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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吁天錄

第一百三十三章天街踏盡公卿骨.我輩豈是一黃巢

英雄吁天錄 劍南生 11494 2024-11-14 18:27:17

  袁承天見他們謀劃計謀,只見這時廳堂之中只有朱世杰、采薇姑娘、蓮姑還有三個神情透肅然的漢子,料想是洪武門好手,否則不能與聞其事,因為這是關乎身家性命的大事,豈能等閑視之。

  袁承天屏住神息也難已聆聽他們說些什么?因為幾個只以筷子沾水在桌面上寫字,這樣話不傳二耳,不易隔墻有耳被人聽了去。袁承天見他們這情形,心下著實敬佩這位世子朱世杰——處處小心在意,是別人所無,可見朱明子孫名下無虛,只是有一節(jié)他卻忽略,成事在于天時、地利、人和這三者似乎都利于他們,可是其中最為緊要的卻是地利,畢竟京畿之地不在其勢力范圍,更兼京城駐守步兵、神機營、火器營,非同小可,他們區(qū)區(qū)幾個人能成大事,實在堪憂,更可憂者乃是采薇姑娘也廁身其間,自己又不能置之不管,因為當年自己在丘方絕面前可是答應過要護她周全,一生不得讓人侵犯,否則何以為人?

  他再抬頭看時只見偌大的廳堂已然空無一人,原來便在自己瞑思苦想之際,眾人已分頭安排各自的事情去了。一時之間天地又歸于寧靜,只有當頭高空一輪似明非暗的明月照著這瓦隴之上寒霜。他竟不知冰冷,也許是適才關心則亂,全神關注廳堂中眾人行止,便自忽略自己了,只是心中有個念頭:自己袁門要不要也歸于這朱世杰所領導的洪武門,如果要歸順于他,從內(nèi)心講自己非但不愿意,也不心甘,因為這朱世杰所貴為朱氏后裔,可是卻是心驕氣傲,仿佛別人皆是臣下,唯命是從,儼然頤指氣使的氣派,所以為人不喜,從內(nèi)心深處來說袁承天對這位自命天皇貴胄的世子殊無好感,而且厭惡,說不上來的那種厭惡,心想:如果此人真的將來得有天下,未必是天下人的幸事;——可是自己的袁門初衷不就是反清復明么?而今眼前之人便是朱明后裔,難道自己真的棄之如敝履不成?這似乎與初心背道而馳?一時之間糾結(jié)不下。

  趙碧兒見袁師弟神態(tài)蕭索地走來,便問情由。袁承天含乎其詞推了過去,兩個人胡亂找了家客棧安歇,只是一夜之中袁承天反來覆去睡不著,總是糾結(jié)自己袁門要不要加入朱世杰的洪武門,臨近四更天時這才愰愰惚惚入睡,睡夢之中又見師父趙相承敦敦教導他要以民族大義為重,不可因私廢公,否則天下將重回洪荒時代!袁承天不覺驚悟,是呀!天下本就應該有英明天縱的君主掌控,否則各自為政,法不令出,豈不天下大亂?想通此節(jié)也便心神安寧,酣然入睡!

  京城黃土鋪墊,凈水靜街,京城閑雜人等不得出來觀瞧,——因為攝政王多鐸此次代天子去天壇祈福,亦求國泰民安,所以執(zhí)事兵士便將不相干的人等嚴令不得在京城大街之上任意閑走,所以昔日繁華京城便顯得格外冷清,只有初冬的日頭緩緩升起,照耀京城每個角落,它從來不因人的貴賤而分之不均,總是照耀世間的每一個角落,讓每個人心中不再寒冷,上天還是公平了一回,所謂雨露均沾,又如生死一道,世上之人誰可逃脫,便是歷朝歷代的君臨天下的帝王也是難以逃脫,上天又自公平了一回,縱使其生前頤指氣使,指點江山,激揚文字可是總究是大限難逃,可見上天還是懷有仁慈之心,假若那始皇帝得有長生不老之藥,那么將是天下所有人之夢魘!所以說冥冥之中上天自有安排,所謂:天數(shù)使然,誠不欺我!

  一隊浩浩蕩蕩的隊伍,兵士執(zhí)刀執(zhí)戈,人人神氣透著睥睨天下的氣慨,仿佛身在朝廷,便為皇帝榮耀,君上生死安危佛大于一切,他們便是性命不要也要護主周全,因為人人心中都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從來君要臣死臣不敢死,父要子亡子不敢不亡,這是三綱五常,從來如此,誰也不可以壞了這規(guī)矩,人人心中只有君王,而目中無百姓,只想著帝王的千秋偉業(yè),而忘卻了自己也是那磊磊白骨中的一員,所以可憐天下人,猶自酣睡不知醒!

  攝政王撣了撣朝服,目光睥睨一切,看了看偌大的京城,再看自己的王府更是鶴立雞群,尤其那座假山更是高出京中所有王府的宅第,便是禁城大內(nèi)也在其下,人在假山之巔幾乎可見毫不費力俯瞰大內(nèi)的兵士的行動,其實這已經(jīng)是越制,而且大有譖越之嫌,只是這攝政王偏偏不以為是,倚仗自己是為攝政王更兼是少年皇帝的皇叔,便行事無所忌憚,便是朝中鯁直的大臣也無人彈劾,便是大行皇帝所立四大顧命大臣也是噤口不言,因為人人都知道這位攝政王位高權(quán)重,便是這位少年皇帝也對這位皇叔言聽計從,有時還不敢稍有違忤,所以便思量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都不向皇帝進諫,因為進諫皇帝也未必聽得進去,反受其害,因為攝政王是一個睚眥必報的,先前便是有人私下向皇帝參奏其有忤逆之嫌,便遭到其反噬,最后落得丟官罷免,更有甚者貶之寧古塔,永生不得回轉(zhuǎn)中土,可見這攝政王辛辣手段,讓人不寒而栗,而皇帝本人對此無知無覺,仿佛沒有的事,依舊和一班少年在后宮的善撲營廝混。眾臣下見這位少年皇帝無心事業(yè),也就人人心灰意冷,心想既然皇帝都無心事業(yè),那么我們又何苦非要苦苦相諫,最后落得尸骨無存,所以時間人人都心冷,不敢熱心朝政,其實也只有四大顧命大臣還暗暗下了決心,待有時機還要諫于皇上,不要忘了祖宗社稷來之不易,豈能毀于一旦!

  天壇社稷,眾臣和官兵嚴加把守,仿佛如臨大敵一般,人人都怕生出意外,所以刀出鞘,弓上弦,一路行來無風無浪,心中便少了顧忌,心想:料想那些忤逆之亂黨也不敢于胡來,畢竟此地乃是京畿之地,防衛(wèi)甚嚴,所以料想他們也不敢于亂來,所以在回去的路上,便少了戒備之心,覺得再無大事。所以眾兵士便談笑風生,不如來時之緊張。攝政王則端坐轎中,閉目養(yǎng)神,頗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覺。仿佛一切平靜如水,無波無瀾。

  忽然前面人家高樓屋檐瓦隴之上滾落石子,呼啦啦山響,落在攝政王轎前。攝政王正自神思物外,忽然被這異動驚覺,忙掀轎簾問道:“怎么!”忙有人回稟無事,只是風吹葉動。多鐸噢了一聲,隨手放下轎簾,催動隊伍前行,此時正當午時,困意被適才所驚,睡意全無,心中謀算如何步步為營,攫取朝堂權(quán)力,再加收攏人心為我所用,以待將來時機來到,可以君臨天下,想到此節(jié)不覺啞然失笑,有種志得意滿的感覺,仿佛天下只在眼前,唾手可得,想想能不開懷一笑。

  不知何時空中傳來鈴當聲,是小兒所玩耍的那種,在空中傳動,竟有些怪異,而且聽來刺耳,長街竟有幾個孩童當街而坐,在那似乎在斗草。前行侍衛(wèi)官見到此狀,心想:這些小兒焉不知事理,難道不知道今日是攝政王出行,閑人回避?他心中有氣,便持鞭上前,甩手揮去向著那當街眾小兒抽去,去勢凌厲,夾雜著呼嘯的風聲,似乎便是要人性命,出手不可謂不毒辣。想這眾小兒看去平平常常,似無所能,眼見長鞭抽至眾小兒的臉面,官兵之中便有人不忍,本要阻攔卻是為時已晚,心中不免嘆息,可是也是無法,似乎只有眼睜睜看他們受難!

  鞭至,風響如風而至,夾著殺人的氣息,這時陽光似乎也暗淡了些,不似先前光明,反見黯然,而轎中攝政王正自謀劃事業(yè),所以對外面之事情無知無覺,此時也無人向其稟告,侍衛(wèi)官先前已得攝政王允許,非常之時可以便宜行事,將來犯或者有圖謀不軌之人立斃刀槍之下,不必請示稟告。所以在這侍衛(wèi)官看來這幾個小兒形跡可疑,也無暇多想,便出鞭傷人,而且大有取其性命之意,所謂:寧可錯殺,也不放過一人。鞭卷塵埃來至,眾小兒依舊面色坦然,不為所動,仿佛看這侍衛(wèi)官如同死人。這下可把他氣得無以復加,因為從來沒有人敢于蔑視于他,更遑論這幾個小兒,可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所以他便手下決不容情,抱著必殺之心。

  長鞭呼嘯而至,眼見傷人無數(shù),忽然幾個小兒也不知怎么一轉(zhuǎn),忽然成空,長鞭重重抽打在地上,立刻顯出一道白印,可見他著實下了狠勁,所幸這些小兒看似平常,卻是身有武功,偏偏于這間不容發(fā)之間躲了過去,這可是焉也讓人氣惱?

  便是停下眾官兵也是一怔,人人以為這幾個小兒非命喪當場,殊料他們竟是身有武功,于間不容發(fā)之際偏偏躲了過去,眾人心中不免驚異,心想:事出反常必有妖。所以人人不免提吊膽,不敢出聲聲張,只瞪大眼睛靜觀事變。

  忽然他身后越眾而出一人,輕蔑說道:“些許小兒都拿不下,還不退下?!边@待衛(wèi)官似乎有些不服,可是待看清來人也便不敢發(fā)作,因為來人非是別人,‘乃是王爺奉為上卿的昆侖派掌門傅傳書,雖然坊間傳聞這位傅掌門人品堪憂,然后武功卻是出類拔萃,非是泛泛之輩,放眼天下少有企及,所以他自然不敢于反駁,只有怯怯退下,心想:你也只不過仗著昆侖派掌門的名頭,否則……否則便怎樣?他還沒想下去,便聽場中呼喝聲起。適才那幾個小兒正纏斗傅傳書,斗轉(zhuǎn)之間,游走之時,捉住間隙,縱高躍低,竟自游刃有余,而傅傳書一時竟耐何不得他們,也真是讓人堪堪稱奇,堂堂一派掌門對付幾個小兒竟是無所是從,也是少有之事。

  傅傳書心中心有不甘,心想:如果我連這幾個小兒都拾掇不下,以后也不要做人了。他心想至此,周身之內(nèi)功心法聚于丹田,施展出本派絕殺手,一經(jīng)施展便自不凡,直迫得那幾個小兒連連后退,幾乎人人無有立錐之地。只是這幾個小兒面無表情,仿佛僵硬如死人。傅傳書不由心中一動,心想:遮莫他們都易了容,心念到此,不由出手如風,以出其不意抓住一小兒的頭腦,左手順他臉頰隨勢一掀,嗤地一聲竟扯下一張人皮面具,只見這小兒——豈是那是什么小兒,分明是侏儒,年紀大約五十上下,是以有那如此的武功。余下幾個人見露出了本來面目,不由得沖沖大怒,呼吼一聲向著傅傳書圍攻。這時便有官兵要出手,卻被一人攔住,悄聲道:“不要插手,傅掌門自有辦法應付。咱們且看何?”官兵見是那終南劍派的掌門人白一劍——知道此人武功和見識甚是高出他們許多,而且在王爺甚為器重,大小事務均倚仗其人,所以便不出手,也樂得免遭毒手。

  傅傳書瞥眼之間見這白一劍不讓官兵出手相助,不由心中暗暗生恨,心想:好歹毒的人,如果將來有機會我一定不會放過你!只是目下自己還要全力施為,這些侏儒是江湖中傀儡門所有,他們此次只所以在此伏擊大約是為報昔日其鬼主李傀儡為攝政王所殺,這是不共戴天之仇,所以他們便事先得知消息,算準其必經(jīng)此處,別的地方也不是沒有,只是那樣便多走路程,以攝政王之性情,他是決然不會舍近求遠,那樣不合乎常理。

  這幾個傀儡門弟子見這傅傳書武功招式有章可循,便心下驚奇,又見他出招似是昆侖派掌式,不覺驚道:“你是昆侖派掌門?”傅傳書見他們識見非淺,識近自己本來面目,不覺笑道:“不錯,在下忝居昆侖派掌門?!币粋€傀儡門弟子道:“你身為名門正派為何身降清廷,做那不恥之事?”傅傳書最恨別人揭他的短處,不由得大怒,掌風便自凌厲,心想我將這幾個小子殺了,也好在攝政王面前顯示崢嶸!只是他想的倒容易,做起來倒怪,因為這傀儡門也不是泛泛之輩,人人都身有藝業(yè),否則他們也不敢在此行刺攝政王多鐸,可見他們是有備而來,不是無地放矢。傅傳書見一時拿他們不下,心下便有些焦急,心想如果自己不能立功,只怕以后自己在王府效力也不受待見,所以今日無論如何也要將他們拿下。

  他正苦思應對之法時,忽地一人躍眾而出,如一片烏云飄來,落在傅傳書身周,大聲道:“傅掌門稍安毋躁,待某家助拳?!敝灰娝捯魟偮洌咽氰F拳揮出,如山撼動將幾個傀儡門弟子掀翻在地,用得竟是少林的拳法。那幾個傀儡門弟子驚呼這是少林派弟子。只見這人呵呵冷笑,鄙視道:“他也不配?!痹谒壑腥巳搜瞿降纳倭峙芍淮瞬豢埃梢娖滟瓢磷源?,目中無人。傅傳書見出拳明明是少林拳路,似乎應該出身少林,然而他卻出言不遜,話中帶中不屑,似乎這個名門大派不入其法眼,心中自然不解,心想也許是俗家弟子,結(jié)嗯少林,私自出走,不認師門,——因為這種背叛師門的事從來都有,并不鮮見,所以心中便先入為主,以為這人必是少林叛徒不問可知,其心中懷恨少林,所以心中便對其不滿,言出無遜,毫無尊敬可言,這似乎也是人之常情,所謂是非功過,誰可定論?

  他們二人一經(jīng)聯(lián)手,那幾個傀儡門弟子便相形見拙,處于下鋒,似乎只有招架之力,而無還手之功。這時轎中的攝政王不驚不怒不慍不色,施施然走出轎子觀看他們廝殺,臉上波瀾不驚,絲毫看不出喜憂,仿佛這件事情與己無干,自己是個局外人,看別人爭殺在他事屬尋常,死人他也不是沒見過了,所以任何事在他心中都不起波瀾,甚至心中還希望他們兩敗俱傷,至于為什么有這奇怪的念頭,連他都實在覺得不可理喻,這也不是人之常情,在他心底里似乎除了天下,再無余事縈于心懷,別人自然不懂,也不理解,因為別人雖知他表面做事苛刻,仿佛不近人情,可是誰又知他心里所懷揣著家國天下的雄心壯志,他要遠邁先帝,要效仿那漢武帝,開疆拓土,為萬世立功名,想要標榜后世,英名傳于后代!只是有時世間之事千變?nèi)f化,不以人的意志為改變,往往事非所成!

  呼喝聲中那幾個傀儡門弟子掀翻在地,傅傳書此時已長劍在手,翻腕之間便刺中一名弟子手臂,接著欺身躍近便要點他穴道,要拿活口,好回去問話。豈料這名傀儡門弟子格格冷笑,透著詭異,忽地嘴角流出黑血——竟自咬破口中所藏毒舌而死——死也不要落入他們手中,那樣便遭受無比酷形,那樣比死還難受,他們也不是不知道這位攝政王對待天下忤逆亂黨從來恨之入骨,可以說是不擇手段,極盡所能折磨,讓他們一個個生不如死,在這位攝政王看來以殘酷手段對待天下亂黨,以儆效尤,看看以后誰還敢行大逆不道之事,只是他忘了天下盡有舍生取義的英雄好漢,雖然世間英雄不常有,然而卻循循不絕于世,以至這百多年間天下反清復明人士前仆后繼,不因死亡而恐懼,所謂:人心不死,天下可為!因為他們內(nèi)深處懷念故國明月,心頭不忘自己的本來面目!

  余下幾名傀儡門弟子也飲毒而盡。傅傳書待要出手制之已是為時晚矣,不覺心中嘆息且又贊嘆他們義氣為先。攝政王見狀,說道:“將他們搭出去,葬了吧!”心中卻想:他們?nèi)巳私杂辛x氣,也算個好漢子,不能讓他們尸身受辱,那樣誠非大丈夫所為,所謂恩怨分明。

  經(jīng)過這一場風波,人人都小心在意,便是稍有風吹草動,也是人人心驚,可說風聲鶴唳,人人都怕驀然再出一伙強人劫殺攝政王,那樣九門提督盧照林便罪責不小,因為京都治安是他全權(quán)節(jié)制,人人聽命于他,而今日如果接二連三發(fā)生殺人事件,那么這位九門提督便難辭其咎,也可以說罪責難逃。

  眼見再轉(zhuǎn)過二條街便到攝政王府,眾人壓抑的心頭才重重喘了口氣,仿佛頭頂去了塊大石,惴惴不安的心才又放入腔中,心中只說謝天謝地,平安無事回轉(zhuǎn)王府,王爺幸許一開還會賞賜標下名種物事也未可知。

  前頭是小巷,前后皆是人家碧瓦大屋,靜靜無人,靜得只有護衛(wèi)王爺?shù)男l(wèi)隊發(fā)出官兵的腳步聲,便是枝頭屋檐的鳥兒也驚飛了,不見蹤跡;這似乎不合乎常情,這小巷里里外外透著反常,隱隱有重重殺機,只是尋常兵士又怎會感覺得到,只有傅傳書、白一劍王府中的大高手,可以感覺的到這巷中透著殺機,只是不能立既說出,那樣反而亂了自家陣腳,得不償失,又況且攝政王只怕也要責罰,所以事不到萬一,都不可以說話,再者縱有刺客,也無多大風波,因為有他們兩大高手親自坐鎮(zhèn),又怕著何來,看誰是活得不耐煩了,敢來捋虎須!

  忽然臨巷一家木樓推開木窗,不防那支窗的竹竿好巧不巧落下,不偏不倚正落在攝政王的轎頂,只聽格地一聲,轎頂竟扯爛了一塊。轎中攝政王自然震怒便大聲斥責怎么回事。白一平正在其側(cè),便說是人家支窗戶的竹竿不小心打跌在轎頂之上,讓王爺虛驚一場。攝政王掀簾正見那開窗女子正望這邊,神倩似乎都很是緊張,正自蛾眉緊鎖,杏眼含愁。攝政王見她生得嫵媚多姿,竟然勝過王府之中的眾多嬪妃,心中不由一動,便道:“本王怎會怪她,只要她向本王認錯也就是了?!彼韵轮庾匀皇窍胍挥H芳澤,因為世人皆有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所以手下人自然對王爺?shù)囊馑夹念I意會,便自巴巴去人家樓上請那女孩下樓與王爺相見。

  當那女孩出現(xiàn)在攝政王面前之一刻時,攝政王看那女孩子容貌神情俱是世間罕有,明艷的樣子讓人心中怦然心動,又見她嫵媚多姿之中含有憂郁傷感的樣子,這樣的女孩在世間不可多得,只是人間有時美夢總?cè)菀壮蔀樘摶?,只是世人人人迷其中而不自醒,結(jié)局到頭一場空,徒生煩惱!

  攝政王見那女孩斂衽為禮,那行為更是說不出的淑家有風,怡怡大方。攝政王好久未見這樣行為得體的女孩,心下一動,想起王府世子多福安一直物色人選不中,眼前這如仙子般的女孩如果可以和世子鳳凰于飛,琴瑟和鳴豈不是好?想到此處不由歡顏道:“姑娘請起?!彼雇鼌s自己身份尊崇,便這樣心無所忌地上前攙扶。這也難怪,看這女孩嫵媚動人,招人歡喜,又怎會心藏機心,便是傅傳書和白一平也這樣想,仿佛氣氛籠罩在一片祥和之中。

  那女孩見攝政王屈尊降貴前來相攙,并不怯場,反而落落大方,——這似乎哪里不對,因為尋常百姓見到有司衙門中的人不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便是畏縮不前,少有如這女孩子的舉止神態(tài)。攝政王似乎也感覺哪里不對!忽地冷風不善,這女孩雙袖一抖,雙腕一翻,嗖嗖從袖中射出幾枚袖箭箭簇之上閃著藍汪汪的光芒,可見這箭簇之上淬有巨毒,似乎是那見血封喉之鶴頂紅,可見她是志在必得。眾人任誰也未料到便是這樣一個柔柔弱弱的女孩竟會出手殺人——而且行刺的對象更是當今攝政王多鐸,不得不讓人驚呼不已。攝政王也不是沒有見過大陣仗,只是今次實在出乎他的意料,他怎么也未想到便是這樣的一女孩卻有著不同尋常的殺人手段。他也是見機的快,兩個人相距咫尺,似乎已避無可避,可是攝政王是個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人,又豈會就范,便在這間不容發(fā)之際雙袖一抖一圈一卷悉數(shù)將那歹毒之極的袖箭全兜在袖中,然后大喝一聲“去”悉數(shù)又將這袖箭原物奉還。這女孩子本擬可以取其性命,孰料這攝政王應機萬變,竟而要反噬,心想:看來自己還是大意了些。心下不由長嘆,但是也不可以氣妥,所以從背后取劍在手,向著多鐸便刺。多鐸冷哼一聲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膽敢行忤逆之事,行刺本王?難道一說活得不耐煩了?”這子女孩置之不理,手中長劍已如影隨形,進刺攝政王。

  這時傅傳書與白一平見情形不對,便長聲說道:“王爺且住,讓屬下代其勞,拾掇下這亂黨!”多鐸正想退下,因為以他之尊赤手對付一女孩,確實有失休統(tǒng),見兩個說話,也便躍身而出,讓他們兩個人出手拿下這女孩,忽又想到一事,大聲道:“不可傷其性命?!币驗樗€心中想多福安,覺得殺了她不覺婉惜,所以出言止之。

  這女孩以一抵二,便自力有未逮,要知道這傅傳書和白一平都是一等一武林高手,更是一派掌門,是以這女孩形式危殆,便自相見拙,似乎便要落敗更有甚者虜之虞。

  便在眾人以為勝券在握之時,那臨巷的樓窗格格打開,探出幾支強弓,但聽弓弦響處,已有十幾支羽箭射向傅、白二人。但見箭勢呼嘯,只迫得二人連后退,接著喀地一聲有人踹破窗欞躍窗而下,起落之間又是于間不容發(fā)之際張弓射箭,箭射攝政王多鐸。這是擒賊先擒王的意思,便有衛(wèi)護官兵呼啦一聲圍攏向多鐸,口中高喊:“保衛(wèi)王爺,莫讓奸賊得逞!”他們話音一落,已有幾個當先落地,便自從背后掣刀向著官兵殺去,這幾個人都是黑紗罩頭,不欲被人識破面目,人人都是武功卓綽,不過轉(zhuǎn)眼功夫便已殺了百十余名官兵,真殺得鬼哭狼嗥,不勝其殘。這些讓人實在懷疑,這些官兵的戰(zhàn)斗力為何如此不堪一擊,是不是承平日子過的久了,人人都安逸了,便自放棄了武功,人人只想著風花雪夜,不思報效國家,只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的思想,人人想著榮華富貴,那里還有家國概念;是以一與強敵短兵相接便自潰不成軍,可說狼狽之極!多鐸見狀甚為惱怒,心想:全是無用之材,徒自丟人現(xiàn)眼,不想我堂堂清國王爺竟有些之無用官軍,假若將來……忽地一支冷箭射來,嗒地一聲將他頂戴射穿,羽箭去勢不減,直向前飛去,叮地一聲釘在小巷墻壁之下。他的頭發(fā)散亂,心中沖沖大怒,這一群忤逆亂黨吃了熊心還是吞了豹膽,敢如此不知死活,這日但教他們逃脫,自己便枉為攝政王,以后也不要在朝廷中走動了!他草草挽了頭發(fā),飛身上前將頂戴取下又自戴在頭上,折返而回,從一官護衛(wèi)兵手中奪過一桿紅纓長槍,啪在甩在地上,試一下他的韌性,覺得還可以,便長槍一抖,槍出如龍,向著那幾個蒙面漢子刺去,誓報適才頂戴被射穿之恥,否則何以為人?

  傅傳書和白一平都全力施為,因為在他們看來這是一個絕佳的表現(xiàn)機會,一可以殲敵揚名,二可以在王爺面前顯名崢嶸,三更可以姓名大揚為天下所知。正當此時那與傅傳書聯(lián)手對付傀儡門的那人也加入爭斗,只見他容貌說不上好看,但是他說話的聲音總讓人覺得刻意說話,不是本來聲音,總讓人覺得怪怪的,身上直起栗子,總覺得哪里不對。

  傅傳書本來便要多鐸對自己青眼有加,好為器重,雖然他膝下有多福安這個世子,其實等同于無,因為世子頭腦渾渾噩噩,清醒也只是有時,大多時間便是舊疾復發(fā),有時只得大內(nèi)皇宮太醫(yī)院開出的藥方,方有些微效,至于實在的情形卻難說的很,因為目下似乎無有大礙,可是傅傳書卻明白他活不太長,因為是他害得這位世子瘋瘋癲癲,行止便是不堪,所以攝政王多鐸近來對這位世子也是見少離多,日子久了,心中自然生出厭煩,反觀傅傳書相貌之俊逸遠在這位世子之上,而且武功見識更是出乎尋常,往往切中要害;多鐸私下便有意收為義子,只是礙于晚晴側(cè)福晉——也便是這位世子的額娘情份不好執(zhí)意收為義子,意思自是這位世子不在了,再將傅傳書收為義子,那樣便名正言順,無人敢流言蜚語了。傅傳書自然也明白攝政王的意思,雖不明言,兩個人都是心知肚明,盡在不言中。

  傅傳書、白一平和這說話不陰不陽之人聯(lián)手便是威力小可,一時間那些行刺的強人便步步后退,直至巷尾,心想索性沖出去,便自長嘯一聲當先一人率先沖出小巷來至大街之上,本擬可以有應敵之策,豈料正有一大隊官軍橐橐而來,當先一人正是那九門提督盧照林,看來是得巡兵稟告便自急急趕來,看來今日非但行刺不成,反而有落入囹圄之虞。

  他們撤退之際,便有些惶張。傅傳書見機正好,長劍刷刷幾式已將這幾個蒙面漢子臉上黑紗刺去,只見是三男二女,不是別人,當先便是那朱明世子自諭將來得有天下的洪武門朱世杰,還有蓮姑,其余是誰只怕只有他們知道,旁人卻無從知曉,適才那刺殺攝政王的自然便是采薇姑娘,而今的形勢急轉(zhuǎn)而下,本來利于他們,誰料卻是風云突變,是所未料,看來脫身都難!

  朱世杰看了看他們,又對蓮菇說你后悔不后悔?蓮菇堅定地說不后悔,和朱大哥便是死在一起也是心甘。朱世杰想起大好河山淪為他人之手,不由得將生死置之度外,心想:人生世間,死又何懼?但為大義所在也就是了。他想到此處,不由仰天長嘯,壯懷激烈,正所謂: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

  他手中長刀映日分外鮮紅——那是殺人的血。長刀指處,喝天嘯月,義氣風發(fā),仿佛中了瘋魔,殺入官軍人群,真是所向披靡,殺人無數(shù),這也是人之悍不畏死,何所懼也?直殺得清兵哭爹喊娘,只恨自己少生兩條腿。九門提督盧照林見官兵如此不堪,便大斥道:“敢有臨陣脫逃者殺無赦?!彼H自揮刀壓住陣腳,心想:此次亂黨行刺攝政王,而且是京畿近地,已是非同小可,皇帝得悉定然龍顏震怒,因為京城治安一向是自己這個九門提督全權(quán)節(jié)制,而今出了岔子,自然要歸咎于自己,皇帝如果遷怒于自己,那可是禍不旋踵,自己丟官職事小,只怕還有身家性命之危,所以他不得不竭盡全力也要劫殺拿獲他們這些反賊亂黨,否則他無法向皇帝交代。

  傅傳書見這朱世杰此時已是殺紅了眼,一味殺向防守比較薄弱的官兵自然是要帶同余黨殺出重圍。他見此情形,心想:你想逃出生天只怕也難?他仗劍而來,幾式凌厲劍招將這朱世杰迫得連連后退。朱世杰知他是昆侖派掌門,投身清廷天下盡知,今日又見其助紂為虐,不由得大喝道:“你身為漢人,卻為清廷效力,殺害自己同胞?你難道便不羞慚?”傅傳書最恨別人揭他短處,氣得手下長劍去勢更疾,斥道:“識時務者為乎俊杰,你朱世杰也不看看當今天下是誰的天下,還妄想是朱明天下,你們這些亂黨今日行刺王爺,如若棄械投降,或可免其死罪,否則決無幸理!何去何從你要考慮明白,否則便是那萬劫不復,死無葬身之地。”朱世杰見他這姿態(tài)明顯是不以為卑反以為榮,心中更是卑視其人,心想:他們昆侖派前代掌門趙相承何等英雄,生平急公好義,英名播于天下,是人人敬仰的大英雄大豪杰,誰成想竟有此門人弟子,真是昆侖派之不幸!不知趙掌門倘若泉下有知會作何感想?

  傅傳書手底劍式一招快似一招,招招奪人性命,仿佛和這朱世杰是不共戴天之仇人一般。其實論武功家學這朱世杰雖貴為明室世子,身份也自尊崇,可是武學淵源是靠自學的悟性和后天努力所得來得,非是一朝一夕可以得來,所以甫與這傅傳書交手便自落了下風,他雖心中極力不甘,可是現(xiàn)實明明擺在那,便是心有不甘也是無用。蓮姑見到朱大哥堪堪不敵,似乎便要落入人手,便橫沖過來,拼著魚死網(wǎng)破的架式向著傅傳書殺來。傅傳書可不是憐惜之人,見到蓮菇不顧生死地殺來,也不多想,左手擊飛朱世杰的彎刀,右手不閑翻手為掌,將蓮姑擊飛而去,重重跌落在地上,但覺喉頭一涌,一口血噴涌而出,身心俱傷,神情便有些不對了。朱世杰見傅傳書傷了蓮姑,大吼一聲:“”好奸賊,今日有死而已!他忽地劈手從一名清兵手中奪了一桿紅纓長槍,向著傅傳書當心便挑,心中打定主意今日不成功便成仁,有死而已。采薇姑娘見這位世子此時已將那生死置之度外,心中感慨:難道今日要一敗涂地?那么以后何人可光復明室江山?

  白一平老早便看出攝政王下令軍兵人等不殺這位采薇姑娘,意思是要讓她嫁與自己的兒子多福安——因為這采薇姑娘嫵媚動人,竟通身有仙子的氣派,能不讓人心動;所以他持劍纏斗這采薇姑娘,處處留有分寸,不傷分毫,只是要她知難而退,不再一味刀殺官兵??墒遣赊逼活I這份情,長刀到處便是尸橫就地,因為她心中顧念地是這位攝政王當年以皇帝之詔旨要自己義父身死,雖然可以茍活,但是事必連累寧古塔將軍多隆——這位滿洲人將帥雖為滿人但是卻不鄙視漢人,反而對漢人中的英雄好漢尤為敬仰,所以他和丘方絕兩人義氣相投,可謂英雄相惜,所以當事之時兩人無話不說,所以皇帝詔旨所到,他不愿看到這位多隆將年左右為難,因為這殊非他所愿,因為他一向古風俠客之氣,心中念著: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所以自裁謝知己,已全知己之恩。采薇雖然恨義父丘方絕自裁謝知己,可是當時事已發(fā)生,已無回旋余地,只有嘆息,這也是英雄所為酬知己,千古皆然。而今這始作俑者近在眼前,卻殺他不得,她心中能不惱恨,偏偏又被這白一平纏斗,施展不了武功,只有招架之功,無有還手之能,堪堪落敗,而白一平長劍又不傷她,只是似笑非笑看著她,似乎心中不懷好意,這樣一來讓她更加氣惱,卻又無從發(fā)作,因為只有在人家劍底游走,可不是氣人之極,卻又無法可施,采薇便抱著趁這白一平神情稍有松懈,便自來個出其不意,斫他于刀下,只是想法很好,做起來卻難,因為這白一平身為終南劍派掌門,武功劍法自是非同小可,因為攝政王重金相邀更有那功名富貴,這才出山效力于王府,否則他是決然不會甘冒天下大不韙去效力于王府——因為攝政王這些年多殺反清復明人士,更兼私下旨詔增加民間苛稅所以為天下所恨,便有仁人義士甘冒殺頭之險行刺這位攝政王多鐸,奈何總是功敗垂成,這樣一來更加惹得這位攝政王惱怒,便自變本加厲嚴加控制天下漢人尤其習武之人的行動,而且嚴禁私人習武,便是鍛煉鐵具也不可以,只有官家辦的鍛煉做坊,以防民間社團結(jié)黨營私作亂,仿佛蒙元之時家家戶戶不可以私自藏有菜刀,否則便是反上作亂的大罪,只有十戶人家才可以擁有一把菜刀,而且朝廷還會定期檢查,漢人除做飯之后,還要有蒙古保長保藏,做飯還要去申請,因為當時朝廷總是防著天下漢人百姓作亂,可是他總?cè)煌恕暗妹裥恼叩锰煜隆?,偏偏朝廷置若罔聞,后來天下義民起兵,由于蒙元朝廷控制太緊,以至于天下起義民兵聯(lián)絡困難,劉伯溫便想個主意將起義時間、地點寫在字條藏在餡餅之中,四下散發(fā)到起義民眾手中,以至天下響應,民聲共舉,終于在朱重八的領導下推翻了蒙元,其國祚不長,也只百多年間!

  白一平眼見這采薇姑娘殺人無數(shù),回頭再看攝政王眼中兇光一現(xiàn),知道他已無忍耐之心,如果自己再一味處處容讓,只怕官兵死傷更多,攝政王只怕也不答應,便是心中對這采薇姑娘有好感,也是不能容忍她這樣目無王法,肆意殺人,所以他劍下便不容情,便想著在不傷其性命前提下拿下她,獻于多鐸王爺。

  采薇見一時不能取勝,覷準時機欺身多鐸身畔,刀斫其頭腦,竟是志在必得。多鐸怎么也未料到這位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孩竟有此殺人之心,反手為爪而出——竟是武林中罕見的絕技“空手奪白刃”的極上乘的武功,當然先要避其鋒芒,迎向刀背,這樣才可拿獲。他雖在王府大內(nèi)養(yǎng)尊處優(yōu),然而武功卻未落下,依舊練加習練,一日未荒下,所以這一爪之勢力也是非同小可。采薇再要收刀已是不成,刀入人手,不得不就范。多鐸哈哈大笑,言道:“你們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忤逆反賊,要殺本王只怕也難!”他刀入手,然后反手點采薇身穴道,輕輕提起,放在身后,意思是要納于王府。

  那邊朱世杰也是自顧不暇,連連敗退,眼見采薇姑娘落入人手,也是只是干著急卻無能為力,不由得心中長嘆:此次一役可真是一敗涂地,以后我洪武門真可以從江湖中除名。他心下沮喪之極,說不出的懊悔,直恨自己此次行動考慮不周,以至于功敗垂成,而且似乎還要被他們拿去,真是一敗涂地,夫復何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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