人家，倒不似好人?！痹刑斓溃骸耙驗槟愕臉幼雍芎每矗晕业难劬Σ皇芸刂?。你說我該怎么辦？”采薇姑娘氣道：“那你死吧！”袁承天笑道：“可是我卻不想死?！辈赊惫媚锸种虚L劍一遞，說道：“這恐怕由不得你?！彼齽Υ淘刑烨靶?，料想他必向左邊閃躲，豈料他竟不動，仿佛只等劍刺胸膛。采薇姑娘怎么也未料到這袁承天竟不閃不避，似乎引頸就戮，實(shí)在是出人意外。她待要收手已是不及，眼見劍刺小腹，便要血濺當(dāng)?shù)亍?p> 忽然帷幕之后轉(zhuǎn)出一人，快如閃電，手起掌落，正拍在袁承天身上，袁承天受力而出，并未撞向屋柱，而是斜刺飛去，又輕飄飄落地，回看出掌之人。采薇姑娘原本以為袁承天非死不可，心中懊惱，不意有人出手化解這一場危機(jī)，真是饒幸之至。待兩人看清來人面目，不約而同喊道：“丘幫主！”來人非是別人，乃是復(fù)明社的幫主丘方絕！
采薇姑娘伏身要拜見丘幫主。丘方絕忙出手扶持，微笑道：“采薇你怎么可以這樣對待袁公子?！辈赊惫媚镌尞惖溃骸皫椭髂阏J(rèn)得他?！鼻鸱浇^與袁承天相視一笑，說道：“我們是生死與共的好朋友，你說會不相識么？”采薇姑娘告罪退下。丘方絕道：“袁公子幾時也學(xué)得插諢打科來著？”原來丘方絕已在帷幕之后看二人打斗已久，只待采薇姑娘短劍要刺到袁承天時才出手化解兩個人危機(jī)。
袁承天見采薇姑娘珊珊退下，說道：“丘幫主你怎么也在京城？”丘方絕道：“我收到幫中兄弟飛鴿傳書說昆侖掌門被朝廷拿到京城，關(guān)在光明觀中。我得到這訊息便日夜星辰趕來京城秘密分舵——怡紅樓——因為任誰也不會想到風(fēng)塵之地竟是復(fù)明社的分舵?！?p> 袁承天道：“我此次前來怡紅院本意要聯(lián)絡(luò)郭天覺堂主，然后會合丐幫的弟兄營救我?guī)煾?。”丘方絕道：“只怕難如你愿?！痹刑斓溃骸霸趺?？”丘方絕道：“丐幫在京城分舵被清廷偵得，已于三日前撤出京城，以防萬一，所以現(xiàn)下只有我們復(fù)明社了?！彼鲇衷掍h一轉(zhuǎn)道：“只是我有一事不明，昆侖派山高陡峭，又有機(jī)關(guān)密道，何至于讓清兵攻略而下，尊師和師兄都有驚人藝業(yè)，何至于一起被擄走？事有可疑，你不覺得么？”
袁承天道：“難道我們昆侖派有內(nèi)奸？這怎么可能，這些門人弟子都是人中英杰！家?guī)煋裢揭幌驅(qū)幦蔽銥E，他們怎么可能出賣師父，出賣昆侖派？”
丘方絕道：“人心鬼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